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环卿传》第128章

既未能诞出皇子，又想要太子之位？
“啪嗒”一声，翠玉的朱钗在我手心生生拗断，我满身冷汗，浑身抖如筛糠，如果，当时的皇后娘娘产出的，确实是公主呢？
如烟第一次见我露出如此古怪的神情，不免担忧：“娘娘……”
我缓步行至窗前，竭力平稳住内心的层层悸动，伸手将手中那断裂的朱钗遥遥的扔了出去，先皇后定是倚着刘弘的孝心，由此才为自己的女儿铺就好了一条无忧之路。
不过，难道真能一世无忧么？
我遥望远处天际那微弱的一丝星光，良久方回头，面无表情：“如烟，你想了法子，去替我请了那人过来。”
月色惨淡似雾，透过赤红色的窗棂射入，那人颤抖的身形从远至近，我安然端坐于榻上，仔细绣着手中合欢如意香囊，“来了。”
面前之人瞟一眼窗外，竭力平稳住内心的不安，颤声道：“不知娘娘今日唤嫔妾，所谓何事？”
我并不看她，轻声一笑：“容华，自从你回宫之后本宫倒是也没能相叙，如今日子，过的可是安好？”
面前之人见我如此问，神色明显一愣，而后便只涩然一笑：“娘娘定是知道，又何必问嫔妾。”
我瞥她一眼，满眼漠然：“容华娘娘有皇子为亲，竟然也是不得圣心么？”
她凉凉一笑：“嫔妾这般低贱的身份，哪里谈得上颇得圣心？便是嫔妾的孩子，也是要跟着我这样的母妃受苦，处处受人作践不说，到了如今，还是未能入皇上的眼。”
我满脸讶然：“皇上仍旧不曾赐名于皇子么？”
她摇头，泫然若泣：“臣妾心想，皇上只怕永远也不会承认这个孩子。”
我喉中一涩，恍惚中似乎又想起了我那个早逝的孩子，“那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守得云开便是会好了，更何况，你如今得了皇子，皇后娘娘那里，到底是有些欢喜的吧。”
她缓缓摇头：“臣妾看的出来，此番皇上是真的不会原谅我了，臣妾自己当年犯下的错，也不敢多怨什么，如今只怕有人瞧着我们母子不快，臣妾位卑身贱，只怕到时豁出命去也未必能护的他的周全。”
殿内有凉凉的夜风吹过，吹乱她原本端庄的发髻，映着青白的脸色，愈发显得神态凄然可怜，我心中叹息一声，身为人母，自然是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半点委屈的。
我低低垂首，轻语道：“若是你真的想帮你的孩子，本宫倒是有个办法。”
银光斑驳的烛光疏影里，越发映衬的她面色青白，恍如鬼魅，她的脸色，终于随着我口中徐徐吐出的话语，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
她颤抖着嘴唇，眼中满是惊恐：“娘娘为何会找我？”
冰凉的鎏金流苏发饰贴于颈后，泛起一阵凉意，我轻声一笑，带着头上的刺绣攒珠流苏摇摇而动：“本宫也是知道，若是你去做了此事，皇上定然不会留你于世，不过，此事若是成功，本宫可以保证，你的孩子一世无忧。”
她满目怔然，眉眼间似乎有着犹豫之色。
我轻缓一笑，我需要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忠心，这件事，半点破绽也不能有，否则，死的便不会只有一人，宫中人心百变，贪念丛生，我只能赌一把，赌她愿意牺牲，为了她的孩子，若是输了，便是从此一败涂地。
她紧紧咬唇，半响终于涩然道：“娘娘此话当真？”
我冷冷望向她，满目肃然：“本宫先前助你那么多次，可曾有一句反悔？这回事关重大，自是不会有半分含糊。”
她眉心一震，似是下定什么决心，我轻缓了声线：“若是日后有机会，你的孩儿，说不定还是整个皇朝的太子。”
她猛然紧了眸子，颤声道：“若是娘娘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是愿意？”
我直直望向她的眼，一字一句道：“有什么不愿？高处不胜寒。”
这些话，是我向她最后的承诺，亦是她此刻最需要的承诺，她重重点头，凄然笑道：“那臣妾便愿去做此事，便算是我为我苦命的孩儿，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不再看她，温声道：“有劳娘娘。”
她轻柔一笑，满脸皆是温和之色：“嫔妾自是会尽心尽力，还望娘娘牢记自己的承诺，勿要叫嫔妾担忧方好。”
我悠然一笑，目送她悄然而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幽深的夜色，四周是绵延的黑暗，无穷无尽，仿佛望不穿，我缓缓闭眼，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烟上前替我披上一袭碧色芙蓉衫：“娘娘。”
我瞥她一眼，凉凉道：“你也会觉得我心太狠了么？”
