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闲》第288章


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的令她的心在疼,浑身止不住颤抖。
白苏怔愣愣的看着一袭青衣越来越近,直到站在楼下,仰头看着白苏,菱唇弯起一个美好的弧度,然而却在看见白苏白发的那一瞬,微微一怔。
院子里所有人都如同静止了一般,与白苏一样,瞬也不瞬的看着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白苏后退几步,猛然转身向楼下跑去,一路踉跄着到了厅门口。
顾连洲瞧着她无声息的伤怀,眼眸中小心翼翼的期待,却比撕心裂肺的哭喊更加令人觉得闷痛。他走到她面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脸庞,清贵的声音道,“素儿,我回来了,你不喜欢吗?”
白苏动了动唇,话未出口,眼泪的奔涌而出,她纤细的手抚摸这他的五官,粗细浓淡适宜的眉,墨玉一般的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含着一丝浅笑的菱唇,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微凉,哑着声音喃喃道,“这个梦,像真的一样,真好。”
如果永远都在这个梦里,不再出去就好了。
白苏这样的表情令人心碎,顾连州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微带着凉意的唇落在她的发间,眉心,鼻尖,脸颊,最终移到她花瓣似得的唇上。
“素儿。”他道。
“啧啧,本王这样惯于风月之人也都脸红了,接下来的戏,你们到寝房再接着演罢。”一个慵懒华丽的声音煞风景的打断这场重逢。
白苏如梦初醒,她意识到,这不是相思缠带来的梦,眼前这个握着她手的人,是实实在在的顾连州!
“不是梦,竟不是梦!”白苏说着居然捂着脸放声哭了起来。 
顾连州将她揽入怀中,抚着那满头的银发,既心疼又宠溺的安抚着。
而坐了半晌也无人招呼的顾风华颇有些愠怒的道,“行了,兄嫂情深意重,待到夜深人静时自然能够一解相思,本王不辞辛苦翻山越岭将人护送回来,眼下总要慰劳以下。”
顾风华的话将满院子的人都唤回神,屋里面的十三和香蓉都迎了出来,满面欢喜的给顾连州请安。
白苏虽确定顾连州真的还活着,却一直有些 恍惚。她明明看见他中了一箭,衣袍着了火,从城头上坠落,如何会好生生的活着?
看见顾风化,白苏脑海中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忽然浮现出来,例如顾连州此人向来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又如何会在毫无计划的,在明知众人要围杀他的情况下冒然犯险?而顾风华又是一个不到最后绝不罢休的人,旁人知道拉拢顾连州的希望渺茫,故而急于勾结宁温杀顾连州,而他又怎么会如此急切……
这么多疑点,却在她看见顾连州从城头上坠落的那一刹,全部都想不起来!从那一刻到现在,她的脑子就没真正的清楚过。
事实上这也不能怪白苏想不到,没有人能想到顾连州竟然未雨绸缪到这种地步,将旁人对他的一切算计都利用个彻底,他明知宁温要杀他,所以便将计就计,演了一出逼真的死遁。
顾连州早已决定扶持顾风化,于是在太平城借着与顾风化饮酒的那一晚,表明立场,与他商定了具体的计策。
顾连州事先与暗卫做好暗号,如果发现火堆里绑的真是白苏,即便是用大军抢人也要把白苏抢回去,但他赌宁温不会拿白苏的性命做赌注。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在建邺城外见到的张妩,他当时一句话全张妩最好跟去宁国,另外也派人跟着她,如果她回不去,便要安慰将她捉给梁都尉,知道去顶送至宁国皇宫,他猜测,即便没有张妩,宁温也不会拿白苏便本人去冒险,更何况有个七八分相类,更能够骗过他的妇人?
