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宫婢》第26章


五丫头擦了擦眼睛,叹道:“早就想来了……先时听说你成了主子,我和小枝欢喜得什么似的,立刻便要来道喜,只是王妃不让,说是怕人骂我们霞影殿的人拣高枝飞……想不到一事赶着一事,没过几天就听到你这边又犯了圣怒,皇上不许探视,我俩也只得干着急,一拖再拖的,就到了如今,若非恰好遇见内务府缺人手,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
虽然离了浣衣局不过数月时光,云素裳却觉得已经恍若隔世,不禁有些伤感:“为我的事,王妃没少难为你们吧?”
“你可别这么说,”五丫头忙道,“王妃生你的气,还不是为了你不肯去霞影殿当差?若非如此,我和小枝至今还在浣衣局受冻呢!说起来你倒是为了我俩才得罪的她,是我俩对不住你才对!”
云素裳见她说话仍是炒豆似的,不禁笑了起来:“你还是没变,一个爆炭似的急性子!小枝可好?”
五丫头连连点头:“好得很,小枝确实是个当大丫头的料,王妃如今是一刻也离不了她,自从王爷离了京,皇后禁了足,王妃便带着小枝和几个小丫头回了王府守着,霞影殿中只有我带着几个不中用的小蹄子看着屋子。”
云素裳微微一怔,半晌才强笑道:“是呢,我倒不知道湘王离京已久……南边的消息,你可曾听说吗?”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五丫头贼兮兮一笑,“我就猜你放不下,定要为王爷悬心!你且把心放宽了,听说王爷一到江南就打了逆贼一个措手不及,捷报传回来之后,皇上高兴得连连称赞,赏了王府好些好东西呢!你念着的那个人啊,他有的是本事,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糟蹋了你自己的身子,让他回来见着伤心,知道么?我看你又清减了些,怎么搞的?”
云素裳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她真的至今未曾放得下那个人吗?
五丫头作出一副“我懂你”的神情,认真的样子看得云素裳汗颜不已。
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为什么这丫头反而一脸笃定的样子?
仔细想想,听到他打了胜仗,她确实先是一喜,然后才想到自己更应该为所谓的“前朝余孽”担忧的。难道经过了那么多的波折,心里竟仍然还有他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那个人,应该不会再为她伤心了吧?看他当日冷淡的模样,应该是早已以认了这命,她清减也好病弱也罢,都不会再成为他的困扰了。
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云素裳只得笑着打岔道:“我这里禁着足,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有趣的事说与我听听?”
五丫头小手一拍,张口便来:“还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天下总共就这么点儿,咱认识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现在咱们知道的,宫里是穆容华在呼风唤雨,日日闹得宫中鸡犬不宁;皇后娘娘禁足在昭华殿吃斋念佛,听说身边除了烧伤了的那个紫燕姑娘,几乎连洒扫的丫头都打发了下去;太子不知为了什么被罚去了北疆戍守,连前几日太子妃病故都没有赶回来;北疆羌族一如既往地不安分,太子又吓不住他们,我朝也只能半威吓半安抚;沐王依旧在泰山侍佛,传说他明年春里会回来,有人说是因为太子即将被废,他回来争夺储君之位……”
“行了行了,”云素裳笑着打断她,“你还真准备给我说到天黑不成?真不明白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五丫头昂着头理直气壮地说。
云素裳不禁笑了起来。
听起来像是在乱说一气,但她想知道的,这丫头竟都已经告诉她了,真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有意!
既然北羌族的骚乱一如既往,那便是三姐的计划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吧。云素裳稍稍放心:看来江南那边的损失,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呢。
皇储之争吗?听起来有趣得很。如果不是身不由己,云素裳真的很想给这场从古至今最有趣的闹剧添一把火呢!
