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环卿传》第123章

虽然宫中近日并无十分得宠的嫔妾，刘弘到底是对我有了心结，因而便连华穆苑，自然也是来了少了，如此一来，宫里的日子倒也是极为平静的过了下去，反倒是前朝，沉静了几日，此时到底是有些不太平了。
边关最近有一封奏章来传，只说胡去将军带领的军队虽是英勇善战，却也是扰民无数，其行为无异于沙匪，一时间百姓已是苦不堪言，奏章最后明确写着：“民不聊生，日久定生异端，还望皇上早作决定。”
朝堂之上有人提到此事，刘弘虽是大感震惊却也是颇为为难，胡丞相乃是二朝重臣，深得先帝心意，当日他女惠妃出事之时，胡氏一族虽然被他削去了部分旁枝末节，但主骨却仍是在那里，论起地位身份，没有人能超越他分毫。
再加上胡丞相之子胡去素来把持边关军务，军权在手，刘弘始终忌讳于此，对他们如此庞大的势力不敢掉以轻心，只能从末节处开始动摇，偶尔旁敲侧击却终是不愿真的撕破脸面。
如此一来只得招了胡丞相进宫商讨，意图让胡去自愿交出兵权，胡丞相先前虽是一再退让，此时却颇觉不以为意，只觉军过之处，便是有所扰民，也是情理之中，不愿让自己孩儿释权返京。
双方一时僵持，争论之处也并无结果，最终胡丞相勃然大怒，终于拂袖而去，留下朝上诸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是日，我用过午膳便去慈宁宫向了太后娘娘请安，静候半日却也不见太后传召，唯有秋芜姑姑出来，只说劳烦贵嫔好等，无奈太后身子偶然感了风寒，确实是不好见客，还请回吧。
如此一来，我心里虽是疑惑，却也只得带了如烟回来。
一路上，如烟眉头紧锁，“娘娘，太后娘娘只怕是不愿见我们了。”
我微微一笑：“你也看出来了？”
她徐徐颔首，稳声道：“那内殿焚着的香料，分明便是合气香，极为阴寒的，若是真的感染了风寒，又岂会焚烧这些？”
我轻声叹息：“你说的这些我也是知道，其实不见也未必不是好事，我只是不知自己是何时得罪于她了。”
她朝四周望了望，见无人便附于我耳边低声道：“奴婢倒是听宫里人说，近来胡丞相和太后娘娘私底下有些往来了。”
“噢？”我骤然扬眉，“如此一来这宫里倒是真的热闹了。”
二人说着便走到那多昭仪苑外，我稍稍抬眼，正见了那几株冷艳逼人的绿梅下有一红衫女子伫立，姿态飘然，满目冷清。
如烟瞥我一眼，眉眼间有着隐隐的担心，我摆手示意无事，我虽与她素不相交，彼此秉性亦是不十分了解，不过她妃位较我高，此番既然见到了，行礼应当是必然的。
我上前行罢一礼，温声道：“嫔妾参见昭仪娘娘。”
她并未看我，似是若有所思：“贵嫔方才打哪里来？”
我笑笑：“本是想去向太后娘娘问安，谁知太后娘娘身子不爽，嫔妾也只能回来了。”
她看我一眼，凉凉道：“贵嫔果真是有孝心之人。”
我面上一赧，连忙摆手道：“娘娘过奖，哪里能称得上有心，不过略尽心意罢了。”
她微微一笑，却是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口中似是自言自语道：“宫中之人皆说这苑中的梅花开的好，又岂会知道，它若是在摩诃，开的定是要比这美艳上数十倍不止了。”
我温声一笑：“南橘北枳，原本便是这个道理，不过是水土的问题罢了。”
她望向我，低声叹道：“是的了，原本便是水土的问题，便是那北枳再如何，也终是成不了南橘的模样。”
我稍稍蹙眉：“娘娘今日为何发此感叹？”
她茫然望向北方的天际，喃喃道：“此番时节，摩诃那里应已是寒冬了，我不能在跟前，不知母妃如今是否安好。”
我心中一动，轻声唤道：“娘娘……”
她似是回过神来，急急忙摆手道：“本宫方才有些失仪了，若是有不当之处还望贵嫔不要往心里去。”
我摇头：“娘娘所想这些，乃是我们这些子女心中常念，哪里又能称之为失仪呢？”
我抬眼望向前方的碧色天际，温声道：“其实有时候，我们看天，在宫外看是一整片，无边无际，在宫内看便只有巴掌大一块儿，其实天永远是那么大，我们之所以看得不同，不过是自己的心态改变了而已，若是我们能换个心态，也是能透过这巴掌大的天际看出乐趣，如今边境安宁，两国百姓皆是能平稳度日，昭仪应该也是能够放心了。”
她深深看我一眼，眼中多了一抹不可捉摸的深意：“多谢贵嫔一番指点，本宫定会铭记于心。”
我连连摆手，恭顺笑道：“娘娘身为公主，身份尊贵，嫔妾哪里能相提并论，说出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她微微一笑，还来不及答话，殿内走出一宫婢，对了她行礼道：“娘娘，客人来了。”
