《江南清雨宴如织》第19章


萧安怒目而视:“你耍我?”
董方轻笑着摇头:“左相何以恼怒?我怎敢欺骗左相?只是特别的可不是这周围的山。”
“那是什么?”萧安沉住气,耐着性子问。
“自然是可以瞬间置你于死地的东西。”董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萧安一惊,喝道:“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就马上会死在这里!”
董方笑起来:“信,当然信。”然后语声突然凌厉起来,“事已至此,我早没想着要活着出去。今日能拉大名鼎鼎的萧安一起死,也是人生的快事!”这话磊磊落地,在众人耳边激起阵阵回响,随着这话音一起落地的,还有雷鸣般的炸响“轰”地一声震在耳畔。
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药在董方身上炸开,在凹谷内引起震荡,引爆了藏在山中的其他火药。一瞬间,整个山中都只有爆炸的声音来回不断,因周围山势的阻拦,爆炸只在这凹谷中,刚刚还有数万条生命的凹谷刹时只剩血腥荒芜……
沈素卿、宋湣彧,在第一声炸响的时候猛地看向董方的方向,却只能看着董方紫色的细弱身影被火红撕扯淹没再也不见。
“小七……”宋湣彧怔怔地看着爆炸不断的山谷,从唇中呢喃出两字,忽又眼神突地亮起来,四处寻找着什么。在看到高处静立不动的青色之后,眸光才暗了暗。
在那满是火红的凹谷之中,那片青色是唯一清冷的颜色,却令宋湣彧安下一颗心。
沈怀瑜将宋湣彧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中,心下微微一叹,然后眼光凝着凹谷中心一点出神。
爆炸过去,整座平济山一片死寂,凹谷中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呛人的烟味,怎么也散不去。这毫无生机的景象,让人心都冷了下去。
北山之上,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眼神紧紧粘在立南山山头的那个人身上。沈怀瑜默默地看着宋湣彧,看他在这里守望了接近整整一天,突然明白他对沈素卿的感情已深。
因为无比地在乎,所以不敢去打扰,却又因为无比地在乎,所以一定要在不打扰她的地方静静守候。
而立在南山头的那个人,眼神空洞茫然,似在看凹谷中心的位置,又似要透过这重重的山看到其他的什么。
董方……那个清灵俊秀的孩子,面如美玉,朗如玉树,本该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少年,就这样洒脱而去。连一句话也没多说,似是对这尘世已毫无眷恋。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清透的声音问她“你是沈素卿吧”,再也不会有那般傲洁的少年为她评诗解词,也再也不会有那般清爽干净的箫音了……
她不该如此信他,就任放毫无功夫护身的他一个人独对数万人的大军,她早应该想到,他除了选择与那么多人一起同归于尽还能怎么办,她本可以识破他故意支开她的小计谋,可是……她什么也没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后,沈素卿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她动了动眼眸,便对上很远处遥望她的宋湣彧。
心蓦地一颤,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本该什么都看不清,可她偏偏就知道他在看她,偏偏能领会到他眸光中的平和安然,和一丝深压在眼底的痛。
茫然了很久的心突然就静了,微微错了错步子,然后又顿住。她看到他飞快地弯身背起沈怀瑜向她这边过来,最后一步一步停在她面前。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一身白衣已染上灰渍,面上眼底尽是疲惫,可这些却丝毫不掩他丰神如玉的光华,以及他眼中深刻的温柔。
宋湣彧深深凝视沈素卿,用眼神将她的轮廓细细描摹一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牵起她冰凉的手,往山下走去……
二十八、归来改尽江山旧
〔〕
京城殷都,一辆不起眼的寻常马车悄无声息地驶了进来,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宫门之前,马车被拦了下来,赶车的男子拉起斗笠,露出一张惊世容颜,守门的士兵先是看着那容颜怔忪了一会儿,然后醒过神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是什么人?”
男子从腰间摸下一块玉牌,递给守门的士兵:“我是南平王宋湣彧。”那士兵接过玉牌将它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这……”
“你可以拿着这玉牌去通报一下,我在这里等着。”
士兵收起玉牌,对宋湣彧抱拳:“请公子稍待。”
“你说南平王宋湣彧?”晞帝目光刹时雪亮,在看到呈递上来的玉牌之后,面色大动,“这是当年沈皇后的贴身玉牌,是先帝赐予的,见此牌如帝亲临,任何人不得阻拦。”
说完这句话,晞帝一顿:“请沈公子等人过来。”然后他挥手让人把玉牌端给那通报的太监收起,“请南平王进来。”
待通报的太监走后,晞帝面色时紧时松,曹婵看着晞帝,沉吟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皇上,皇上可在想沈皇后与南平王的事儿?”