生于乱世,她已知自己此生不可能平静度过,所以对于这天下的山雨欲来,她并没有太大的畏惧,更多的反倒是跃跃欲试的欢喜。
那一场交锋,迟早会来的。三皇姐绝非庸碌之辈,希望那个人……保重自身吧。
“云儿,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如果你有急事找我,可以跟御膳房的小喜儿说。”五丫头临走,拉着云素裳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落下了一丝半点。
云素裳被闹得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用得着嘱咐这么多遍?”###第39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隆冬的江南,并不比北方来得温暖。湿冷的空气浸透盔甲,一点点凉进人的心里。
秦翰飞站在茫茫的天幕下,遥遥望着京城的方向,面沉如水,心头却是乱如丝雨。
过节呢。
往年春节时,宫中一向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彻夜不眠,父皇母后和自己兄弟三人围炉夜话,像普通民家一样说些桑麻闲事,不知不觉就熬过了一夜。但今年……
今年的自己远在江南,守在军帐之中与将士一起饮酒思乡;三弟远在山东,应该正在佛前为国为家祈祷昌盛吧;大哥一向养尊处优,如今在北疆是否可以忍受那漫天风雪,那刀割一般的苦寒?
宫中的情形只怕更加冷清:母后幽居昭华宫烧香礼佛,这些民间热闹的节日只怕未必还肯上心;父皇此时应该是跟那个妖娆却无甚内涵的穆容华在一起吧;至于她……
那个时而俏皮时而灵慧的女子,如今是否已经安歇?本以为忍痛疏远和冷淡可以使她免于是非,谁料母后仍是不肯放过她,竟利用大哥再次将她牵扯到是非之中,害得她……
父皇心中已经埋下疑虑的种子,大哥只怕难逃这一劫,那么她呢?
她终于还是成了父皇的妃子,他不是没有悲痛不是没有伤怀,也不是没有千万句话要对她说,只是二人身份所限,已不能如昔日一般随心所欲。临行前,他苦苦压抑着想要见她一诉衷情的冲动,只因为不愿她为难,不敢让她承担任何风险,可是世事难料,因为大哥酒后的胡言乱语,他想隐瞒的事,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父皇的耳目,今后的她,该何以自处?
慎思殿红梅似火,可她毕竟只能寂寞度日了。未受册封而先入冷宫,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怎会不落井下石?
失宠妃子的悲惨,即使未曾亲见,他也有所耳闻。不知此刻的她是否有冬衣御寒是否有热饭果腹,是否有宫人侍婢听从呼唤?镇日无聊坐听风雪时,她会不会怨恨自己,怨恨给了她希望又断然离开了的薄情郎?
可恨自己空有满腹豪情壮志,却身不由己,只能眼看着自己珍爱的女子处境艰难而无能为力!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叱咤风云,真正能给她一个值得信任的承诺?
为人臣为人子,总有许多的艰难许多的无奈,此时的他,也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胜利能够换来父皇的仁慈,使她不至因自己当年的唐突孟浪而与一生的荣华失之交臂……
可是这一次的胜利,谈何容易?
“王爷,不早了,您该歇了。”随侍的小豆子进来收走了帐中的冷酒冷菜,担忧地劝道。
秦翰飞依言起身,却仍是无心睡眠,只得走到门前,掀帘望着外面的茫茫夜幕。
小豆子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主子不声不响又走了出去,受那寒风苦雨侵袭:“王爷,逆贼虽强,却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眼下虽然还有挣扎之力,却必定抵不过王爷神威,您为何还是不能安心?”
“如何能够安心?”秦翰飞苦笑一声:“乌合之众?你太小看他们了!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才是乌合之众!你道逆酋是什么人?大业皇朝三代忠良之后,岂是泛泛之辈?何况他军中谋士俱是前朝遗老,既敢起兵,便早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贼首常年以麻衣裹身,为的是什么?哀兵必胜!咱们的将士图的是封妻荫子,他们的将士想着的却是亡国灭家之仇啊!”
“可是前朝毕竟早已经灰飞烟灭了!群龙无首,这些小爪牙能成什么气候?王爷您想想,哪朝哪代灭亡了的国家还能复国的?不过是他们痴人说梦罢了!”小豆子信心满满地笑着。跟随主子东征西讨多年,他即便只是个内侍,也早磨练出了些过人的见识。
“但愿吧。”秦翰飞勉强笑笑不欲多言。
真的群龙无首吗?与逆贼接触越久,秦翰飞越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王朝覆灭也许不难,但将那个王朝所有的痕迹全部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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