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山庄》第31章


湛卢“铮”地出鞘,墨黑的剑身在空中划开一道干净利落的弧线,白衣男子屏息静神,将内力注入了手中的长剑,刹那间剑气森森,呼啸着撕裂了空气,仿佛一只咆哮奔腾的兽,在那样排山倒海的气势里,化蝶轩显得不堪一击,好似会化为齑粉!
铛!
剑锋落在门扉上,却是连半点痕迹都未留下。喻径渊苦笑,就似乎连流风回雪也奈何不了浔儿的术法,看来这屋子上的禁制,只有由她自己解开了。
“径渊。”沉稳的男声传来,喻庄主缓步走近,他方才一眼便看见儿子使剑,出手便是流风回雪,不由过来一探究竟:“怎么杵在化蝶轩门口?”
“禀父亲,是浔儿她……”白衣男子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语调平和,他刻意略去了梦洄吻住自己的那一段,他想,她醒来后仍是她便好。
精致的瓷碗内,盛着的均是千金难求的灵药。在重重草药的最上方赫然摆着一块青蓝色的蝶形古玉,若是有行家定会看出,哪怕是将草药之力全部合在一起,也及不上这古玉纯厚干净的灵气!
梦浔的手指在“化蝶”上摩挲,许久才轻轻移开,想要释放出“化蝶”全部的力量,她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山庄的血脉便是开启宝藏的钥匙。
碧衫少女盈白的手腕悬于瓷碗上方,她毫不犹豫地回手,从发间抽出一支簪子,银光闪动,没有了东西固定,墨染般的长发倾泻下来,垂到腰际。
手指娴熟地一转,梦浔对准了自己的动脉,重重地划下!
她的眼底有着不顾一切的执著,仿佛一只逆风飞行的蝶,然而她的笑容却是释然温暖的,没有半点后悔和不甘,银光折射到她的脸上,竟带了令人痴迷的清冽。
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汩汩涌出,挟着类似于长风破空的声音。一片静默里,唯有伤口处钻心的痛,来得如此真实,令她的鬓角爬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以吾之血,易汝之灵。”她的唇片轻启,低声唸出了禁忌的咒语。殷红的少女之血淋到古玉上,让原本便明亮的青光“噌”地又腾高了寸许。
粘稠的腥气亦是被“化蝶”净化,屋子里充斥着的竟是淡淡的花香,她知道,那是灵石中聚集了几百年的灵气。
人的性命不过几十年罢了……同这灵石相比根本是弹指一瞬,但是,她却执意用几百年去换几十年,只因为梦洄姐姐身上,凝结了“化蝶”千年也得不到的情。
何为短暂?何为永恒?若无法救人性命,“化蝶”亦不过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大量的血从她身体里流逝,令她一阵阵的眩晕,鲜血很快便遮住了碗底,沿着碗壁疯狂向上,殷红色不断冲刷着青光,梦浔凝神看着,估计时候已到:“化蝶,接受我的心愿!”
咔嚓。
随着清脆的响动,灵石化蝶上赫然出现了一条蜿蜒的裂缝,那破碎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遍布古玉,那一块旷世宝物,就在冲天而起的光柱中碎成了簌簌粉末!
与此同时,瓷碗内的鲜血和灵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澄碧的药汁,水纹微微荡漾,干净得不可思议。
成功了……她竟然成功了。
碧衫少女欣喜地捂住嘴唇,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清澈的眸中滚落,打湿了长长的睫毛。她伸出手去,青光匆匆止住了腕处的血,梦浔捧起了瓷碗,一边扶起昏迷的梦洄,一边把药汁灌进她的嘴里,动作很慢,生怕洒了一滴。
幸好这碗药灌得也不是很费力,药效果然奇佳,紫衣少女的面容开始恢复红润,呼吸亦是连贯均匀了许多,梦浔搭着她的脉,忽地欣喜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脸上!
孔雀散到底还是……
未得她想完,梦浔只觉眼前一黑,心力交瘁的少女终于支持不住,她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是灵石化蝶出事了。”化蝶轩外围了山庄大部分的人,当那一抹惊天动地的青光冲破窗棂,正夫人季清婉脸色一变,她忧心忡忡地开口:“浔儿竟然不惜用化蝶作药引。”
“什么?”喻庄主看着妻子严肃的神情,眉头紧锁,令他更显出几分沧桑:“梦洄的病如此严重么?”
浔儿,原来这便是你让我守着的原因,这便是你胸有成竹的原因。你道这样我便可以放心了么,你知不知道,没有了灵石护佑,你的身体又会日复一日地衰弱下去?
