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第23章


陶坎张口就说:“我遣军士为你所用,怎么样?至于豆料和杂粮可由官府供给,我知道你一个女人也不容易,盘转牧场需要钱,购买种马需要钱,我可以赊账给你,将来允你以战马来抵。如果你种马不够,我还可以大兵压境,威胁东夏提供,只要你能振兴养马之业,就是对朝廷最大的贡献。”
朱汶也正色说:“妾身变卖家产,也正是带着这样的愿望呀。本来还觉得有所要求过分,没想到将军深明大义,提供这么大的帮助。只是役使士卒,怕令将军被朝廷误会。不妨将妾身个人私办改为与朝廷合办?”
陶坎摇了摇头,嘿然说:“不然。一旦合办,自有官员伸手伸脚,给你掣肘。这样吧,我上请朝廷,给你加个封号,特许官号私办。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哦。”
朱汶微微点头,突然略侧身体,给身后的孩子说:“天一。拜见将军大人。”
陈天一连忙走出来,给陶坎揖了一揖。陶坎知道他袭了爵,自己又不是他长辈,见怪不怪,微笑点头示意。
朱汶却是不肯,轻声说:“来之前给你说的话,你都忘啦。你要行子侄礼,快快跪下。”她一抬头又说:“我们陈家也是军功世家,缨侯门楣,孩子本身好武,习剑多年,妾身也希望孩子能够继承父祖之烈,将来有所成就,只是孩子的父亲和爷爷都身遭不测,无人教习武艺和军事,如果将军不嫌弃,还请收小儿为徒,孩子定以父事之,如果将军繁忙,不愿言传身教,帮小儿物色一二良师指导,妾身亦感激不尽。”
陈天一连忙跪下行礼。
陶坎却是没有时间带什么弟子的,大一些还好,可在军中帮忙,这顶多十来岁,就苦笑说:“这孩子一看就能成大器。是我事情太多,没福气收他为弟子的,这样吧,你起来练习一番给我看,要是练得好,过一段,我给你物色一个好先生。”
陈天一连忙朝朱汶看去。
朱汶倒没想着陶坎要收儿子为弟子,就说:“起来吧。舞剑给伯伯看看。”
陈天一点了点头,爬起来站好,徐徐拔出短剑,连贯地劈刺几下,忽然又停住了,说:“陶伯伯。孩儿学的是杀人之剑,不如你寻一个士兵和我对搏吧。”
他随意那几手刺击,果然不是花哨的套路,陶坎已经很意外来,却是不肯寻士卒与之对练,吸一口气说:“果然是杀人之剑。好孩子。回家继续练习,过一段时间,我会寻个合适的西席。”
朱汶笑道:“将军可不要搪塞我们母子哦。”
陶坎略一寻思,心道:“倘若当真能得到东夏较完整的操典,让现有的将领接受恐怕不易,不如选出一名,给这孩子作先生,以观成效。”
二十一节 跟风就行
朱长对姐姐朱汶从陶坎那儿谈来的结果瞠目结舌,心里顿时有个九九:莫非,这陶大将军对我姐是不是……他最乐于看到这种情况的,然后开始自我假如,假如姐夫是个实权派,那我……
他有意无意回头一瞥,带着意会跟着朱汶回去。
回去之后,朱汶让人叫来家中庶长朱云信,师爷先生袁尚凯,掌柜杜心文,账房孙子敬,管家陈至清。
其中先生袁尚凯原先是雪莱国治粟都尉的从事曹官,雪莱国灭,国君、大臣及一部分没跑的六部从属官吏均被押解至长月,后来朝廷一盘查,觉得这些末流小官不能作为宽大的对象进行封赏,也不用看押在衙,就给放了出来,且准许归国。只是这袁尚凯与别的属员不和,放出来就跟人打一架,结果被打伤,没有被如期遣送回去,流落到了长月街头,因为蓬头垢面,受人施舍一条南昌鱼而不吃,高唱:生不逢时多兴叹,有鱼文昌不屑咽。被路过的朱汶当成隐士拣回了家。
拣回家之后,朱汶汶又花费大量花费,从雪莱国接来他的至亲,以先生呼之,可谓器重之极。
杜心文虽然是外聘来的掌柜,但也跟着朱汶好几年。
一开始,他和其它几个受聘的掌柜一样,欺负朱汶一介女流,不懂生意,用天地账作假,结果朱汶心里一清二楚,将其它几个掌柜打个半死,又投到大狱,到了杜心文这儿,见他作假归作假,却只图一些小钱,而且经手产业广为盈利,就给他涨了一倍的薪水,许诺一成的红利,告诉说:“主人给的是你自己挣的,自己拿的可是偷盗,妾身也是贵族,斩断盗贼的手掌轻而易举。妾身觉得你还算有底线,也许是报酬给你少了,是妾身的错,妾身纠正就是。”
