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沧海》第59章

“姻姻…我太久没这样看过你了。”向磊紧握住她的手，“太子已然答应了，只要平王升天，众神皆得归位！”
邵姻姻紧捏着药不语，片刻后推开他的手道，“太子不应不知，宁初阳并无争储之心啊！去去之死，也是盈妃所致，与他无关…”
“你心软了？因着他的小恩小惠？”向磊扳过她的身子，一字一句道，“你难道，就想一辈子当他宁初阳的侧妃？”向磊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掩不住愤怒之意。
“不。我无时无刻不想随你离开，做我该做的事，过平静的日子…”
“那就去杀了他，而后你我才得自由。”
邵姻姻摇摇头，看他期待眉眼，不忍戳穿。如今念去已死，无人可保他们平安。太子即位后，他们能否留得一条命在还未可知，更休提平静自由。
无奈。她做了太多无奈之举。
正月十五，平王府上下一团喜气。漾月亲手端着那一碗飘着异香的茶，怎么也放不下他。
宁初阳见她扭捏，夺过碗来便痛饮了一回，而后拥她入怀，“虽是喜气一片，可我还是不觉满足。有朝一日，咱们一同离了这破地方，带着缀儿，瑾瑾，谧儿，好好地在一处。”
她笑不出来，只看着他。看一刻少一刻了。她是千般不舍不忍。他抬回一位位姬妾，每一位都真心以待，倾其所有地对每一个好。他没有负任何一个。
剧痛他也不喊，额上冒出许多汗珠，忙推开她蘸了墨奋笔疾书了些什么，每一笔均断断续续的气滞不通。漾月无心看他写的字，只用巾帕拭去他头上的汗珠，“我再无旁的法子了…我只能…”
宁初阳又看了她一眼，一抹笑未绽开，嘴角鲜血流出，与漾月的泪珠一般，流不尽，止不住。
他倒在了桌上，神色自若。
漾月落荒而逃，离了浣雨轩书房。
正月十六早，平王被下人发现自戕于王府。
念去听着这消息时，心中不禁叹惋。平王是个好人，从不作孽，也从不露锋芒，比他们这些人好上太多。
不过是他选错了母亲，白白牺牲了他的性命。若没有这些权势纷争，他该是个多么快活惬意的人。
而他，定是选了这样团圆的日子，在盈妃心里插一把最锋利的刀，以报她的所作所为。
她确有私心。想瞧他如何应对，想逼他快些动手。她再等不及了。她想要永远守着他。
平王府上下，并未大乱，宁初阳身后事，王妃打理的井井有条。漾月日日坐在屋子里哭，谧女忙着安慰。缀月不知情况，裴瑾瑾倒不甚伤心，如往常一般过日子。
又过了一月余，这日夜里，刘禄传来消息道裴瑾瑾夜中进宫，王妃后半夜便增调了大批禁军守卫王府。是时候再入风浪之中了。李念去忽的微怔，这大半年的安生日子转瞬即逝，虽有缺憾，却是宁静所在，平静之美，令人流连忘返，不忍脱身。
破晓之时，宫门之外并未见有重兵把守，却见兵力较从前薄弱了许多。李念去扮了男装，拿着瞿府仿制的令牌，成功混进了宫来。表面平静之下，不知有多少的暗涌。
踏进北宫，表面上如常，暗里却增派了几倍的兵力。这里的一草一木，她再熟悉不过了。甄冗闻声前来，先是一惊，后又复了平静，将她拉到一边，“殿下并不在这里。”
“我不找他。”胜负已定，即便盈妃能做什么，她的儿子也永不会回来了。
她要在宫里等着，等着大乱的那一刻，去了解她前半生的牵绊。
“姑娘怎的平白穿了黑衣？”
“给他们戴孝。”
“是谁来了？”闻声看去，一个女子自屋中走出，妆容清淡精致，笑容温柔得体，身着淡红宫装，腹部高高隆起。
念去呆愣在当地，物是人非，她未曾想到今日这一幕。
“小的见过太子妃。”　
“主子，这是咱们自己的人。”甄冗忙解释道。
“奥。”孙贞懿微点点头，又艰难地走回了屋中。
“她几个月了？”
“算来，已七月余了。”甄冗知她身份，言语中默默多了一些敬意，却又道，“姑娘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恩。”李念去心里已存了主意，不再多说，坐到一旁静候。
第　132　章　易主2
日出之时，平王府一片宁静。忽的从大门涌出一队士兵向王宫的方向跑去。城门一开，从城外又涌出几支队伍，城门守兵抵挡不住，纷纷逃命去了。
