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点江山》第45章


这最后几个字,琅云苏可以拔高了尾音。
赌错了人,有二。
一,跟楚衍赌,不该押上她。
二,若要押上她,则该找楚衍的二哥,太子楚容。
反正,琅云苏心想,反正自己与太子楚容的关系,在扶泱差不多是人尽皆知的,如今这样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又有何难?
却不意,再次看到月惊澶眼里的赞赏。
这回琅云苏却不再无视,而是慷慨的对上了月惊澶的眸子。月惊澶则对她回以今日以来的第一个清浅却不牵强的笑容。
楚衍虽不曾见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可琅云苏毫无顾虑的一番话,却使得他整个人愈加的宁静如水。只是,沉静的面容下,却连心潮澎湃这样的词都来不及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急着撇清和我的关系么?
怕月惊澶在二哥面前说什么么?
二哥果真什么都不瞒你,连月惊澶的身份,你都如此熟知么?先前还担忧这月惊颤是否现在便已为二哥所用,看来,这个问题不用烦扰自己了嘛!
楚衍捏着白瓷碗,再度喝了口酒,却在酒碗的掩护下,勾了抹讥讽的笑。
枉费他听到她被带走的消息时,那般心急如焚。枉费他明知这是一个圈套,却仍在玲珑的一番激将之下,依旧前往。
二哥不就是想试试我对你的真心么?
二哥不就是怕……
呵!楚衍在心里轻笑一声。酒碗放回桌面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于是,楚衍抬头,定定的看着月惊澶,一字一句,异常清晰有力道,“若是,楚衍说,既是为了这个女人,为了衍字军,月门主,你该如何是好?”
……
这一句抑扬顿挫的话,宛如一枚炸弹,轰然将先前的平静无波击得粉碎,琅云苏一个错愕,枕着下巴的手一个下滑,她整个人哗地往前冲,“扑通”一声,下巴狠狠磕在了桌面上。
而月惊澶,却断然没想过,在琅云苏这样明确的说了那番话,明确的撇清了和她的关系,明确可自己的芳心的情况下,还敢这么义正言辞的说出这样的话。
月惊澶也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口烈酒来不及下肚,差点从鼻孔里呛出。




这一章,有两个巨大的伏笔哦……姑娘不剧透,只提个醒~~~
卷一 琅家有女再长成 第五十四章 厚积而薄发
054
清凉的月亮如女人漂亮的眉黛,斜斜的悬在天边。周遭颗颗晶亮的星子,忽闪忽闪,似蚌脯里水润的珍珠,闪着银白的光。
薄薄的月色下,是热闹的长街和与长街比肩而立的一弯长河,本是暗沉的水,因着月光的照映,因着湖面上花灯的衬托,因着画舫里长明的灯火,竟五光十色的耀眼起来。竟连湖边那些挺直了背脊昂然而立的合欢花树,那些初开的花苞,都不再是单调的粉红,粉白,竟是染上了烛光的橙红,月光薄薄的银白。
夜风拂过,一阵清浅的合欢花香不期而至,毫不客气的萦绕进鼻尖,渗透自心底。
来来往往的过客,也有驻足观望,也有折花相赠,也有相谈甚欢相携而去。
却只有一男一女二人,立于一片合欢花树下,却不赏花,却不看灯,也不瞧那今夜煞是好看的月色,亦不说话,只相对而立,静默。
那女子,一身粉白的长裙,裙裾上一簇簇盛开的桃花如陷入花海一般灿烂。及腰的长发,只堪堪用一只两指宽的玉扣攒住,左边斜斜别了一把精致的桃花扇,甚是俏皮可爱。许是夜风带冷,女子的身子有些颤抖,月色下,婆娑的影子,孤单,清瘦,又平添了几许伤怀,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揽住她,给予她几分温暖,拂去那几分颤抖。
而那与她相对而立的男子,则长亭玉立,英姿焕发。只是,足以与冷月媲美的气场,却不得不让人心生畏惧。纵使再想看看那一张一半隐没与黑暗,一半挺立于清冷月色下的深邃脸孔,也不得不在那如霜的气质前止步。只悄悄看着那月白长袍外蹁跹的三千墨发,怡然自得。
过往的行人也有对这二人行为感到诧异之人驻足指点,也有探究的眼光毫不避讳。
但那二人只是对峙。
怕又是一对痴男怨女,又看客摇头,准备抽身。
却忽然,有颤抖、怨恨的嗓音传来,似乎是那瘦弱的女子。
“楚衍,你今日,什么意思?”