杜心文从此忠心耿耿,做起事来战战兢兢。
朱汶驭下有术,也一再回报之,杜心文是商籍,他的儿子想抬籍为官,朱汶不但花钱给他抬籍,还资助了一笔钱,先帮他谋了个员外从事郎的小官,后来就给他活动,放到一个小县城去做了县丞。
不仅如此,过年时,杜心文去东家家拜年,看到他们家里有一缸名贵的金钱鱼,就多看几眼,一回头,朱汶就叫朱长送去,还让带话说:“招金钱可不是鱼,是我们家的掌柜呀。看起来你喜欢这几条鱼,那就送给你养吧。”
账房孙子敬,曾是以前朱汶父亲的下属。
朱汶一家一度落难,他念及朱汶的父亲,每年跋涉数百里,去探望朱长,给朱长送吃的。至于朱云信和陈至清,一个是同族的庶长,会些武艺,和朱长一起管理私兵,一个是之前陈家的二管家,曾因偷二十两银子回家给母亲看病被抓,若不是朱汶讲情,几乎被陈敬业砍死喂狗,后来他虽然活了,他母亲却死了,由是恨陈敬业入骨。
这些人都是朱汶的心腹。
朱汶将他们叫来,讲一下自己拜见陶坎的成绩,就在众人的欣欣然中问袁尚凯:“先生觉得我接下来怎么安排好?”
袁尚凯想了一下说:“我们一下接手大、小十几处牧场,这些土地呀,本来是就沃野,却因为对牧场的扶植变成草场,夫人一把拿过来,只用购买采状的钱,那是大大划算。累计起来,足足有两三个县的土地吧?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全部用于养马,咱们要着手吸引佃户,但除了他们种的够吃之外,其它地方一律种粗粮,要告诉别人,这些粗粮是给养马准备的……以免被人抓住口实。我听说朝廷和东夏都在引进高产的杂粮,我们就来试种这些杂粮怎么样?”
孙子敬却一脸苦相,小心翼翼地问:“怕不容易吧。要是那些牧场全能顺利转为耕地,牧场主也就能有钱赚了,却就是因为找不来雇农,这才不划算。我们现在去吸引雇农,那不也一样吗?”
朱汶笑了,淡淡地说:“吸引不来?!有些地方还在闹流民,朝廷都在想方设法安置,有了地会缺人种吗。”
她没有多说,只目示袁尚凯。
袁尚凯继续往下说:“以学生看,战争中马匹的损耗大,朝廷若一举战胜,就可以得到游牧人的战马来缓解,但朝廷最终的目的是大棉,即便是一战而胜,战争也不会轻易结束。而朝廷若是受挫或者战争一时结束不了呢,东夏也一样会缺马,就算不缺马,东夏也再不会像以前一样提供马匹,马匹的需求肯定陡增。夫人决定养马应该是看到这一点。而且在战争中,朝廷财政也会入不敷出,到时朝廷缺了马,却未必有钱去买,夫人借助朝廷的力量,恐怕也是看明白了。只是这些牧场留下的马匹——老弱病残我们也没要,像样的种马少之又少,要养马,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大肆采购马种。而要买种马,怕是只能到东夏去……”
朱汶点了点头,决定说:“朱长。你安排一下,我,袁先生,还有天一要去东夏一趟,去买种马,顺道再雇佣一些养马的人回来。”
陈天一是小名。
因为有个算卦的说,天一为死数,又姓陈,于此子大不利,本来能做丞相,最后可能只做个小吏,倘若不姓陈也罢,既然姓陈,就要改掉这个定字。
朱汶问上一通,最后给孩子改了名叫陈天一,表示逾越天一之死数,得无尽之意。
众人纷纷点头。
朱汶又说:“叔爷你还要多招募壮士,保护牧场就得抓住一支武装在手。”
紧接着,她转向孙子敬和杜心文:“其它地方没抛的产业尽快转手,哪怕再赚钱,不要心疼,妾身会要你们知道,钱是怎么赚的。”
孙子敬和杜心文不由面面相觑。
杜心文连忙说:“我们现在最赚钱的是南北方互调余缺的货物,粮食呀,布匹,丝绸,瓷器呀,大宗贸易,快进快出,不存底儿,今年一听说打仗,涨得厉害,留着总能预防万一吧。万一养马亏了呢?”
朱汶看了下袁尚凯,漠无表情地说:“这是人们判断要涨,已经开始囤积,所以才涨得厉害,既然我们已经大赚,就赶紧抛掉,抛干净。你们没发现,三分堂已经开始紧缩银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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