孙应鸣领着一队士兵到了王宫门外，看着朱紫紧闭的宫门，命人撞开大门，出奇地顺畅。多胜少败的他多年未曾上过战场了，如今擅长的是官场之争，早忘了请君入瓮的招数，带了一千人直冲向北宫。
入了北宫，仍是静悄悄的一片。孙贞懿听着响声，挺着肚子出门来看，却见父亲立在门口，忙敛了笑容恭敬跪下道，“父亲安好。”
孙应鸣不理他女儿身怀六甲，也未让她起身，只是一招手，令身后士兵四处寻找宁岁寒下落。久寻不得，他目光顿时凌厉起来，紧盯了扔跪着的孙贞懿，“宁岁寒在哪？！”
“女儿不知。”孙贞懿淡然回道，额头已冒出大滴汗珠出来。她头深深低着，尽可能不让父亲看着她的不适。
孙应鸣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抓起来，却见她笑道，“父亲想用女儿当人质，是绝不会遂愿的。”顿了顿，她又道，“这个世间于他，没有任何留恋牵挂了，是以他才能无后顾之忧。”
孙应鸣松开她的胳臂，孙贞懿跌坐在地上，深深皱眉，一旁丫头大叫：“尚未足月，主子你…”
“快去传医官…”孙贞懿强忍着疼吩咐了，却被孙应鸣一把抱起，放到了里屋床上。
孙应鸣走出里屋，听着女儿的喊声，心揪成一团。
正如十几年前，贞懿的母亲生产一般，他也是这样恶待了她，导致了她的难产。他不是没有感情，可是他的感情分给了太多的女子，每一段都不足以让他珍惜。
可他如今，慢慢的老了，身边的女子一个一个的讨好他，却没有一个真心相待。他渴望看到孙子孙女儿承欢膝下的温馨场景，可嫡出的女儿一直无有所出。此刻，他就要有一个小孙儿了。他压抑在内心的渴望瞬间奔涌出来，竟掩盖了那些血腥的事。
这边王妃着了男装领了军队在宫外待命。久久不见消息传出，心中不禁着急了起来。她所带的兵只有一千，若有旁人攻城，她是决抵挡不住的。父亲早已打探好了，宁岁寒并未调兵增援守宫的军队，也未动任何旁的军队。那么他们的突然袭击，是绝不可能失手的。
忽的见一士兵自宫内跑出，王妃忙问他进展如何，却听那士兵道：“将军正，正在北宫中待着太子妃生产！”
王妃瞪圆了双眼，问那小兵道：“可见着那宁岁寒在？”
“并未见太子在。”
她并未料到此种境况。本是深闺妇人，此刻她完全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父亲进攻之前，曾说过不要她轻举妄动，可并没有告诉她若没有消息应该如何是好。左思右想，她只得令她的一千士兵固守城门，以防城外变故，自己混进宫中一探究竟。
渐近了北宫，仍是恼人的一片宁静，王妃更觉害怕。王宫内似是人去楼空一般，连寻常的侍卫丫头都不见一个，空荡荡的只听着她自己的脚步声。入了北宫，她左右寻找，只见北宫只余了父亲和近卫数十人，想着其余的人应是被父亲遣去控制王上与淑妃了，并未有何怀疑之处。
屋子里传来孙贞懿痛苦的呻吟声，孙应鸣在屋外来回踱步，甚是焦急。王妃看此情景，一把抓住孙应鸣的袖子道，“父亲！咱们还有大事要做，你怎的在这做这样的事情了？”
孙应鸣一把推开她道，“快去与盈妃娘娘控制住王上与淑妃！宁岁寒并不在此处，想是也不在城中了，闭城门挟天子，宁岁寒许是还有忌惮，你我或许还有出路！”
王妃不敢耽搁，忙去与盈妃回合了，与王上淑妃在一处呆着。
宁岁寒站在城外不远处，看着城门闭了，温和的面庞浮上一抹笑容。正如寄生的蛊虫破腹而出一般，他要让静安城，不太平。
沐珩戎走过来站在他身旁道，“什么孙将军李将军的，一群酒囊饭袋罢了。”
“以是王上才肯让你驻守边疆。他们这些人，眼睛里早就没有了报国的大志向，更别提带兵打仗了。”
“王上…”沐珩戎一笑，“王上可万别让臣下呆在静安里。憋坏个人。若是粮草充足兵强马壮，哪日便把蓝图打下来，咱们两国合为一处。”
“王上？”宁岁寒听着这句称呼，忽觉悲凉。顿了顿，沐珩戎又问，“城中有多少人在？”
“平王府，姿贵妃，北宫，还有…足足五千有余。”
“胜得真无趣。”沐珩戎打了个哈欠道。
“他们本以为只有北宫军的。”宁岁寒摇摇头，真是小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