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林醉》第6章


却说得卫夕泽更是心绪复杂,无言以对。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卫夕泽都没有再去过密室,只是他每天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卫落尘的院落坐上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然后在卫落尘的汤药送抵之前,便被落尘打发出院落。
可卫落尘的病却依然未见起色,脸色愈发苍白,脸颊上莫名多了两抹红晕,却愈发红的妖冶残艳。
最终,还是死了。
殃都的女子自发组成了一个哭丧会,每日结伴准时到卫家门口哭够整整三个时辰,统一发饰统一着装,而且还有专门负责端茶送水换帕子擦脸的,很是有组织有纪律。她们的哭声响彻云霄,惊得卫家树上的鸟雀都不剩一只更显伤情。卫落尘生前住过的院子犹显得凄凉萧索,甚至连院中的草木,都似乎跟着凋谢败落,也许草木本是有情,只是不曾被人察觉。
等到卫夕泽反应过来冲进卫震道书房的时候,密室里的姑娘已经不在了,那里竟没有一点儿曾经有人住下过的痕迹,就像真的没有人存在过一样。
环顾四周,卫夕泽却突然想起自己曾问过她,为什么要成为食脱巫医。
她当时轻笑一声,近乎自言自语地跟他说:“如果可以,我不愿做这食脱巫医,我没那么心善,愿意舍了自己救人。”
所以,他总是禁不住揣测,究竟有多爱他,才会这么奋不顾身?
卫夕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找到她,他甚至于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许,也许只是为了对她说一句:“落尘的死,不是你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配茶的段子
花林醉睡醒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晌午,艳阳当照天气晴好,他慵懒地往司云音房门前一站,优雅而漫不经心,用手拂了一下头发,映着司云音迷朦无察的睡眼,终是叹了一口气,摆出一个正经的姿态来。
随着花林醉离开了卫府,司云音便被花林醉安置在了茶楼里,但见他点了一壶屯溪珍眉,又要了一盘紫沙翡翠糕,竟皆是按了司云音的喜好。
司云音不露声色地执了一块紫沙翡翠糕含在嘴里,任着那股香甜糯糯的味道在口中肆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那股香甜糯糯的气息随之就融进了四肢百汇,是说不出的清雅美味,司云音不觉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
花林醉勾了勾嘴角,“若这里没有你喜欢听的段子,也可以出去走走,只是别找不着回卫府的路。”
司云音抿了一口茶,侧了头半斜着眼睛,“你就不怕我跑了?”
花林醉嘴角的笑意不觉加深,模样很是受看,他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夹在两指之间,在司云音的面前晃了晃,说了句,“你不会。”
待花林醉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司云音的牙齿也在杯口上磨了磨,这解药配方,无论她用什么法子,都一定要从花林醉的手中得了来!
花林醉走后,司云音在茶楼里一坐就是整整两个时辰,期间换了八杯茶水,听说书先生换了三个段子,唯属最后一个从未在别处听过尤其新鲜。
在与司云音最为邻近的茶桌处坐着一个着土黄布衣的书生,原本一直恹恹地喝着茶水,却在第三个段子刚刚行到关键处就已经换作了一副义愤填膺苦大仇深的模样,司云音不觉就问了句,“这段子可是有什么典故?”
那书生回过头,像是逢了知己一般,做出一副说来话长的模样,“一看姑娘就是外地来的,今儿可算是问对了人。这段子因牵扯了些前朝旧事,所以讲的不明不白。里面的两大世家,其实暗指的便是前朝邱桑的丞相孟长明孟家,与戍守边关的将军任天清任家,两家世代交好,是出了名儿的邱桑望族,殃都名门。出了茶楼拐上几个弯儿,那儿有条京华街,街上有两座毗邻而居的豪华宅子,就曾是他们的府邸,姑娘可以去看看,是真奢华,真气派!只是可叹啊,可叹雕栏玉砌今犹在,孟家被抄了家,任家被满门抄斩,可都是几朝为官的世代忠良之臣啊!邱桑国主昏庸,任奸臣当道,邱桑气数已尽,是不得不亡!”
