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魂记》第28章


吩咐完我这边的事,花澈转头礼貌地招呼白煜:“这位公子,按道理公子豪掷千金,花魁本应是你的,我却夺了公子所爱。”他掸了掸身上的裘衣,说得不徐不疾:“我这青楼虽是个小倌楼,却是个正经做生意的。既已如此,公子便开个价吧,我定会双倍赔偿。”
白煜道:“银子我不感兴趣。”
花澈这脾气果然阴晴不定,彼时我也就耽误半刻未作答,他便要扒我皮,此时白煜公然甩脸子拒绝,他竟是一点不恼,口气更加婉转:“那何事为公子所愿?只要我做得到的,定会应了公子。”
我手心满是汗,生怕他在我身上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我脚下已暗自鼓劲,若有何不妥,便一个箭步冲到墨钰身边。
哪曾想,他只是甚为淡然对花澈道:“我只想要他隔壁的屋子和随时出入贵府的准许。”
花澈眼眸中似略微闪过一丝惊异,开口讲话时却已不复存在:“这有何难?从此刻你便有此特权,我的人会伺候你左右。”
***
终是挨到了曲终人散,宾客纷纷离去之时,我穿插在离场人群中,急急地寻找云卿的身影。
虽说花魁头甲被我自己折腾得变了味,但托了白煜的执着,确是我独占了这鳌头,这厮要是敢赖账,我定要他好看。
最终,在幽静的后园,我找到了他俩。
远远望到他们时,这两人似在争论些什么,距离太远,风又是逆向,听得甚是不清。
待我踱步跟前,两人同时将我发现,便都住了嘴,无形间气氛徒增了不少尴尬。
我这个闯入者必然感触最深,只能先干咳两声,率先打破沉默:“那个……云卿,头甲花魁是我的,依约……”我轻飘飘地瞟了瞟那个人,想到那个约定是“赢魁赢人,任君索求”,现今当着本人面,不知怎么搞得竟就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啥……那个……那个……你知道哈……”
云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眉间尽是恼怒,眼底似还燃出某种憎恨。
看到他这德行,我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向上窜,激我来比赛的人是你,撂下赌注的人还是你,老娘我好不容易夺了这花魁,挨到谢幕,我容易么我?!我拿我应得的,天经地义,你气个屁啊你!
我回瞪过去,将将就要发作之时,他却收了拔剑驽张的气焰道:“我既是将他带来,便不会失约。天色不早了,你们快着点。”身子一转,背对我们坐到一旁临湖的碧月石上。
我白了他背影一眼,心下很是不痛快。要走,还不走远点,搁这一坐忒碍事。好在我不过只想揭开他神秘的斗篷帽子,看看他,便就这般忍下来了。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有模有样得对神秘人抱了抱拳,微笑道:“这位兄台,在下也没什么非份之想,只想一睹兄台的容颜,可否让在下一看?”
他未应声,灰暗的锦衣袍裹了他的身,一阵秋风拂过,掀起纷飞衣角,在这秋瑟的后园,他彷如一尊肃穆雕像林立我面前。
“请恕在下冒昧……”我伸出手,去掀他的帽檐。
就快到他的侧脸处,他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好冰,一丝余温也无。
我就这样被他抓着僵在空中,我顾不得把手抽回来,只那么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不知多久,他温和的声音在耳际盘旋:“不劳公子费事,我自己来。”
他放开我的手,在我面前轻轻掀下袍帽,袍帽顺势垂落,乌黑长发泼墨似的跃了半腰,那张脸……那眉宇间云淡风轻的神姿,唇间漫出的盈盈浅笑,身着暗色锦袍也掩不去万年不变的淡雅,他……他简直同月殇一模一样。
原来我对他的回忆从未淡薄过,因为愧疚,因为心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搞不清楚,一直以来,我就那么将那段有关他的回忆埋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上了重重枷锁。
而今面对这个逼真到以假乱真的人,我的情绪再难把持,眼前他的模样愈发模糊,我眨着眼睛拼命把水汽压回去,哽着嗓子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柔声答道:“在下姓月,单名殇字。”
蓦然,我惊了,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拽过他臂膀,声音抖得不像话:“月殇……你……你没死?!这怎会?!你死在我怀中的,你怎会死而复生?”