她涩然一笑：“一切都是不得已，我们自然是不能出首的，总要避嫌，且不是她亲近的人，知道的底细毕竟不多。如此一来，娘娘这样便是理所当然了。”
她沉默半响，又道：“娘娘若是不狠心，岂非真要在这冷宫里面过一世么？”
是阿，若是我不忍心，岂非真要在这冷宫过一世么？
华穆苑消息闭塞，我不知道外界如今到底如何，唯有等待，等待命运的最后裁决。
半个月后的夜，我一如既往的望着天外明朗的月亮，门外忽然传来极为嘈杂的吵闹声，吵吵闹闹，不绝于耳。
我忽而便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起身，直直望向门口，满目肃然，青色的芙蓉广袖中紧紧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我早已是下了必死的决心，若是此番来的是她，那我宁愿自裁，也不愿受她之辱。
斑驳的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闪入眼中的，是一抹鲜艳的明黄，龙纹呈祥，他的眼中，满是愧然，我到底有多久没能见过他的模样，如此一来记忆里竟然生出些许模糊之意。
手中的匕首被我不动神色的收了回去，夜风袭来，吹的我身后的青丝如藤蔓般飞舞，我直直望向那双黑如墨的眸子，嘴角扬起一抹稀薄的笑意，“皇上……”
我又回到了刘弘身边，荣宠加身，恩宠连连，皇后娘娘因为涉及谋害皇嗣祸害妃嫔，已是在之前被刘弘废了后位，赐了白绫，诸人皆是唏嘘不已，先前她曾做过那么多事，刘弘待她却一如既往，如今却因为一个被祸害的妃嫔便被轻易废黜了后位，可见皇上对那妃嫔是动了真心，宫人们皆是万般庆幸，幸亏那夏容华已是死了，不然宫里，只怕又是会不可开交。
我并未见着皇后最后的撕心裂肺，不过据宫里说，皇后娘娘最后都哭哑了嗓子，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神态极为可怖。
传言纷纷，似真似假，我浑然不放在心上，刘弘又怎会让她有机会将一切说出，难怪皇后会哑了嗓子，只是，可怜了那夏容华，平白便是给这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做了陪葬。
不过，被自己深信的人背叛，便是漠然如刘弘，我想，心里也定然是不好过的吧。
不过，他的那些不好过，同我想比，又是何等的微不足道，他虽是受了欺骗，却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如今已是身世无依的浮萍，家破人亡，苟活于世。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寒
更新时间2012114　18：00：30 字数：2599
我的性子越发的谦和下去，一如初始那般，竟然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苏府之事，那会是我心中最深处的伤疤，永远的隐隐作痛，我不愿让他人见到。
还好，他许是心中有愧，对我的疼爱，反倒是并未因着苏家之事有所减少，较起寻常，到底是多了些，便连夏容华所留下的皇子，亦是愿意交给我抚养。
出来的第三日，我曾瞒着刘弘去看过太后，慈宁宫门上的朱红稍稍有着颓败之色，门可罗雀，可见已是被人冷落了许久。
殿内并无一人，我徐徐注视着榻上那位妇人，她懒懒的卧于榻上，发髻皆是灰白，早已是神情憔悴，又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威严睿智。
许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她徐徐睁眼，见了我，似是松了一口气，“你来了？”
我缓步上前：“是，太后娘娘，别来无恙。”
她面上浮现一个虚弱的笑意，慨叹道：“皇后之事，我也已是听说了。”
我幽幽叹息一声：“是，臣妾虽然当时身处禁足，到底也是听说了，到底是皇上睿智。”
她轻声咳嗽几声，叹道：“我便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扳倒她。”
四周静如隔世，唯有殿前的香炉内，一如寻常的静静焚着百合香，灰白色的烟雾腾腾升起，映的眼前并不分明。
我直直望向面前之人，语带颤抖：“我爹他，果然是谋反之臣么？”
她猛然一怔，眼中似有盈盈泪光滚动，半响方轻声叹道：“你爹那般的人，哪里会谋反，是我，一切都是我，我为了景儿的前程，一时便是被迷了心魄，是我对不起相之，也连累了秋芜。”
我眼中扬起一抹酸涩之意：“我爹竟然会如此待你。”
她面上泛起一丝回忆的笑意，饶是脸上泪滚滚而下，口中仍是喃喃道：“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