晞帝一愣,目光落向远处,沉默半晌,然后深吸一口气才说:“我从小不受父皇宠爱,虽是大皇子,可宫中那些下人们对我并不热情,加之母妃备受冷落,后家势力被瓦解,过得也就越发艰难,稍得势的一些太监宫女对我们都可以横眉冷眼。”
曹婵怔怔望着晞帝,目色清润,她曾听过家中长辈议论大皇子在宫中地位不高,却没曾想到他的童年会如此艰难。
“对我好的,只有母妃和皇祖母,还有从小把我带到大的乳娘。而除她们之外,第一个把我当大皇子的人,竟是刚进宫做小仪的沈皇后。”晞帝目光深邃,“以前我羡慕过湣彧,也曾嫉妒过他。”
这些事埋在他心底很多年,今日终于可以坦然说一声嫉妒。“沈皇后对我很严厉,除了政事,什么都没对我说过。她对我的态度,就是一个皇后对皇子的态度,从不逾出一步。以前我不明白,同样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为何她对湣彧就可以那样温柔地笑,对我就不行。可今日我才明白,在她心里,我和湣彧其实是同样的地位。”
晞帝收回飘渺的视线,落在曹婵身上:“不同的是,我除了是她的儿子之外,还是未来的皇帝,而湣彧只是儿子。”
“你如何知道?”曹婵毕竟不了解这宫中纷扰,便问。
晞帝弯弯嘴角:“今日看到玉牌才明白的。那玉牌虽然能代表皇权,可它只能在没有皇帝御令的情况下才能生效。沈皇后将玉牌给湣彧,是早就定了心思要我做皇帝。所以她才对我严厉,除了政事什么也不与我谈,因为她要将治国之道教给我。”
叹一口气,曹婵凝着晞帝:“往日里听人谈起沈皇后,知道她是古今难得的奇女子,可今时今日,我才真正服了她。”
晞帝淡淡颔首,不再说话。
片刻后,沈云瞬、姬紫漪、綦历轩、沈慕士与前天刚从玉州赶过来的姬致丞一齐走了进来。
见了礼,晞帝让几人都坐下,一时间都没人说话,只静静等待着宋湣彧和沈素卿。
终于听到殿门外传来声响,晞帝领先走了出去,便看见宋湣彧从车上下来,然后沈素卿也从车中出来。
“湣彧!”晞帝快走几步,走到宋湣彧面前,看见宋湣彧勉强牵了牵嘴角,终于觉察出异样。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先听见綦历轩问:“仲允呢?”
宋湣彧与沈素卿眸光越发黯淡,众人都是心思精明的人,立马便知道出了何事。“董方为救我们,在平济山点燃火药,与萧安和他的数万大军……同归于尽了。”马车内又传出一个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时,姬致丞、沈慕士、晞帝皆是浑身一震,目光灼灼地落在马车上,似要把那层车帘看穿。
一只苍白细长的手挑起车帘,一身藕荷色衣衫的沈怀瑜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怀瑜。”沈慕士与姬致丞皆眼角有些湿润,颤抖地唤出两字。
沈素卿扶着沈怀瑜下得车来,沈怀瑜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众人:“哥哥,表哥,连城。”
晞帝被这一声连城瞬间催出泪意,生生忍住,然后走到沈怀瑜面前:“母后。”沈怀瑜有些欣慰的点头:“连城,你这个皇帝当得很好,我当初没有看错人。现在萧安已死,汝平王一党大势已去,你只需打压敛权便可,困扰图稷数十年的世家大患终于要解决了……”
晞帝点点头,然后问:“那……母后您、要怎么办?”
沈怀瑜顿了顿,方道:“我是已死之人,当然不能再出现在朝堂上,否则就会像汝平王他们原先打算的那样引起朝臣臣心不稳,势必会令皇权受到威胁,再次令朝政混乱。我会在皇陵边上结庐守愿,守着……你父皇。”
晞帝低头沉默一下,然后说:“好。”他知道沈怀瑜说得句句在理,也知道她一定不会留在宫中,知道她不会稀罕太后的位置,便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