他也惊了,脸上虽还荡着笑,神情却是讶异中带着困窘,他身子后仰,似要挣脱我的手,却又怕太鲁莽失了应有的礼节:“公子……公子,你镇定点,在下与公子数来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他伸手缓劲推我,擦过我前襟时,只觉一种异样感,还没品出什么,便被他的推得脚下不稳,频频后退。咚的一声,正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我撞进的是云卿的怀里,不知何时,云卿已到我身后,他出手帮我站稳,甚是冰冷的拍了拍我的肩:“差不多得了。时候不早了,花澈还要接你入府,快走吧。”
我不情不愿的被云卿这厮连拉带推的赶出了园子。
走在通往我卧房的小路之上,我踢着脚边的石子,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再见到这个人,我仍是不死心,怎样也要问清楚他的身世,何时出生,何方人士……就在我胡乱琢磨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随着颠簸正磨蹭我的内衫,甚是不舒服。
我探手进去,摸着的东西让我兀然驻了脚步。我将此物掏出,竟是一块玲珑的绢帕,上边笔挺的两行小字:“梅岭圆月夜,盼君不迟疑。”
难道说方才月殇推我时的异样感,是因为他趁机放了这绢帕入我怀中?他怎会主动约我?还搞得这般高深莫测?
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忽然,一阵破锣嗓子凭空而来,将我的思绪尽数毁掉,我不用看也知来者何人。定是鲍菊妈妈没跑,我拿起这绢帕擦了擦脑门的汗,主动将另只手递给她。
“哎呦喂,酒爷爷啊……您这是去哪转悠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就算不是我们家主子亲自等您,让他那些手下的俊哥们等也是不成啊,你这样一入门,还不得被他们欺负死啊,赶快回屋去拾掇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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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极品话唠鲍菊妈妈喷我一脸唾沫星子,我脚下加码,甩开她手,没几步就将她赶超。
来到屋前,我如往常般上手推门,哪知正赶巧,门从里边被人拉开。我本来做着这个推门动作,身子前倾,被里边一同拉门的人虚晃一枪,身子哪里站得住,一个控制不住摔在那人怀里。
哎?哎?哎?这谁啊……跟我这捣乱?
脚跟还没站稳,就听到后边妈妈气喘吁吁的嚷嚷:“我说酒爷,要快也不是这么个快法吧,我这受苦的身子……哎?墨公子,您还跟这等着呢?那花茶还用老奴再换一壶么?”
我身子站稳,便从墨钰怀里起来,去里间收拾衣裳和随身杂物,背后听他同妈妈道了个谢,说了句不用。
眼风不经意间扫到一旁桌上那个大茶壶和周遭零星片片水渍,我转头看他:“等很久了?找我有事?”
他抱着胳膊倚着门栏,眸中如漆暗苍穹,映不出什么:“那时你为何不选我?花魁既然夺了,那公子的真颜你便可看到,选了我,于你百利,也就不必去花澈那边。你又何必……”
话没听完,我便转头回来,手下继续忙不停,开口将他的话打断,甚为随意:“难道说,我不跟他走,你还有更好的计策?”
等了一阵子也没等到他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嘟囔道:“那不就得了……”
后边的话还未出口,我正规整衣物的手被他一把握住,他不知何时已近到我身侧,我顺着他拦我下来的手,视线上移到他脸上,木桌上淡淡如萤豆的烛火将他侧容上那道狭长伤疤映得亦真亦幻,此时,他正神情专注的看我。
同他四目而视的我,心中莫名开始捶着鼓点,表情还是能做到心慌中不失真性,我扬了扬眉角,以示询问。
“别去了,这个魂我不要了。”说着,他轻除下我手中的衣裳。
“啊?”我嘴角抽搐,一脸的悲怆,实在是情之所至,我禁不住挥起粉拳欲要打他:“不要你不早说?师父,不带这样的。我好不容易将花澈引出来,岂不是全白折腾了……”
哪知眼看要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被他单手一抬,稳稳地接在手里,他手劲微微使力,我的拳头竟被他展开,随之巧劲一收,就这样,他将我的手柔柔地握在他手里。
我挣了几下也挣不开,索性随它去,只抬头恶狠狠地望向他,打算用凌厉的眼神灭了他。
他仍是满面严肃,低厚的嗓音随后响起:“阿离,那时我放心你参赛,是因为我可以控制全局,引出花澈同时,护你周全。当初我的想法是在花澈现身后,通过你,我亲自去刻意接近他。毕竟凭借命薄,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我在他府,你一样可以如此做。”我也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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