顾不得此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顾不得周遭有太多异样的目光,琅云苏仍是抬眸,缓缓地,无畏地盯着楚衍。原本就黑的清亮的眼睛,在月色的映衬下,愈加的灵动。
本来,不过是她在前低着头死命的往前走,本来,是他沉着眸,淡漠地在后头看。可,一阵风过,浅浅的合欢花香扑鼻而来。
她想起了楚容,她觉得自己不能逃避。
她想起了前世悲惨的宿命,她也不能容许自己逃避。
她想起那日在相府清园那一片合欢花树下的初遇,那时的楚衍,虽是一身粗布麻衣,却唇红齿白,笑容清浅,像足了邻家大哥的亲切模样。
转念,脑海里又浮现那日晚上,长安街头,马车里他那般思量探究的眼神,还有毫不客气的将他赶下马车时的冷漠。他认识她不是么?却为何同一天,不同的场景,差别如此巨大?
再有,便是衍字军军营里的相遇,他先前想把她当苗疆的尖细,可是,当她推帘而入,他看到她的面容后,却有一瞬间的惊艳,可转而,是浓浓的失望。她不是看不见,只是,当时一股气恼和恨意涌上心头,她无法冷静思考。
然后,便是他与苗疆王子司明相对而立,他为了救她,放弃一个可以钳制住司明王子的机会。
可最终,画面还是定格在,前世,那一场狂风暴雨之中,宁安街西城门上狰狞的衍字军军旗上,停格在那一把无情的落下来的冰冷铡刀之下。
琅云苏完全手足无措了。
心里的疑惑一波一波厚重。
随着合欢花香味的侵袭,她终是转过了身,看着身后的楚衍,开口问他什么意思。而楚衍,先前凌乱的脚步骤然停止,一瞬间的错愕过后,他的表情,竟然带有几分讥讽。
脑海里隐隐一闪而过几个模糊的画面,琅云苏浑身一颤。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男子,这样的合欢花,为何,这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
却容不得她再去想,再去回忆,那人已经寡淡开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愿意为了她,与月惊澶一赌。赌衍字军的明天,赌一个和二哥公平竞争的机会。
积累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忍让了一次,怯弱了一次,失去了一次。上天怜悯,让他有机会挽回,听了玲珑说的那句“爱便夺了去”,他想努力一次。
……
琅云苏无话,可瞳孔却剧烈收缩,十指紧紧揪在一起。似乎,刚听到的话,是一个晴天霹雳,让她极其害怕,也极其厌恶。
楚衍看她的样子,蹙着眉,想伸手去揽她,却被她狠狠避开。
楚衍心下一颤,多次相遇的情景浮现在眼前,他也眼神一凛,似乎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原本深邃的一双重瞳,在清冷的月光更加像足了一汪深潭,望不见底。
半晌之后,他才不顾琅云苏的挣扎,重重揽过她的肩,“丫头……你告诉,你为何,这般怕我,又这般莫名其妙的厌恶我?!”
“我没有!”
楚衍一句说破她的心事,琅云苏恼羞成怒,急急冲她吼回去。
可这样的反应,愈加加重了楚衍的怀疑。
他欺近她,声音清冽,眼神如炬,“没有?衍字军军营里那日,你看似气我将你当苗疆尖细,可实际上,你是怕看到我,潜意识里,你看到我便想逃。如同我从司明王子那里救走你那日一般,你想不到我会去救你,所以你当时那么错愕。可是,明明站在我身边最安全,你却投奔了宋遇白。今日,我不过是想说一句我喜欢你……”他顿了顿,脑海里浮现本不该此时出现的画面,他努力吞了吞干涩的喉咙,“你……竟是如同听到我要杀了你一般恐惧。”
抓着她肩膀的手,愈加用力,大拇指,深深扣着她的锁骨,一阵一阵的钝痛从锁骨传至发肤,从发肤渗透血液,从血液直抵心尖。
一个杀字,让恐惧如山崩般袭来……
“丫头,你告诉我,你这般怕我,到底是因为……”
“不是,不是,不是因为楚容哥哥,是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恨你。总有一天,为了夺嫡你会杀了你父皇,你会杀了你二哥,你会杀了我……”
“小七!”
夺嫡?
父皇?
二哥?
她?
巨大的悲怆席卷而来,楚衍整个人差点站不住。
她……她……
再也无法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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