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下堂妻》第25章


珍儿已经上前行礼:“亲家奶奶好,亲家奶奶想也是来礼佛的?却是多有怠慢了。”刘如蕴现在想起来了,这就是邱奶奶,难怪要叫邱梭为叔叔呢?不由看向邱梭,邱梭面上不悲不喜,只是微微作个揖:“嫂子一向可好,弟劳于会里的事,长时不见。”
邱奶奶一双在年轻时候可称得上桃花,到老了就掉了眼皮的眼只是不离刘如蕴身上,对邱梭的行礼瞧都不瞧,眼里若有针的话,只怕刘如蕴都体无完肤了,自刘如蕴出娘胎以来,还从没遇见这样无礼的人,又想起她的所作所为,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回身叫住行礼之时还没被叫起的珍儿:“珍儿,想来陈妈妈等的急了,我们先走吧。”
珍儿也恼怒,若不是看在主仆之别上,早就拂袖而去,听见刘如蕴这番话,忙扶着她就要离去,邱奶奶方才细打量时候,猜到刘如蕴就是传言中王二爷看中的那个寡妇,现时又和自己邱梭一块出来,巴不得揪住她细细问个清楚明白,怎肯放她们走?
用帕子掩了口娇笑道:“这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姑娘你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怕我问清楚?”说着眼往邱梭身上唆一唆:“再说了,要进我邱家的门,总也要我这个做大嫂的点头吧?”
刘如蕴一张脸登时通红,还没想出话来呢,邱梭已经开口了:“弟早从邱家离散,婚事不需嫂子做主,弟要娶何人,与邱家无干。”
这是红了脸的就是邱奶奶了,她咬一咬牙,正待又要说话,身后传来有人懒洋洋的问话:“邱奶奶许久没见,这是唱的哪出呢?”
误打
这个声音也有些熟悉,刘如蕴一时不知是该抬头还是该低头好,虽然说话的只是王二爷一个人,前面来的可是一群人,领头是王二爷扶着一个中年妇人,瞧他的恭敬样子,想是他的母亲,旁边另一位也是熟人,王兰芝。
还好,刘如蕴细细一看,他们后面跟着的不过是一大群仆妇,人群里面没有潘大爷,看来是王二爷兄妹奉着母亲前来进香。
刘如蕴打量的时候王太太心里也在纳闷,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时候给人出言解过围?见她皱眉,王兰芝早已小声在王太太耳边说了缘故。
王太太不由抬头细细的打量起来刘如蕴,容貌是生的极好的了,家世的话,虽说是刘家的远房,还算尚可,寡妇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王太太看看刘如蕴身边的邱梭,心里不由嘀咕起来,这一个寡妇人家,就算一心求嫁,也不能这样和非亲非故的男子一块来庙里的,就算是烟花女子,也要有个体面不是?
王太太这里还在沉吟,邱奶奶脸上早就笑开一朵花了,哪还顾得上和邱梭斗嘴,忙忙上前对王太太行礼,嘴里还道:“太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前些日子,我小女结亲,本想屈驾太太的,谁知太太不在。”嘴里说着,那万福可是行了个没完没了。看那个亲热劲,真是画都画不出。
王太太历来看不上邱奶奶的,除了她的所为之外,邱家是如何发家的,南京城内都是知道的,除了几个没廉耻,抱大腿的商户和邱家来往之外,大都不过平常。
她亲热,王太太不过手略微一抬就当还了礼,转头对王兰芝道:“我们进去吧,不劳方丈久等。”王二爷自说出口那句,眼睛就没离开过刘如蕴身上,数月不见,刘如蕴看起来更沉静了,虽依旧淡妆素服,站在寺庙之中,竟有飘飘欲仙之感,眉间脸上,并没有半点羞涩怒气,王二爷正在心里嘀咕,这样的女子?宠辱不惊,南京城的流言她从来没听见吗?
王二爷还在想,王太太和王兰芝走上前,不见王二爷跟上,回头见王二爷站在那里,盯着那个小寡妇,王太太心里不由有些恼怒,这好人家的女儿,就算死了丈夫,要另嫁,也要经媒说合,不在家守已是不该了,怎么还出来抛头露面?