喻径渊的面容犹似笼上了一层寒霜,温雅惯了的气质也挡不住他浑身散发出的忧急,他只恨不得一剑破开门扉,叫浔儿停手。
总会有办法的……浔儿,你是我的亲妹妹啊。
“渊儿,镇定些。”季清婉一眼瞧出了儿子的心事,微微抬起了手。虽然许久不曾使用术法,灵树阵前任阵主的实力仍不容小觑,她对着门扉画下符咒,声音平静:“应吾之名,开。”
青光刹时一震,如同潮水般向两旁退去,季清婉回头示意儿子:“渊儿。”
“是。”手起剑落,湛卢轻而易举地斩断了门锁,喻径渊抢步冲了进去,托起了梦浔的背,在确定了妹妹无恙之后才长舒一口气,吩咐道:“快送三小姐去休息。”
而在山庄为了灵石乱成一团之际,一个身影轻松地进入了地牢,那个人站在沈流岚的面前,竟是令他蓦地怔住!
、第七章 月落星稀天欲明【贰】
跳动的烛火在中年美妇脸上明明灭灭,说是中年,她看起来也不过三十,肤如凝脂,一双清冷而高傲的眸子,可是她的面容却是极尽了江南女子的柔美,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那么脱俗的气质仿若天成,在这个女子身上没有丝毫的矫情做作。
她打量了他一番,目光里的傲气略收敛了些,女子开口道,声音带着几分江南软语的味道:“你,便是乌衣剑的弟子么?”
“是。”沈流岚点头,他已经认出了这个在画像上见过千百遍的女子,师父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人,梦洄的母亲——颜紫歌。
梦洄的样子有八分继承自她,同样是芙蓉花般的高傲清丽,让他的胸口不由闷得厉害。
“你很像他。”颜紫歌低声道,眉眼间划过怀念的神色,但那样的温柔只是一闪即逝,她从斗篷中取出一物,掷到他脚边:“拿上你的剑,跟我来。”
纯钧古朴的剑身泛着幽幽光华,沈流岚伸出手握紧了剑柄,右手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的手指无力地松开,冷汗随着纯钧一并掉落到地上。
颜紫歌的脚步顿了顿,语气仿佛是呵斥:“身为一个剑客怎可握不住剑?你师父是如此教你的么?”
“不是。”蓝袍男子咬牙回答,自己万万不能丢了师父的脸,他用左手拾起了佩剑,脚步踉跄了几下便稳住了,他跟着颜紫歌向前走,唇角不觉噙着一丝苦笑。
到底是没能带回她……她的心从来便不属于他,他输得真是又狼狈又彻底。
太阳已渐渐西下,光芒映在灵树阵上,是一片耀眼的,血色的红。
“你从这里出去便可离开,你的体内有梦浔的灵力,灵树阵不会拦你。”一路上,颜紫歌都没说过半句多余的话,她简洁地指明了方向,便欲回身离开。
“……”沈流岚刚想开口道谢,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三小姐!三小姐仍是没有醒来啊!三小姐真是傻,干嘛为了二小姐那么拼命呢!”
是她?沈流岚眉头微皱,以她的那种性格,不知又做了什么事。
碧衫少女明媚的笑靥恍如透到他心底的阳光,他从来没有想过谁可以拥有那么干净,纯澈的笑容,孩童般的天真,却又带着极致的温暖。
她总是凶巴巴地训他不好好养伤,总是在他失落的时候千方百计地安慰他,总是被他拒绝也不会厌倦……她的温暖来得容易而真实,令他无法不接受。
他的脚不自觉地朝山庄挪了一步。
“过去的,毕竟已是过去了。”颜紫歌看着他,目光了然。他们的头顶飞过一排排归雁,沈流岚朝着面前的女子深施一礼,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多谢您。”
言讫,蓝袍男子运起轻功,飞奔向庄内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洒脱。
他终究是闯进山庄的,沈流岚费了不少功夫才接近了梦浔暂住的地方,蓝袍男子借着虚掩的门扉望见了她,山女双目紧闭,一贯生气满满的脸庞显得前所未有的憔悴。
她的手腕……似乎渗出了极轻极淡的红色,由于太浅,梦浔周遭的人都没有发现,若非他多年练剑的眼力,怕是也看不出。
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血啊,她竟然割开了自己的动脉!
沈流岚的眉头皱起,真是乱来,他闪身到房间门口,面对着门口守着的仆人,目光森然:“让开,别碍事。”
他不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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