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业》第272章


一件件一桩桩的,做得甚是仔细,便是那扎起来的布角也理的平平顺顺的。
然后罗文谦将布包提在手上。回头就见到贞娘立在门边,便上前拥着贞娘:“贞娘不用担心,当年我离开徽州去北地时,一无所有,而今就算是没了义厚生,可我有你,有麟哥儿,玉姐儿,早就赚足了本儿。”
这回虽说是为了跳出局中,为义厚生未来的危险做准备,但其实也等于罗九放弃了义厚生的掌控权,他今后最多也就只能在义厚生里得点分红花花。
今日这一去就意味着,义厚生要换大当家了,罗文谦的时代过去,义厚生将迎来言西来的时代了。
听得罗文谦这么说,贞娘便笑开了,眉眼弯弯如月亮。
罗文谦亲了贞娘一口,又抱过一边跑过来凑热闹的玉姐儿亲了一口,小丫头同样眉眼弯弯,母女俩一个样儿,罗文谦哈哈一笑,便出得门。
“罗九,我跟你一块儿去,言西来这回做得太不成样了,我跟大哥好好说道说道,我支持你。”出得门口。罗文谦就遇到匆匆而来的驸马李和。
显然李和已经得知事情经过,而做为结义兄弟的老三,虽然平日因着驸马的身份,他管的不多,但这个时候却是必须站出来支持罗九的,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罗九这些年为义厚生做了多少事情。而言西来,是个做事的人,但却决不是一个能主事的人。
李和这时站出来,罗九心里是感动的。但罗九却不想李和夹缠在里面。毕竟大明公主和驸马常常是缠在各种局势里左右为难。罗文谦倒想让李和趁着这次机会,把在义厚生里面的股份提出来,那以后义厚生若是发生什么,就不会把李和拖进困局里面了。
“三哥。义厚生我掌了这么多年,也累了,既然四哥想操这份心,我是求之不得,我打算退出义厚生了,三哥既然支持我,那不如也一并退出义厚生吧。”罗文谦一脸平静的道。
听着罗九这话,李和有些狐疑了,不对。这不是罗九的为人,罗九不是那种被人一逼就退缩的,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义厚生对于罗九是什么,那不亚于是另一个麟哥儿,依着罗九的性子。不会轻易放弃的,而若是被逼无奈放弃,说不定也会把义厚生托付于他,绝对不会劝他也退出义厚生的,这里面有问题。
“罗九,跟我实说。义厚生是不是有大问题?”李和一脸正色的问。
罗九知道满不过李和的,能干得大明驸马这一职业的人,那对局势是极为敏感度的,于是道:“现在局面太复杂了,张大人一故,张系的人要维持自己的权利,而非张系也想趁机上马,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皇上,皇上要亲政,我想他首先要作的怕就是要消除张大人在朝中的影响……”
罗文谦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下面的,李和能想明白的。
“你的意思是,皇上很可能会对张家的人下手,更可能牵连到义厚生,你让我撤出股份,是怕我到时也牵连进去?”李和反问道。虽是反问,但其实已是肯定的语调了。
罗文谦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若真有这样的后果,你打算怎么做?”这是,李和又问。
“总要有一个人留在外面救人,并保住义厚生。”罗九眼神深远的道。
李和听得罗文谦这一说,愣了一下,随后上前重重的拍了拍罗九的肩,然后道:“没事,我的股份就放在义厚生里面,有我在,到时别人终还有些顾忌一点。”李和说完,便扬长而去。
罗九看着李和的背影,没在说话,上了马车,直奔义厚生。
此时义厚生钱庄里,莫老大,古刨子还有言西来三人就坐在那里吃茶,静静的等着罗九的到来,心里却是有些纠结,虽然对罗九有些意见了,但事到临了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好开口,毕竟,义厚生是罗文谦一手打拼出来了。
此时罗九提着包进门,看着三人一笑,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然后站起身来,冲着三人施了一礼,然后以茶代酒般的一干而尽,随后就打开布包,里面的一切全都露了出来。
罗文谦轻轻的把布包推到桌子中间:“三位兄长,这是义厚生钱庄的印信和花押还有铭记,账册等,全在这里,这义厚生大当家的,我做了十多年了,也累了,正好休息休息。”
“五弟,你……”在罗文谦来之前,几人还在想着怎么开口,没想到根本不用他们开口,罗文谦就将钱庄这些命脉的东西交了出来。