只是,顾连州没有料到宁温居然射的一手好箭,箭无虚发,所以在宁温瞄准火堆里的张妩时,他临时改变了注意,故意用身体去帮她挡箭。
顾连州身上穿了白苏在凉州送的软甲,阻住了不少力道,那一箭虽然射的深,却没有伤及要害,在坠落城楼时,顾连州知道暗卫会将他接住,便用了龟息之法。
虽然他没有了武功,但龟息这种不算武功的武功,却还是能使的,再加上那箭射的挺深,暗卫便误以为他已经死了。
而后的事情,便由顾风华着手处理,等所有人亲眼看着顾连州被下葬之后,才又将他就出来。
“那宁温又是怎么将我弄成了妖后?”白苏听完事情的始末,但她始终想不通这个问题。
“宁温是否有给你一种叫透水白的玉?”顾风华将腰间的玉佩放在几上。
白苏愕然,“半年前,在石城他曾给过我一块透水白,妫芷说透水白可以吸人身上的浊气,是个好东西,我便一直佩戴在身上。”
顾连州和顾风华也微有诧异,这个宁温也太能布局了,居然从半年前就开始放下棋子,不过想回来,那个人能耐心的布局十年只为一朝,短短半年,也就不算什么了,想来当时是妫芷也没有想到宁温居然那么早就存了歹心。
透水白除了能吸入浊气,也能夺取旁人身上的龙凤之气,所以一般只有帝后才可以佩戴。
“纵然如此,可他毕竟输了。”顾风化心中也暗暗佩服宁温,他可说与宁温最熟识了,一直知道那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男子不简单,却不曾想,不简单到这种地步!看来,宁温才是他大业的最大绊脚石。
顾连州看着白苏一笑,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之所以胜过宁温,是因为他的心有了着落。
顾风华见两人眼神拨不开,自觉无趣,便命几个侍婢小斯带他去府中各处转转。
府中的设计耗费了白苏很大心血,处处都有惊喜,顾风华直转到晚宴时,才意犹未尽的返回来。
大宴上喜气洋洋,身为主角的顾翛穿着一件红色绣金色富贵化的小袍子,一张白嫩嫩的包子脸,小模样人见人爱。
小家伙见到了顾连州时,怔了怔,因看顾连州带着他那会他不过八个月大,而且也只处了了短短三日,所以即便不记得了也在情理之中,谁知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满脸欢喜的伸出肉肉的小爪子要顾连州抱抱,一边还提醒道,“蛋蛋。”便是抓周时,也是死死的抱着顾连州不放,奶声奶气的提醒着“蛋蛋”。
这明显是一个吃货。
当时是,顾连州一张俊脸,别提多黑了。
这一刻的幸福,让白苏有些晕忽忽的,拉着妫芷不停的道,“他真的没死,真的没有……”
妫芷破天荒的没有用什么毒言毒语刺她,反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将其中的药粉倒在水中,端到白苏面前,“喝了它。”
白苏向来信她,端过来喝完才问道,“这是什么?”
“毒药。”妫芷冷冷的道。
白苏自是不信,过了半晌,妫芷才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这是相思缠最后一次解药,你圆满了,我也该求一个圆满。”
白苏默默的看着她起身离去,其实今日妫芷今日能给面子出席这样热闹的宴会,白苏已经很知足了,对于她的半途离席,也已经见怪不怪。
院中到处是红色的长灯,妫芷缓缓的向她的白夜楼走去,唇角不觉间扬起一抹笑。
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起来,绝壁上的白夜楼,妫芷用药迷倒禾列,静静的在几上写下三封信,每封信都只有寥寥数语,然后从一旁的架子上取出十几个黑褐色的小瓶,装在一个布袋中,又将其中一封信塞了进去。
她走到观星台,垂眸,果然看见那个拄剑而立的男人,便随手将布袋丢了下去。
婆七看见妫芷银色的眼眸微动,似乎示意他接住布袋,于是在那物距离地面还有两尺之处,闪身上前,一把兜住了那个袋子。
他欢喜又疑惑的抬头,却看见观星台上那个白衣白发的女子胸口插着一柄剑,白衣上迅速的绽开一朵血莲,鲜血如雨,和着雪滴落,在崖下的白雪上绽开一片红梅。
妫芷冲着呆怔的婆七灿然一笑,刹那间,春风化雪般,令人怦然行动。她闭上眼,从栏边栽落下来,银丝飞舞,白衣带着鲜血,婆七心脏紧缩,急忙丢下手里的东西,飞身过来接她。
然而在他手指刚刚触及衣角时,妫芷的身体瞬间化作粉尘,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飘散。
沧,我来找你。
这是那个冷绝的女子,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婆七身体在半空,也忘记运起轻功,健硕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然而身上的疼痛,远远及不上心里。
他躺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漫天的雪,耳中还回荡上上代大巫的声音:妫氏第七十四代巫首降生之初,降雪两月,白雪掩世,不能出行,直至六月初方雪融冰消,尚京数千流民失踪。巫命曰,新生。
这样纯净的女子,终究不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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