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孽》第46章


对武林霸主之位志在必得,可当看到他守在对方身边时,李贵福觉得那一刻,他心中什么也没有了,除了那个女人,什么也没有了。
李贵福竟忍不住流下眼泪。
傅意画皱眉,他惯来讨厌有人在跟前哭哭啼啼,更何况男人,左脚踹上他的心窝:“滚一边去。”
李贵福仰面跌倒在地,又爬起来,不敢多言,赶紧把眼泪抹掉,规规矩矩地道:“热水都备好了,这就吩咐下人伺候更衣。”
傅意画腿脚不便,被两三个侍从伺候着沐浴更衣,之后换上熏得馥香的软袍,他躺在床上,本欲稍憩片刻,但许是太累,居然没多久就睡着了,他睡眠素来极浅,这一觉竟难得酣沉,再醒时,已是酉时了。
桌上摆置着膳肴,颜红挽昏迷时,他每天吃不下几口,现在她醒来,他亦吃的食不知味。
镯儿按照吩咐进来禀告,他将玉箸一撂,问:“吃的如何?”
镯儿答道:“吃得不多,三五口罢了。”
他白玉般的额间泛起蹙痕:“没了?”
镯儿道:“奴婢劝说几句,又喝下一碗稀粥。”
傅意画颔首,眉宇似才舒展点:“现在呢?”
镯儿回答:“已经歇下了。”
傅意画凝睇窗外,雨稀疏,树叶漱漱作响,浓浓夜色就像她乌黑丰艳的长发铺展开来,已是这时节的天儿了,再过不久便该入冬,她最怕冷的。
他敛回眸,薄唇轻启:“现在谁看顾呢?”
镯儿说道:“绣璎。”现在是她们二人轮流照看颜红挽,自从发生那件事后,悉皆警醒,不敢再出差池。
她抬下眼皮,见傅意画缄默不语,眼帘微垂,生来极长的睫毛漫过苍白的肌肤,好似洒在雪笺上的一痕馜墨,他的唇形动了动,仿佛有话欲问,但最终只成一缕幽渺的叹息。
镯儿兀自吸了一口气:“夫人跟奴婢说……”
傅意画溘然抬眸,犀利寒魄宛若宝剑出鞘,划得人眼一阵生痛:“她说什么?”
镯儿垂首不敢再看:“夫人说,不、不愿住在这里,想换个房间……”
傅意画没有出声,那里是他的寝室,他一醒,就把她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愿住下来。
镯儿瞅他脸色不好,开口道:“奴婢会再去劝劝夫人……”
“不必了。”他淡淡地打断,“你回去就说,她现在身子不宜走动,先好生养些时日再说。”
镯儿一应退下了。
傅意画把李贵福唤来,李贵福闻言,略微诧异:“这间不就刚好吗?”
这是一处庑房,离傅意画的寝居极近,原本是将颜红挽安置在此的,但傅意画一醒,二人就调换了房间。
傅意画置若罔闻:“去把‘皓雪居’收拾出来。”
李贵福想他如今腿脚不便,日后来回往返着实麻烦,替他忧顾:“那地方有些偏僻。”
傅意画只道:“叫你去就去。”他似心绪烦乱,拄起拐杖原地踱了几步,当走到门前,却是停下来。
李贵福见状问:“可要过去瞧瞧吗?”
傅意画望向门外,巴巴望眼欲穿着什么,许久,踅回桌前坐下来,吐出两个字:“不用。”
深秋一过,冷风寒瑟,剪着人脸,满地孤叶不见影,只在梦里数落花。这种时节,颜红挽素不喜动,连床都懒得下,帷幔内,她睡得迷迷糊糊,盖在颈前的被衾滑下半截,微凉的空气贴上肌肤,宛如冰凉的蛇皮,她不自主打个战栗,过去一会儿,方觉暖和,入眠香沉。
一弯斜月挂上房檐,照得地面乳白发亮,好似一地破碎的水银。她半夜惊醒,准备翻个身,却发现床畔一抹黑影正俯视着自己。
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惊惶地支起身。
“你会离开我吗……”他就像在梦里问着,声音听起来虚幻不清。
颜红挽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或许他此际的出现,本身就是场梦。
他又问了一遍:“你会吗?” 隔着黑暗,那目光仿佛幽冥深处的一炬火光,摇曳不定间却能灼人。
颜红挽避而不谈:“你怎么来了。”
她头发披散,因太长,沿着被衾上的精绣花纹一直滑延在他的指尖旁,他的指一动,触碰到发梢,她便呼吸微乱。
“你走吧,我要睡了。”方一转身,傅意画倏然从后搂住她,颜红挽抬头间,他的唇已牢牢压在她的唇上,毫无温度的吻,似乎心都冷了,颜红挽恍若受惊的小动物,在他怀中瑟瑟颤抖,傅意画伸出舌头,越吻越深,有种无可救药的绝望,仿佛要把人缠死,颜红挽扭动娇躯,他就是不肯松手,就是锢得死紧,她吃痛地叫了声,他这才慌张地松开,颜红挽下意识地狠狠推开他,她都没有料到自己的力气会这么大,傅意画侧坐榻沿,右腿使不上劲,被猛地一推,失去平衡,半跌下床。
室内静得如糊了层纸,密不透风,只能闻得紊乱的喘息声。
他低下头,墨发流落,半遮雪一样的面庞,形容有些狼狈,伸手摸索到拐杖,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
颜红挽玉肩颤耸:“这些年你把我当成什么?”她不是他的宠物,也不是他发泄的工具。十指掐住被单,笑声略微不稳,“傅意画,我受够了。”
傅意画淡淡道:“明日你就可以搬出去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回到书房,坐了一夜。翌日清晨,李贵福进来请示,皓雪居一切铺陈换新,那厢也收拾妥当,何时挪过去。
傅意画眯了眯眼,窗外铅云坠天,灰蒙蒙的一片,竟是下雪的预兆。
蓦闻有人在外大喊:“有刺客!”