把东西交出,罗文谦便没留在义厚生了,再留下来反而让大家徒增尴尬罢。
看着罗文谦离开,言西来紧紧的盯着桌前布包里的东西,这是他蒙昧以求的,只是真拿到了总有些不是滋味儿,一边莫老大打开布包里的一个墨盒,里面整整齐齐的一套集锦墨,正是罗文谦刚刚制出的六义墨。
莫老大沉默不说话了,随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事,老三那里还得说一声,我去拜访一下老三。”
傍晚,莫老大回来,并没再说什么,却是在南京租了屋,住了下来,暂时不回北地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冯保倒了
义厚生换大当家了,这在南京商界是一个不亚于地震的消息。
一时间,南京的街面关于义厚生的消算便传的沸沸扬扬。
天已入秋,贞娘抱了一叠子幼儿的小衣小裤去了李氏墨坊,喜哥儿的娘子快生了,赵氏就要回徽州,贞妨把小衣小裤送去,自然也是多陪着赵氏说说话儿。
秋风直灌进院落,卷起院中的落叶,拍打在院子的立柱上,赵氏正打开门,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见到贞娘进来,便道:“正好,我准备去你那里走走呢。”
“娘,何事?”贞娘笑眯眯的,一边将抱在怀里的布包放在边上的桌子上。
“还何事?我问你,义厚生是怎么回事啊?文谦就这么的让人赶出了义厚生了?”赵氏皱着眉问道,随即又没好气的道:“如今这事情整个南京都传遍了,你还瞒着我呀。”
“娘,没瞒你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义厚生本来就是文谦他们几兄弟的,也不是文谦一个人的不是。”贞娘挽着自家娘亲坐下。
“话是这么说,可谁不晓得义厚生是文谦一个人打拼下来的,若是没有文谦,义厚生哪有如今的规模。”赵氏反驳着,就生怕女儿女婿太好说话了叫别人欺了去。
当然,她心里也明白的,女儿女婿都是在商场打滚了这么些年,断不是好相与的,只是做娘亲的,总是认为自家的人被欺负的。
“娘,女儿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咱家也不缺吃不缺穿的,以前文谦忙着义厚生的生意,不是往两洋跑就是往北地去,两洋和北地,哪个地方是能安生的?每回文谦出门,女儿夜里便总也睡不踏实的,如今他日日悠闲。爹也有人陪他吃酒了,女儿这心倒是踏实多了。”贞娘又笑嘻嘻的偎在自家娘亲怀里,闻着娘亲身上的皂角香味,很舒服。
至于内里的一些实情,贞娘自不会同赵氏说的太清,怕她担心。
“那倒也是。”听得贞娘这么说,又见得贞娘和文谦似处确实不在意这些事情,赵氏也就放开了。
说起来这做生意,这几年可没有前些年那么容易了。
“倒也好,现在生意啊。是越来越难做了。别的且不说。就刚刚,咱们这一片的巡栏又来收税了。”赵氏颇有些没好气的道。
“又收税,这又是什么税?”贞娘奇怪的问,这几年。朝廷的税率是越来越高,名目也是越来越多,南京的生意虽然红火,但大多的生意已经投到高门大户里面了,就好象以前的土地投献一样,等于就是商家依附于高门大户生存,要不然,生意根本没法做。但如此的,各商家也沦为高门大户人家的圈钱工具了。
如此一来。就更加具了贫富两极,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潞王婚礼金珠税。”赵氏道。
一听赵氏说这个,贞娘倒是想起来了,不由的撇嘴。
潞王是万历帝的弟弟。今年十五岁,万历帝跟这个弟弟感情十分好,前不久,便以潞王要成亲为由,令户部取黄金三千八百多两,青红宝石八万七千块,各色珍珠,珊瑚珍珠十万余颗,如此种种,几乎就掏空了整个户部,于是一级压一级的,便有了这么一个潞王婚礼金珠税,如今惹得一片民怨。
“现在商税增加了,门摊费,定额税也增加了,还有折色银,再加上如今地面上,恶霸滋事的也多,你爹跟文佑商量过,打算把南京的分店给关了,只是文佑说,这南京的李墨市场是当年你亲手打拼下来的,这要不要关还要问过你。”赵氏叹着气道。
李墨现今的情况,贞娘是清楚的,别的不说,就光定额费和门摊费就是一笔大的开销,再加上这些年来,李家老一辈的制墨人都退去了,新一辈的制墨人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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