只是她自持身份,不过咳嗽了一声,就站在那里等候,王二爷听到母亲的咳嗽声,虽说他在这件事上,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可是自己母亲总是要尊重的,又看了刘如蕴一眼,这才赶上前去。
邱奶奶当着大家,被王太太给了个没脸,也觉得没趣,见她们走了,哼了一声就往里面走,刚走出去一步,就听到邱梭道:“嫂子,弟还有一句话。”邱奶奶转身,邱梭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燕娥现在大了,又结了一门好亲事,嫂子还是别来寻她,免得不好。”
邱奶奶气的脸都涨红了,顾不得这是在庙里面,王家不敢惹,这邱梭怎么说是自己的小叔子,脚一跺就骂道:“小崽子,别以为你姓邱,我就不敢惹你。”说着往他脸上啐去:“呸,你不过邱家赶出去的野种,现在寻了来,老爷仁慈,许你姓邱,我们娘母的事情,与你何干。”
邱梭还是一样站在那里,云淡风轻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嫂子,弟是男子,任你再说也无用,燕娥总是女儿家,去了人家家里,总要做人的,嫂子当着她婆家姑姑的面,就说三道四,这不是给燕娥没脸吗?”
刘如蕴没料到邱梭一个半修行人,竟会出言管起俗事来,本打算挪开步子,由他们叔嫂去说,反站在那里,想听听了。
邱奶奶被邱梭几句话说的哑口无言,看见刘如蕴站在那里,怒火不由往刘如蕴身上烧去,她只当刘如蕴不过刘家的一个远房堂亲,况且度己及人,也当刘如蕴和自己一般,不由冷笑一声道:“叔叔现在说的这样嘴响,只怕亲家家里,也不是什么样的人家,不然也不会?”说话时候,那眼就往刘如蕴身上看去,嘴里继续道:“那脏汉臭唐的事情,只怕也不是没有?”
邱奶奶刚说了半句,脸上就被人打了一巴掌,邱奶奶护着脸抬头,刘如蕴还是站在那里,珍儿扶着她,珍儿面上虽有怒火,却守了主仆的分际,并没上前的。
打人的是个陌生的婆子,刘如蕴细一看,原来是陈妈妈,想来她在前面等的久了,来后面寻一寻,恰听的邱奶奶这话,陈妈妈的脾性是自己教导几声刘如蕴是成的,别人说半个字可是不许的,况且邱奶奶这话听来十分污秽,不由出手打了一巴掌。
珍儿心里高兴,面上却还要装做个惊慌样子:“哎呀妈妈,你闯了大祸了,这可是亲家奶奶,听说她治家最严,这样打了一下,只怕?”
陈妈妈既然敢打,心里自然也有了主意,咳嗽一声,跪下对刘如蕴道:“姑娘,老奴不过看见邱奶奶脸上有个蜜蜂在飞舞,怕蜜蜂叮了邱奶奶会不好看,来不及出声,这才拍了下去,还望姑娘恕罪。”说着陈妈妈手一摊开,手心里竟真的有一个被打死的蜜蜂。
此时是六月天气,庙里又种了些花木,蜂蝶飞舞,邱奶奶面上的脂粉擦了一层又一层,刘如蕴轻轻点头对邱奶奶道:“邱奶奶,我这老奴有些粗蠢,护主的心倒是好的,想来邱奶奶不会怪罪吧?”
陈妈妈虽是奶娘,却也是什么活都做的,手心自然是不滑嫩的,手上的去势又大,邱奶奶的半张脸都快肿起来了,听到刘如蕴这番话,究竟是发火好还是不发火好?她心里也怕燕娥不认自家,到时刘家这边的财势仗不到,况且刘家主仆可是口口声声老奴粗蠢,真要追究下去,只怕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只得满脸笑容的把陈妈妈扶起来:“这位妈妈从来没见过,想来也是亲家母身边得用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倒要谢谢这位妈妈了。”脸上虽笑的像一朵花,眼里的光却是恨不得把陈妈妈一把掐死,刘如蕴哪有看不出的?
只当一个不知,邱奶奶经此一事,也不想再进去见燕娥了,本来当娘的来看女儿已经是屈尊了,再顶着这半边肿起来的脸,再进去,不知会被说什么,扭着身子就要往外面走,有个不识起倒的婆子偏生这时候问:“奶奶不是还要进去瞧大姑娘吗?”
这不是兜着豆子凑上来炒?邱奶奶一巴掌就打在婆子脸上,打的那脸比自己的还要肿了三分才横眉竖目的骂道:“我要去瞧谁就去瞧谁,关你什么事?”说着气哼哼的往前面走,也不和邱梭他们行个礼再走,倒累的邱梭还微微一揖。
等她走后,刘如蕴才抱歉的对邱梭道:“今日本是我不该,要和你讨教什么经书上的妙义,反累了你和邱奶奶嚷起来。”邱梭的脸上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不碍的,我不过为了燕娥,不然的话。”
邱梭微微停顿才叹道:“燕娥还要去刘家做人啊。”话语里饱含了对燕娥的慈爱,刘如蕴不由在心里赞叹一声,半日才道:“邱公子你放心,我家大嫂是个慈善人,况且燕娥有了你这样的叔叔,也不怕旁的。”
邱梭的眼里依旧平静,只有提起燕娥的时候才有一点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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