李贵福脸色蹭地一变,那名护卫已经冲进书房,右手捂住负伤的肩膀,单膝跪地:“庄主,不好了,有人擅闯山庄!”
傅意画面色不渝,李贵福倒很快镇定下来,庄主名声在外,窥图《天悦归宗》的险恶之徒大有人在,这些年山庄也曾遭遇几次暗袭,但最后皆被庄主击退。
李贵福问:“何人这么大胆?”
护卫摇头:“他并未报上名号,只是一个人……他武功实在太高了,根本阻拦不住,已经有不少兄弟伤死于他的剑下,现在恐怕是闯到花苑了。”
李贵福这才心慌神变,庄内诸多高手居然擒拿不住一名刺客?况且他光天化日之下,敢单身匹马前来,看来武功着实不凡。
傅意画站起身,李贵福惶急道:“庄主,还是交给……”
“闭嘴。”傅意画声音沉冷含威,犹若千斤重鼎,压得人无法喘息,“我去看看。”
一行人走到花苑,目睹地上已倒着数具尸首,前方一阵刀光剑雨,庄内诸高手正围绕着一名男子展开激烈厮杀,男子出手极快,剑光一掀,凭空幻起满天银白流星,耀眼争光,直生目眩神迷之感,在场护卫皆被这一招奇攻,迫得齐齐倒退。
傅意画认出他所使的玄妙剑势,正是出自《天悦归宗》上记载的招式,颦眉暗一震动,直至再看清那张脸,黑沉如渊的眸底瞬息间好似融雪破冰,升起千丈寒芒,简直能冻结世间一切:“居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要入V了,因为本文比较短,没多久就该完结了,所以会进行倒V,来不及看的读者可以先用月石下载保存一下,阡*在此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__^*)
、嗔痴
话音甫落;又有两名护卫应声倒地;众人见庄主前来,不由得停下攻势;将对方团团围住,数道银亮的剑尖整齐地对准中间那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男子倒不曾慌乱;缓缓转过身形。
傅意画唇角斜扬;不冷不热地笑了下:“真是出人意料——池曲扬;你竟然没有死。”
四周窒息般的安静;只听风声从耳畔掠过,吹得彼此衣袂飒飒作响。
池曲扬抬起头;此时此刻,已非昔日那个丰神如玉的少年,面容憔瘦,长发凌乱地披散着,下颔有浅浅的胡茬,身着蓝衣,肩披一件破旧斗篷,却是挺直腰身站在那里,好似用木石雕刻而出,透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孤绝黯沉。
然而那双眼眸——虽不清明,却仿佛封尘已久的古器,随时可爆发出骇热的威力。
他目注对方,冷冷吐出三个字:“傅意画。”
傅意画轻漫一笑,风渐大,撩起肩后三千黑色涟漪,愈发衬得他肤色奇白,容华甚美,薄唇上带着淡淡的藕荷粉,勾起若画笔描绘的细致弧线,却是掩不尽的蔑然讥嘲:“池公子,如今我与你们池家已经解除婚约,再无任何干系,池公子眼下可是来错地方了?”
池曲扬下意识攥紧拳。
傅意画虽在微笑,但棱角清晰的眉目间分明冷酷意味甚浓,一字一句宛如无数透明的毒刺,不露痕迹地刺入对方肌肉里,一点点地摧残搅烂:“做出这等丑事,闹得天下皆知,试问池公子还有何脸面敢再出现在敝庄,只怕池小姐知道,又要平白落得一场伤心了。”
池曲扬立觉胸腔内气血激荡,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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