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第361章


傅老实夫妇互视一眼,杨氏微微叹了口气,拉着傅老实回避出去了。然而戴悦却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纸包,塞到戴老爷子手中,道:“爷爷,这是多味斋制的蜜饯,甜中带酸,服药之后正好过过口。”
连这都想到了,这简直是逼自己不服药不行的节奏啊!戴振昌满脸别扭,坚持道:“放下,眼下药碗太烫,我不喝!”
戴悦抬眼望望自己的丈夫,心道,刚刚已经试过,不算太烫啊!她刚才自己也试着饮了一口药,确实苦得没命。戴悦心道,难道爷爷这是怕苦?这岂不是正应了旁人说的,有好些老人家,年纪越大,说话做事便越会透着些孩子气出来?
戴悦一旦心中存了这个念头,便愈加地温柔地坚持道:“爷爷,悦儿刚刚都已经试过了,这药的温度正好,不凉也不烫。爷爷,您就将这药趁热喝了吧!我这里除了盐渍的多味梅条,还有桃干杏脯,还有好几块冰糖,您服了药,再吃一些,就一定不觉得苦了。”话语之间,实在像是哄小孩的口吻。
傅阳见祖孙两个僵持不下,心里实在是好笑,不由得也起身赴着傅老实夫妇的后尘,出了戴老爷子的房门,只留戴悦一人在房中侍疾。他出得房门,一时回想起当日他亲自去问周易两位大夫,关于戴老爷子的病。两位大夫都说是没有什么大病,而莫名其妙晕倒,只怕另有隐情。
易大夫便道:“傅少爷,令妻祖的身子,倒是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药补与食补,双管齐下,补上个三五日,便必好的。然而这药方倒是要斟酌一二,莫要令老人家补得舒服了,索性便缠绵病榻,不愿意好起来。”
易大夫人本聪明,又熟谙世情,是个极通人情的妙人儿。这会儿周大夫瞅了他一眼,道:“小易,你难道又要用那……那招?”
周易两位大夫对望一眼,易大夫笑着点点头,周大夫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易啊,你还真是……不厚道!”
因此戴老爷子的药方里便多了一味黄连。易大夫拈着须道:“本来便秋燥,加上少许,清热燥湿,去火解毒,这时候用上一些,保证老爷子能去了烦心的事情,好生修养几日,自然就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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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更,这章字数有点少,晚上会努力多更一些的,谢谢大家。
三百六十七章 费思量
回到傅家,傅老实夫妇等人不由得说起戴老爷子生病的缘由,都归结于前些日子里戴家遭的事儿,老爷子身心俱疲。不过按照大夫的说辞,只要将养几日便能好的,傅老实与杨氏也能够稍稍放心。
然而傅阳是完全知晓戴老爷子这回动气生病的原因是什么,而探视的时候,戴老爷子的眼神充满了求恳之意——只是在戴老爷子的立场上,他所求的,是将戴家的生意精心打理,能够度过眼下的危机呢?还是求自己高抬贵手,莫要觊觎戴家的产业。
傅阳微微眯上眼,眉心皱起一个疙瘩。当初戴老爷子自己识人不明,又一时行差踏错,才造成了戴家这样的危机。这段时间以来,戴家予取予求,指望自己这个外姓人出死力气将戴家的颓势挽救回来,可是自己辛苦奔走了这么些时日不说,戴家到现在,连半个谢字都没有。而戴存栋却只为了一己的私利,轻轻易易就受了挑唆,来与自己为难。
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儿,都干了,却是这么个结果,难免叫人心寒哩。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眼下戴家的局面能发展成什么样,只怕还真很难说。
戴悦跟在傅阳身侧,觉出傅阳的不高兴来。她知道最近自己娘家的事情,让傅阳多操了不少心。傅阳晚间常常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不眠,只怕所虑的,都是自己娘家那边的事情。可是娘家人不过指着傅家这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心思却压根儿都不在戴家的生意上,更想不到有所表示,回报一二。她望望丈夫的英俊的侧脸,心里颇有些怜惜,几乎想要说出口,叫傅阳莫要管这许多闲事了。可是她向来安守本分,从来不与傅阳说外头生意上的事情。当下话到口边,还是咽了回去。
傅阳没有注意到妻子面上神色变幻,很是随意地与戴悦说:“我去妹妹那里坐一会儿,看看她在做什么!”
