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第126章


阮千千心内电光急转,想起来药王仙是皇甫倩的师父,一时间反倒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只得硬着头皮,跪了下去。
“请前辈吩咐。”
“女人就是苦,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就没一刻为自己活。咱们江湖儿女,乐得逍遥自在,何必为了儿女拘束了自己。”
正此时,不知何故,两个服了药哭不出的孩子却忽然大哭起来,阮千千不知她做了什么手脚,登时慌了神仆倒在地,连连磕头,“求前辈高抬贵手。”
“别慌,药效果了而已。已经十二个时辰了,你们两个,是不是见娘亲来了,要叫娘亲救你们?”药王仙边说边走近阮千千,高高在上地抱着两个婴孩,也不知是否真有感应,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哭得响亮,直教阮千千心内如绞,不住磕头。
“前辈只管吩咐,求你放过我两个孩儿,他们还太小……”
药王仙似乎没在听她说话,自顾自继续道,“当年,我也曾有过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子,他一岁时候,才会开口喊娘。”她忽然收声,将脸低下来,隔着面纱亲吻两个小孩,逗得他们又咯咯笑起来。
“可后来……他又不会叫了。”
刹那间阮千千察觉到一股杀气,将头死死低在药王仙脚下,求道,“孩子是无辜的……前辈有何事都可让晚辈去做,只求别伤害他们……他们连娘亲都还不会叫……”
“呵。”药王仙仰头冷笑,复又低头,“会不会叫又如何,反正是个死。”
正此时,一道长鞭破空而出,直取药王仙的双足,令她无法脱身,阮千千猛然扑上去抢过其中一个孩子,就地一滚,再要回身去抢另一个,却猛然间无法动弹,浑身僵硬。
药王仙空出来的一只手正捏着她孩子的脖子。
阮千千吓得声音都软了,徒劳地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孩子,眼巴巴望着另一个,“前辈不要,你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答应!”
药王仙的手顿了顿,改为摸那孩子的脸,又走近过来,将阮千千从地上扶起,将另一个孩子也交到她手上。
阮千千一抱住孩子,便飞快后退两步,红岑一抖长鞭,药王仙却纹丝不动,双手挽住鞭子,往上一提,红岑便被飞甩了出去,撞在屏风上一通闷响。
此时外头听见响动,院子里听得见人走动。
药王仙也不再与她二人耗下去,只两个飞踏跃到窗前,白衣渗人。
“你一双儿女身上已下了我药王谷的独门秘药,无人可解,半月后大年时,我要听到端木朝华立我徒儿皇甫倩为后的消息。否则……”
否则什么她不曾说,就飘然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是什么人在外面说话,阮千千已听不清了,只是软倒在地,两个孩子一个还瘪着嘴,一个却笑得眼珠发亮,含着手指不停吮吸。
朔风将雪花卷入屋内,落地即化。
阮千千缓缓站起身来,将两个孩子放到床上,红岑已席地坐着调息,她走到门前,定了定神,门一打开便看见碧珠倦眼惺忪地拎着灯笼站在门口,连外衣都没披,冷得哆嗦,打着哈欠往屋内张望,一时间瞌睡都吓没了。
“主子,这大半夜的,你同你师姐练功呢?”
阮千千木着脸,“嗯,正练功,明日回宫时留下些银子给方丈做修缮之用。”
打发了碧珠之后,阮千千刚迈出一步,就委顿在地,红岑睁眼,已然做了决定,“此事必须禀告师父,也许她不过是唬你,天下没什么师父解不了的毒。”
阮千千茫然点头,“只好如此。”
她站起身,踉跄两步,跪倒在床前。
两个孩子浑然一派天真,将他们的母亲看着,圆乎乎的脸蛋莹然如雪。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吃不住了,明日再补,晚安。
、立后(1)
作者有话要说:栴(zhan;一声)檀:a。檀香;常绿小乔木。b。山茶科的紫茎属植物。
【注释来自新华字典离线版】
翌日一早,阮千千一行启程回宫,两个孩子摸着有点低烧,乳娘喂奶时阮千千就叫她进来,叶娘战战兢兢地解开衣带,将身侧过去一些,先喂过小皇子,再给小公主喂奶。
这时候阮千千开口了,“叶大姐。”
叶娘浑身一颤,怀中孩子咳了两声,奶吐出大半来,叶娘忙手忙脚乱地擦净,才低着头答,“是,姑娘有什么吩咐。”一只手缓缓替孩子顺奶。
