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婚嫁告急》第74章


近转悠,他又觉得是我神经太紧张,安慰似的拽着我一整条街的转悠,于是清茶小点配着大鼓小调的又是一个午后。
那日路过城中一家酒馆,听说是酿酒的老先生去了,老夫人决定摘下酒馆门头上的匾,誓将老先生遗留的所有好酒都卖个底朝天,此处闭馆不再开。
邵爵说:“今天趁着他一些人在,我们好好喝一回。”
“那你呢?”
“当然奉陪。”见我盯着他胸口不语,他又抚了抚我的头,安慰:“等过几日名医来了我会乖乖看病乖乖服药。”
见他神情缓和,我放心一些,端起酒杯,“嗯,要像喝酒一样喝药。”
他点头,目光穿过人群通过大门,似乎在等谁,“所以你要一直盯着我看着我。”
紧张了太多日,偶一放松酒量就大了,不一会儿人也晕晕乎乎,语无伦次的接着话,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记得他的神情一会儿是笑一会儿是沉默。
回程的路中我醒了一次,邵爵正背着我,步履放的很慢,他肩头一些长发带着浅淡的香气浮在我眼前,耳廓上也有冷白色的月光,月亮正浮在街的那头,将一切照的像白昼,我重新靠回他背后,发现左手的手指上戴着皇天。
他察觉我的动静,轻声问:“酒醒了吗?头疼不疼?”
我抬起左手,对着月光,“其实皇天是旧了些,样子也过了些,你不喜欢也很正常。”
“不是,我很喜欢。”他声音很轻,像在云里。
我支起身子,“那你喜欢就不要还给我。”
他停下脚步,不知道看着哪里,只是安静站了片刻才迈开脚步上路。
“十一年前八月十八,那年我十五岁,你过诞辰,我随师父同去,因为听说苍崖门的骆小姐是个血面罗刹,所以我一路都躲在师父后面,即使看着你在面前跑来跑去也迟迟不肯上前。后来你十五岁,又遇到了,你竟不似我幻想过的那个模样,我那时在想,原来传说与真实差距那样大。
我一直后悔着,先悔着我十五岁的时候没能认识你,又悔着你十五岁之后的三年没机会与你熟络,我此生大概很失败,一直悔着很多事情,有些是一时迷茫做的错事,还有亲自错过的事。即使没有错过那个人,也错过了时机错过了光景。等我察觉错过的时候,已错过很久,再不能回头。”
他说完这些话后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了,只是背着我默默回到住处,将我放在床上,掩好被褥就出去了。
“邵爵。”
他在门外还未走,听我唤着,轻声回应:“头疼吗?”
“不疼,我只是想说……”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你能听见我心里的话该有多好。
我想让你知道,我没法知道心里有或者没有你,因为我知道我心中不可能没有你,但又不知道心里的那个你在哪里,我想告诉你我没法开口说我爱或不爱你,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完全不爱你,但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爱着你。
远处传来清晰的一声马鸣声,他似乎被声音从沉思中惊醒,突然就走了,而我想说的终究没有来得及,酒忽然醒了,推门出去夜色宁静,上下找了找没能找到他的身影。在阶梯上坐了片刻,却始终觉得不对劲,这一刻起,风也不对劲云也不对劲。
回到屋内推开另一面的窗,突然见黑夜中有人朝这处围了过来,手上都闪着刀光的寒意。
我来了邵爵门前,还没有叫他他却已在我身后,二话不说将我抱起带到阁楼后面,我们下到马背上,即刻朝城东狂奔不止。
“城门在三更之前还是开的,出了城一直往东,见水就往北,就会离蜀中越来越近了。”
我不安望着后面,“是他们?”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竟没有一丝焦虑,“嗯,我早知道我走不掉的,去到哪里都走不掉。”
“脱离了门派一定要遭到这样求追不舍的灭口吗?”
