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第131章


还没来得及叫住她,红岑就已经跑了过去。
在摊子上吃完汤圆,红岑还没回来,人挤人的不知道把她挤去哪儿了,花山公也不着急,专心逗弄怀里的婴儿,无甚所谓道,“你师姐最贪玩,怕是看到什么好玩的,再等等罢。”然后又高声叫了碗汤圆。
这一天过得很快,每个摊子逗留会儿,把好玩的好吃的都享用个遍,下午又去戏园子听了唱大戏的,请师父和师姐在春风得意楼包了桌席,一直吃到下午。
谁知下午天忽然沉下来,没一会儿,飘起雪来。
好在不是大雪,街上仍然很热闹,雪花不仅没有打消玩性,反而更添了几分情致。傍晚时候,天色未暗,百姓纷纷迫不及待点起灯来。朝廷在城中心修的灯楼也亮起来,高有三层,装点着各色花灯,盘绕一条巨龙的灯楼引得许多人驻足观看。
阮千千在北朔京城里看见灯楼还是头一次,那条龙红黄相间,巨大的龙头张着嘴,露出锋利白牙。花团紧紧簇着那条龙,显得威风凛凛。
宫中的礼炮声也在这时候响起,阮千千下意识望向宫殿所在的方向,花灯落入她眼中,犹如星星微火。
那天晚上一行人回宫已经是亥时了,白天抱着孩子在街上走来走去尚不觉得,放松下来两条胳膊酸痛得直打颤。
碧珠伺候着阮千千梳洗,将她头发上的珠翠都摘下来,散下头发来,阮千千才松出一口气,捏着肩膀笑道,“累了。”
“奴婢伺候主子入浴,免得睡着了。”
阮千千嗯了声,迷迷糊糊泡到浴桶里去,碧珠在她背后替她擦洗,她只觉得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披着嫁衣,坐在朦胧红烛前,龙凤盘桓在红烛上,那烟气都香得腻人。
从门口模模糊糊走过来个人影,也是一身红,是新郎。
他们喝过交杯酒,便各自看着,阮千千却看不清他的脸。这会儿奇怪了,又来了个新娘,她自床边到了半空,原来喝合卺酒的不是她,成亲的也不是她,她只是从旁看着。那个胭脂敷面红唇明艳的新娘不是她,但是谁,也辨不出。
这会儿阮千千听见有人说话,“主子,主子,怎么睡着了,洗好了赶紧起来让奴婢服侍你穿衣,再泡会着凉的。”
阮千千摇头晃脑地站起来,又倚着浴桶滑坐下去,呛一口洗澡水,才彻底清醒过来。
“主子这是怎么啦,快擦擦,呛着没?”
阮千千也不吭声,由得碧珠替她擦头脸,又拿毯子裹着她,走出浴桶,站在屏风前,两条光溜溜的腿被毯子裹着还是禁不住一个颤。
“碧珠,你去把窗户关上。”阮千千高声道。
不一会儿碧珠在外头回,“没开窗啊。”
屋里有地龙又有个炭盆,碧珠替她换过干净衣服,又把个暖手的炉子塞在她手里,才让她坐在床上。
外头还闹腾得很,震破耳膜的烟火声时不时还来一下,阮千千眉心禁皱抱怨道,“都什么时辰了,还没闹完。”
“快结束了,宫里都没什么动静了,主子觉得吵就先别睡,再看会儿书?”
阮千千摇头摆了摆手,让碧珠下去。在床上枯坐了会儿,她又悄悄下床,将大氅披在身上,哆哆嗦嗦地往门边走去。碧珠累得狠了,已经熟睡。
她推开门,走出院子里去。雪还没停,比白天下得大,空中残存着烟火的青烟,阮千千独立在院中树下,捧着手炉,静静听着,不远处的东宫里传来阵阵美妙乐声。
大概是宫中最好的乐师在演奏。
这会儿那边殿里该是什么光景呢,想必早已经揭盖头喝过合卺酒,一干喜娘和宫女在那儿讨彩头,恭贺帝后永结同心造福万民吧。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心里头堵着的那口气,随着漫天的雪冻结在心底里,只觉得这个元宵节真冷啊,纵然是满街花灯热烈,也敌不过隆冬。
作者有话要说:
、皮相白骨
在院子里站了会儿,阮千千觉得膝盖冷得疼,转身要往屋内走时,却忽听见屋顶有琉璃瓦被踏碎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只见屋顶上一袭白影,登时觉得心跳极快。那白影与她对视,一只手按住头上斗笠,往小孩所在的房间而去。阮千千拉紧身上大氅,跟随其后。
穿过门廊,梅枝抽在脸上又冷又疼,她没有惊动任何人,迅速跑到儿女的屋子,推开门,立刻反身又关上门。
屋里极是安静,她将桌上烛火点亮,室内响起曾在白云寺听过的声音。
“你来了。”
阮千千端着灯走近过去,屏风之后,弯着腰的白衣人,正给两个孩子喂药,都是丹药,捏开嘴塞入药丸,再运力一推。
熟睡的孩子忽从梦中惊醒,都止不住大哭起来,阮千千赶忙走近想抱,被药王仙看了眼,白纱虽然遮着脸,她却知道那女人在看自己,在一米远处住脚,不敢再近。
面纱下传出声极低的笑,药王仙将一个孩子抱起来给她。
阮千千赶紧接过,轻轻拍抚,婴儿的哭声渐渐微细,眼角挂着泪花就睡着了。
“前辈很守信。”她话这么说,眼却紧盯着药王仙的动作,见她抱起另一个孩子,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行走江湖,自是不能背信弃义。”
阮千千心道,毒害幼儿,也不是什么好人。嘴上却说,“前辈说得是。您要晚辈办的事已经办成,前辈若是无事,便离开皇宫吧……”
“这么急着催我走,怕我再对你两个孩子不利?”药王仙说着,手指轻轻摸着怀里小孩,小孩无知无畏,得到安抚之后便不哭了。
“前辈光明磊落,必不会再行此事,欺两个无知小儿。”
药王仙冷哼一声,“今日是十五,你那心上人,却未毒发,你不觉得奇怪吗?”