司云音干笑两声,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过引得这书生这么一场忧国忧民的思绪,又不知怎么接口,只得又是干笑两声。
而那书生确像是又受到了鼓舞一般,朝着司云音又探了探脑袋,“世人愚昧,把祸国奸臣当神一样供着,只看到他赫赫的战功,却看不到他脚下掩埋的尸骨,只怕是我说出名来也是没人信,也罢,也罢,淡茶两盏,难得愚昧。”
此时看台上的段子巧告一段落,那书生埋下头又恹恹地喝了两口茶,司云音自小跟着司风雷走南闯北,知这茶楼里人多眼杂,书生如此口无遮拦,迟早要惹上祸端,好心提醒一句,“公子只当是个配茶的段子,也便是了。” 
走出茶楼的时候,才知道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地面上也已经浅浅的积了一层雨水。路边的摊贩还在,行人却已经少了,司云音就近找了个书摊避雨,随手抄起一个话本子,才翻了两页,就引得无限感慨,这薄薄的一个话本子,竟比茶楼里说书先生那绘声绘色的段子还精彩,简而言之,故事可以凝结成一句话:一个女人女扮男装,娶了个老婆男扮女装,情节不可谓不曲折。
就在司云音感慨良多的当口,风中隐隐带来了一阵脂粉香,顺着香气,是一座红纱绿酒的小楼,门口立了些轻衣软语的姑娘,身形婀娜眉目含情,映着她们身后“脂香楼”的牌子,倒真是相得益彰。
目光微微上抬,眼角处便可以扫到窗口处那件熟悉的滚着金边儿的白衣,而着白衣的人对面,司云音的目光一寒,花林醉的对面坐着的,却是古志平无疑。两个人皆是软玉温香在怀,美酒佳肴在侧,推杯换盏间,是真真的其乐融融。
谁想此时,花林醉的目光却突然朝着司云音的方向打下来,望见司云音的时候,脸上未见一丝情绪的转变,只是抬手揽在身边女子的腰上,执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司云音在他执起酒杯的时候,便已经露出了一个笑,然后放下手里的话本子,转身便走进了雨里。
司云音的身影远了,花林醉就着身边女子的手低头又抿了一口酒,扫了一眼门边被自己派去送伞的小厮又原封不动的把油纸伞带了回来,玩味儿地看了一眼对面已经有些醉意的古志平,突然眼角眉梢染满了笑意。
待到花林醉和司云音相继回到古府去到湖心亭的时候,卫夕泽似乎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卫夕泽,还有一个色厉内荏已过不惑之年的中年人,看衣着举止,当是卫家的老爷卫震道。司云音稍稍打量了一下,卫夕泽并不是很像他这个父亲,看他的长相,应是有一个很美很美的娘。
花林醉进到亭子,径自坐下,然后拉了司云音坐在自己一侧,却被司云音轻推一把,倒也浑不在意,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司云音斟了一杯茶,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完全没把身边的卫震道放在眼里,只把杯子朝着卫夕泽举了举,“我今日是来辞行的。”
卫夕泽刚拿起杯子的手蓦地一僵,欲言又止了半天,也只说出一句,“我未寻得育沛草,我知道这不合格醉楼的规矩,格醉楼自不会帮我找人……”
花林醉好整以暇地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嘴角一挑,一扬手,朝着卫夕泽就扔了一封信过去,“虽不会找人,这封信,就算谢过卫公子这两日的款待。”
卫夕泽接过打开,只看几行,只听“啪”的一声,他手中的扇子应声掉在了地上,恰恰磕在阶棱上,晶莹剔透的扇骨从中断裂,随着这声响音,转瞬成了残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惟愿此生,不复相见
逆着光,信纸上的字就可以透过纸背映出来,司云音微扬了扬头,就可以看的很清楚:
三年前,都道卫震道前往南夷,不过是为寻些奇花异草。
殃都的生意其实并不好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总需要些娇贵的东西,才好撑得起这偌大的声名。
到达南夷的第三个月,奇花异草没有寻着,倒是同去的卫落尘邂逅了一个名唤林清若的女子。一个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若轻云印蔽月的姑娘小姐,一个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少爷公子,你看着我的目光情意绵绵,我看着你的目光娇羞怯怯,眼波流转,一眼万年。
可就在两人私定终身之时,卫落尘的身体却恍然变差,直到他看见林清若在他的食物里加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他当时冲过去,扇了林清若一巴掌,说了也许是温文尔雅的卫落尘这辈子唯一说过的最刻薄的话,“你滚!”
“你听我解释。”
“你滚!”
“我不滚。”
“你滚!”
“好,我滚!”
于是,卫落尘就这么逼走了林清若,一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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