她眉心一震，只对了我勉强笑道：“今日同贵嫔聊的颇为愉快，日后若是再有时日，本宫再来相叙。”
额上的碧色金线流苏微微垂下，恰恰遮住我恭敬的视线，“臣妾自是愿意的。”
初夏的暴雨来的十分迅猛，前半夜还是阴风阵阵，下半夜瞬间便是电闪雷鸣，雨滴宛如瓢泼般倾泻而下，豆大的雨滴击打的古木窗棂劈啪作响。
我听着这样的声音只觉闹心，一切竟是这般的熟悉，便是这雨夜的气息，也和狩猎那日一样，只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如此一想，不免生出许多感叹，早早的便是上床歇了。
外间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忽而有人推门进来，如烟的声音带了许久不见的惊慌失措，她甚至上前摇我：“娘娘醒醒，娘娘醒醒，若雁来了。”
我勉强抬眼，“什么？”
目之所触，眼前之人面色惨白，衣襟早已是湿透，豆大的雨水顺着纷乱的发鬓，转眼便是在青灰色地砖上汇成一团小水渍，我心中一紧，连忙掀被起身，“怎的这时候来了，还弄成这般模样？”
她直直望向我，眼中满是惊恐，胸膛剧烈起伏着，浑身战栗不已，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见她如此模样，知她应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只得急急忙上前，以手轻抚她的背，柔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满脸木然，嘴唇不住颤抖，半响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带了声嘶力竭的悲痛：“娘娘，六王他……他快不行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情死（二）
更新时间2012112　9：01：32 字数：2989
天上“轰隆”一声炸雷响起，掩去了她的后半段话，饶是如此，我仍是觉得浑身冰凉。
“你说什么？”
她紧紧咬唇，竭力止住自己的抽噎，断断续续泣道：“近日来，六王自己的咳嗽日益严重，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连日来皆是咳出了血来，今日更是严重，从早上便是水米未进，如今更已是身陷昏迷，我瞧着那情形，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如烟又急又气：“那你莫不是烧坏了脑袋？这种情形下不去找太医，跑来找娘娘做什么？”
她仓惶摇头，哑声道：“王爷虽是昏迷，口中却仍是口口声声唤着素素，只说自己对不起她，表情亦是极为痛苦，我想着，那日在花园中王爷曾经将娘娘认成了安素素，我想着……我想着……”
我直直看着她，冷冷道：“你想着，若是我能出宫见他一面，倒也叫他走的安心，是么？”
她猛然抬首，满目惶恐：“娘娘恕罪，我也是被逼的无法了，王爷的表情那么痛楚，臣妾想替他分担却是无能为力，只有想到此法……”
她紧紧咬唇，终于泣不成声，我缓缓后退几步，冷声道：“那你可曾为我想过？若是此事被发现，我的后果会是如何？先前便是欺君，现今又是私会，你当真以为，皇上不会震怒之下杀了我么？
便是我真心想帮你，你当真以为，此事能瞒住宫中这许多眼睛么？”
我的话如最锋利的刀刃，她眼中的光亮恍若星子，一点一点渐渐熄灭，转眼便满是绝望，我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如烟，送王妃回去。”
如烟上前拉她，眼中有着满满的不忍，柔声劝道：“好了，你如今也是明事理的人，不要太为难娘娘，我送你回去吧。”
面前之人迟迟不动，半响方“噌”一声跪下，叩头如捣蒜，凄然唤道：“姐姐，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情分上，帮帮我这次吧。”
她磕的极为用力，不多时额上便已是鲜血淋漓，映着她惨白的面容，愈发显得阴森可怖，她紧紧拉着我的寝衣袖口，面上是悲痛欲绝：“姐姐，求您去看王爷一眼，王爷如今受尽了折磨，他口口声声唤着安素素，臣妾实在是居心不忍。”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求我，我直直注视着她额上的那几抹血痕，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