阮千千这才想起,不止这个月,端木朝华的毒已是有好几个月未曾发作,本以为是谢非青调理得当,望月销魂散已不足畏惧,现听药王仙提起,就不是这回事了。
“请前辈指教。”
药王仙抱着孩子站起身,一边哄孩子,一边冷声道,“你们皇帝吃了我的药,说起来,连心草不是就你师父有,我药王谷也有。”
“前辈让皇甫倩分担了毒性?”阮千千立时起身问,听药王仙咳嗽似有不虞,慌忙改口,“皇后娘娘如今是凤体,怎能随意取血。”
“当然不能,我的女儿,怎么可以为了个臭男人取血相救。我给她的是另一种药,能暂时压制端木朝华体内的毒性。只不过——”药王仙曼声道,“他吃了我的药,恐怕积重难返,这个月没有毒发,也就是下个月,下下个月,不出两月,总有个满月夜,他再毒发,醒来便是傀儡皇帝了。”
阮千千大惊失色,只觉得双腿发软,药王仙似料到她要扑身过去,将孩子举高在半空,威慑道,“你过来我就将这个孩子摔死!”
“你为什么……”她脑中混沌,原只道是药王仙是与花山派有江湖恩怨,又或是疼惜徒弟不敢让皇甫倩受委屈,如今看来,她真正想要的是端木朝华的性命。阮千千怀中的孩子还睡着,半点没被这动静惊醒。
心念电转间,阮千千蓦然想起一事,安亲王妃死时,府中上下都被药王谷一种称作“知归”的迷药迷倒,端木朝华也曾明言,将皇甫倩留在宫中不是为了后位。如今看来,他一早便在怀疑药王谷的人。
只是什么时候端木朝华中了药王仙的毒……
阮千千只道药王仙武功高强,在宫中来去自如,要给端木朝华下毒也不是难事。实际上皇甫倩一直在宫中侍奉,她本自一直在给端木朝华调养,若是皇甫倩要下毒,根本神不知鬼不觉。
“王爷现已是北朔君王,他若是做了傀儡,北朔百姓怎么办……”阮千千心乱如麻,知道不是药王仙的对手,手在襁褓上攥得死死的,犹豫该不该动手,动手也拿不下她,拿下她也不能做什么,于是拼尽全力克制自己。
“他不是立了太子么,你放心,我是受人之托,等我倩儿生下皇子,便让端木朝华改立太子,等倩儿的孩子当上皇帝,我就是太皇太后了。”药王仙将衣袖一拂大笑出声。
太皇太后是皇帝的亲奶奶,怎么也轮不到药王仙来当,一时间阮千千浑身发抖坐在地上,牙齿格格作响,掀起眼皮来看白衣人——
“端木朝华与你无冤无仇,你受的谁的托,他出了多少银两,我出双倍,不,十倍……”
“算起来,端木朝华,还得叫我一声姨娘,我当这个太皇太后,也不算占便宜。”
端木朝华的姨娘,就是安亲王妃的亲姐妹,阮千千这才想起来,皇甫倩称安亲王妃一声姨娘,那这关系便是真的了。一时间震惊难当地坐着喃语,“不可能……你连自己的亲姐妹都不放过……”
“呵,”只听药王仙冷笑一声,“她算什么亲姐妹,我们是异母同父的姐妹,她娘是护国公的掌珠,我娘只是个粗使丫鬟,她该唤我一声长姐,少年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