“我没有脱离门派,只是背叛了我师父,背叛我师父就是背叛所有人。”
在这个关头我没有去询问眉君道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他真的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把柄在邵爵手上,但我知道邵爵他到底记得师父一份恩情,不会将它公之于众,可是平天下并不能靠说而已。而江湖上的一些事情原本也没有什么根本的对与错,人也并没有好与坏,只有对立罢了。
“邵爵,你走吧,去人烟稀少的地方,避开几年等你师父淡忘了也许就没事了。”
他摇头,“这个不平安的江湖还有我放不下的人,有些路如果可以说走就走,有些人如果可以说放就放,或许可以活的很轻松,但未必有现在一样的快乐,小福,你在我心里的样子只有我知道,所以我心里因你而在的快乐,还有许多我留下的理由只有我知道。”
身后一凉,回神时他双腿蹬离马镫,飞身已朝反方向迎去,他的轻功很快,逐渐消失在城门内的背影像一抹缱绻青烟,很快融进朦胧的白月光。
我想起我与他成亲的那一天,山庄内灯火辉煌,他穿着红色的喜袍站在大堂的牌匾下等我,背景是金墨红绸,是旖旎烛光,我那时在盖头下死死盯着,是看的不真切,是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我知道,如果我为他奔波并非因为江湖道义,那就是因为我心中放不下。
我勒转方向,朝着他远去的方向而去,城内深夜的天空下起了大雨,雨幕里回旋着一阵阵的刀剑声,夜色将楼亭草木都笼罩上一层奇异的红光。只一个转弯,我便看见了邵爵,他已被他的师兄弟满满围住,袖中的九齿钉不断飞射而出,手里也握着不知从哪个尸首手中夺来的剑,他打挡的动作很快,但身上还是有伤,臂袖上都是血迹。我一团怒火上了心口,抽出很久没用的刀,骑马冲进了人群。
***
我是被雨水呛醒的,头疼了一阵子,起身狠狠咳嗽才觉得能重新呼吸,腰间胀痛,有两个伤口,很深的样子,我撕开袖子简单包扎起来。骆生以前总说我太不老实,不肯好好学学剑术,以后终究会吃亏,我现在终于信了。
天还没亮,周遭空荡荡的,街道有风,夹杂着雨水打在脸上很冷,四周没有尸首,连血迹都被冲刷干净,如果不是我浑身多的不像话的血迹,我大概以为之前的事都是在做梦。
我坐在雨中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这才扶着墙,又不知走了多久,天都渐渐亮了也没看见邵爵。路中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出没,在蓑衣下看着我的眼神很恐慌,我遮了遮衣襟上的血痕往之前的住处走去。
邵爵的房间一片狼藉,被来人翻找的乱七八糟。我侧身躺在他的床上裹着被褥,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外面还是稀稀拉拉的雨,我没关门,望着望着便睡了过去。
在梦里,我梦到他已经回来了,带着一些野兔,我问他衣服上的血是怎么了,他说只是兔子的血,我嚎啕大哭,他伸手过来抱我,哄着说他没有被人欺负,连在梦里我都知道他在说假话。睁开眼的时候床沿有一滩水,我不知是自己留下的还是有人来过,起身开门,门外已是雨后晴天。
屋后池边千日红被雨水打落了一些,可是白莲还在蝉鸣还在,好像什么都没变过。我从凌乱的房间找到衣物,换好之后坐在阁楼阶梯上,脑袋中空空如也,只是望着天发呆。
我在这等了整整四十三日,他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
准备走的那天,我才从隔壁人口中得知,那阁楼小屋的主人是邵爵,一方土地竟也是他一年前为我买下的,池塘假山全都是他的心意,这一切我竟浑然不觉,后来我去了城中的每个茶馆,点了所有的点心,店小二惶恐的问我是不是不好吃,我抹了把眼泪摇头,把他吓坏了。那些曾想与他一同品尝的味道现在只能我一个人了解。
我回到邵爵的房间将里面上下打扫干净,把皇天擦干净透亮摆在他的枕边,在我心里,那就是他的东西,无论今生还是下世永远都不会变。出城的时候我好好看了一眼城门上的字:云归郡。是个好名字,连无家的白云都能有一个归处。
回过头举步刚要走,便遥遥看见穆怀春骑着马停在路中央,兴许他在城外已经等了很久,兴许不过刚刚赶到。他下马快步上来看了看四周又看着我,我那么用力挤出笑容,通红的眼睛到底还是被他识破,他将我按在胸口,摸着我的头发,似乎在偷偷叹着气。
“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回家吧。”
回到蜀中后我睡了很久,昏昏沉沉直到再也睡不着才肯出门,门外的穆怀春在伞亭下编着芦苇,婴宁在旁看着,穆怀春的手指长又灵巧,不一会儿就在掌心编出一张小椅子,他抬眉看见我正探着脑袋,便抬手招了招。
“你想要一个什么?”
他问了两遍,我说:“想要大家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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