手指挑开车帘,阮千千向外望去,还在京郊,满山白岚雾气,她恍恍惚惚地看着,轻声说,“这两个孩子,是太多人的命,这次事情不怪你。以后得仔细照料,照料得好,来日他们都要唤你一声娘,乳娘也是娘,我真心希望,你能待他们像待自己的儿子一样上心。”
叶娘穿着身青衣,侧脸发白,微红了眼眶,低着头,手却还温柔地拍抚着怀中的小孩,声音哽咽,“是。”
“让我抱抱。”
叶娘将孩子递过来,另一个吃过奶了的已经在碧珠怀里睡着。
刚还呕奶哭了会儿的婴孩,眼角带着泪,阮千千拿手指给她擦去,低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她就咯咯笑起来,抓住阮千千的头发不肯松手。她望着孩子,忍不住红了眼眶。两个孩子都身中奇毒,这会儿发着低烧,却都无知无觉只知道吃睡。
叶娘见她难受,怯怯开口,“姑娘,还是让奴婢来吧。”
阮千千看她一眼,叶娘才过三十,进宫之后就与丈夫儿子分离,待到两个孩子断奶之后,也未必可以出宫,还要看敬事房安排。也是可怜。
阮千千从腰带上抓下来个绣着福寿字样的褚色锦囊,示意她打开来看。
只见得里面有两个小小的玉坠子,以红绳系着,上头也是一个雕着福一个刻着寿,流云纹圈边。
“他们两个出月前戴的,要是你不嫌弃,便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系在足上保平安福寿的。”
想那叶娘在乡间度日,平素见得最多的便是铜钱,银锭都少见,何况是玉石,一时间也认不出是羊脂玉,只是千恩万谢地跪地对阮千千作揖,“阮姑娘善心,只是奴婢一年才能得见一次家人……”
“等他们两个断奶之后,我会跟皇上请旨放你出去。”
叶娘大喜之下,连连又磕头道谢,赞阮千千心善,指天誓日以后会细心照看皇子和公主。阮千千看她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叫她起身。
“不是我想为难你,你也知道,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是你担待得起的。你家里还有丈夫儿子,仔细些当差,也是为你们一家人团聚。起来罢,这事回宫之后便不能再提,否则你的人头……”
话说到这儿就可以了,阮千千也不再和她说什么,摸摸怀中的小人儿,她的脸光滑细致犹如豆腐,紧蹙的眉头这才松下些来,她抱着孩子缓缓摇了摇,不一会儿小孩便香甜地睡了过去。
正月初六,夏魏家里来人了,他的私塾先生爹,捎来了十串烟熏腊肉,每串五斤重,香肠、手撕兔、手撕鸡,各种腊味都送来了些。
夏大人收了下,便叫家丁去给马晋冲送点,家丁还没出门,就被叫住了。只见夏大人一手捏着下巴,站在原地思索半晌,又道,“算了,我自己跑一趟,不用你。”
夏魏同马晋冲是打小的交情,但为官一道,他自认不如马晋冲,不然怎么他夏魏才是真的学富五车,却让马晋冲那腹中空空的小子得去太子太傅一职。
夏魏赶着晚饭前去马晋冲府上,进了门就把东西扔给下人让他们带去厨房,晚上加菜。
熟门熟路走进马家的院子,直奔书房而去,只见马晋冲竟然在手腕上吊着沙袋,正练字。
夏魏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凑过去看稀奇,“哟,马小五你都知道习字了,为了当好这个太傅,你也很拼嘛。”
马晋冲头也不抬,浸润毛笔,落笔极稳,就是结构不得法。他常年舞刀弄剑,臂力过人,腕子也比常人灵活,按说写字本是难不住的。就是缺耐性,才写没两个字,就把毛笔一摔,墨汁溅了夏魏一脸。
“哎哎哎,我说马小五,你成心的吧,我一来你就开始使性子,发脾气给谁看呢!”夏魏边骂边留神马晋冲握成拳头的手,往后小步跳远,躲到椅子后头,脸上墨汁被他擦得乱七八糟。
马晋冲嘴角略弯,招呼人进来奉茶,才擦了擦手,对夏魏道,“过来。”
夏魏磨蹭着不愿意挪身,“干嘛,我可警告你,现在本官也是从一品的大员,殴打朝廷命官,可是触犯刑律的!”
“叫你过来,我不打你。”马晋冲道,将拳头抬起来比划了两下,又松开手指。
夏魏撇着嘴,磨磨蹭蹭挪步过去,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干嘛?”
帕子忽然凑上他的脸,夏魏一愣,马晋冲凝神看着他的脸,指腹在夏魏脸上摸来摸去,拿帕子将他脸上的墨迹擦干净了,才道,“好了,过去些,挡着本官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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