戴悦当下便应了。说:“一会儿我和芙蓉给你们兄妹送点点心去。”她晓得丈夫遇到为难的事情,或是在生意上遇到什么郁闷,都会去寻自己那位小姑去说一说。她颇有些羡慕,晓得自己远没有傅春儿那样精明能干,没法帮助傅阳排忧解难,忍不住心里头有点难过,面上讪讪的,自己往厨下去了。
傅阳便去了傅春儿那里,见到傅春儿桌上放着厚厚的一大叠书稿,傅春儿正在桌前一个一个字地校对。若是她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用笔圈出来。
见到傅阳过来,傅春儿高兴地立起,打趣道:“哥哥平日里都是不到掌灯不着家的,今天怎么这样早?”她这几日被拘在家中。不曾出门,也没有人与她传话,说戴家的事情。
傅阳在傅春儿桌前坐下来,笑道:“瞧你这备嫁备的,我竟不晓得,是什么人竟肯在你们中间传递书稿?”这算不算得上是未婚夫妇俩在婚前私相授受了呢?
傅春儿晓得哥哥是在开玩笑,可是听了这话还是红晕上脸。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定了定神,才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与其整治些我最不擅长的女红之类,倒不如做点自己擅长的,又有用的事情!”
傅阳点点头。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只将戴家的境况说了,又说了戴老爷子的反应,最后问妹妹:“春儿,你说。戴老爷子这一病,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年纪大了,好些事情上反而透出来小孩子脾性——”傅春儿想了想说,“戴爷爷一病,怕是一面对眼下事情的不满意,另一面又心里矛盾,诸事都不好说。眼见着你为戴家做了这许多事,他又不好说做不得,但是又总忌惮你是个外姓。他对着戴三叔那头,又不好明着支持你,说你做得好,做得对;而对着你这头,又不好明确地贬戴三叔的意思,所以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想不出声便可以不出声,大家乐得和睦……”
“嗤——”傅阳笑了出来,道:“瞧你说的,和睦什么呀,只怕老爷子在背后磨牙磨得直痒痒……”他说到这里,神色之间多了几分怔忡之色,随口问道:“春儿,你说我所做的……”
傅春儿连忙打断他,说:“哥,你别想太多,问心无愧就好。与其让戴家人自己将大好的一爿生意都折腾没了,倒不如你自己接过来管上一阵。戴老爷子想一阵便会明白的。”
“可是……”傅阳还在纠结,有点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可是什么?”傅春儿白了哥哥一眼,道:“你又不会将’戴凤春’改姓傅。”
傅阳听了这话,很认真地说:“就算是名头不改,我也要将’戴凤春’按照我傅家经营的法子来经营。”他一直有这样的想法,眼见着“戴凤春”好好的,后继无人,落在戴家那些无能之人手中,百年的生意有此而败,便实在可惜了。他更是有那等想法,自己既然能将“馥春”从无到有,做到今日这般规模,为何就不能挽救“戴凤春”于衰落之中呢?
傅春儿很认真地想了想,“这是该当的,哥哥,你既然出面代管戴家的产业,自然按照你的方式做派,按照你的想法去打理’戴凤春’!”
“可是我若要将‘戴凤春’的本钱也换成是我傅家的,将来’戴凤春’的收益,也都落入我傅家囊中呢?”傅阳双目炯炯,紧紧地盯着傅春儿的面孔,将这话问了出来。
傅春儿眉头微微的一皱。
她不曾想到傅阳竟然会有此一问。
傅阳最初的想法她是明白的,只是戴傅两家,关系不比寻常,这银钱上的纠葛,若是真的为外人道,也挺难说得清楚谁是谁非的。傅春儿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来,看看傅阳的神色,见到他面上又是兴奋,又是不安,眼中流露着些许野心——
傅春儿心里叹着,真的,哥哥不要入了魔障才好啊!
“哥哥,我晓得你的初心,压根儿就不是为了戴家的产业与那份收益——”傅春儿缓缓地对傅阳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傅阳听了这句,面上一喜,觉得果然还是妹妹能理解自己。
岂料傅春儿下面话头一转,轻轻地道:“只是这产业在外人看来,是戴家的产业,我们家又与戴家是姻亲,如果在利益上太过计较,难免容易被人拿来说事,损咱家的名声。所以,虽然该咱家的银钱还是该咱家拿着,戴家人那里,也不能太过亏待。”
傅阳想了想,点点头,说:“妹妹的意思我明白,反正咱也不是贪图人家的产业与收益。如果咱真的起了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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