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完结)》第30章


的兴趣,并加以探讨。从星象、命运、占卜的历史中,我们看到了复杂而巧妙的推
理,成为大多数人时常关切的话题。于是话题便像飞碟一样地凌空而降,从天文的
玄宫中坠落到人和命运的迷径之上。三毛和沈君山对于星象之学,也抱持著不同的
观点。
“我倒不排斥所谓灵异世界之说。到底科学也只能解释那些可以观测得到的事
物。至于星象之学的确也提供了人们茶馀饭后的一些消遣,我不敢煞风景地反对。
不过”站在天文学的立场看,我们会知道∶星球在天空运行,有之一定的轨道
和规律一定的力学原理。而人的生辰呢,到了今天,连医生都可以决定∶婴儿可
以提前或者延后出生,这又和命运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有很多人喜欢研究自己所属
的“星座”,看看星座、想想未来。要发财啦,爱情迅问题啦……这些都是很有趣
的。”他语锋忽然一转,镜片后的目光是一声“但是”∶“这不能和科学混为一谈
。我们还是可以用欣赏的眼光把星座当成故事来谈但是如果认为天象和命运放在一
块儿,是很困难的。虽然这并不是说迅星象兴趣的人没有知识,我们确实可以把科
学和兴趣分开来,那样也很有意思,至于用诗意的眼光看科学,那就不妙了。”
三毛点头复摇头,一头长发清淡齐整,兼有诗意与科学的样子∶“紫微斗数,
西洋星象这些东西,都已经流传了几千年。我的看法是∶与其视之为迷信,毋宁以
为那是统计。或许不值得尽信,然而我也发觉∶往往同一个星座的人的个性,有著
某种程度的类似。它有很多实际的例子为佐证。星象并不宜用迷信去批断,也无法
用科学去诠释。就像血型一样,在某些方面可以徵信。至少在我自己身上,应验了
很多事情。我不能评论什么,但是很感兴趣。”
沈君山的微笑等于怀疑吧?他冷静的强调作为一个欣赏者的兴趣是否也暗示
著欣赏者的“信实”精神总难度越于欣赏以外呢?但是当被问及∶“如果有人能依
据你的八字,正确地推算出你的命运,那么,是不是会使你相信呢?”
他笑著说∶“哎呀,我忘了自己的八字啊!也许我能够承认∶看相、看气
色、甚至看风水等等。但是如果说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能够推算出他的个性、命运、
事业……,我倒是觉得非常”“不不,我的看法是∶八字和个性有关。因为一
个人命运的悲剧,恐怕也就是他个性的悲剧。”
“呃,我想,”他沉吟了一下∶“三毛小姐是感性而直觉的我则是理性而分
析的。我想个人还是能够接受您所说的很多事物,只要那份直觉不和用分析所获得
的结果相冲突矛盾,我虽然不完全相信,至少还可以,呃,容忍。”
三毛大声笑了起来。沈君山继续说道∶“但是您所说的如果和我们已有的知识
,已证实的试验不符合,我就不免要顶嘴了。有人真算对了我的命,我会很佩服的
。但是科学精神很重要的一点是∶不能因为结果凑合了,就去相信。我们还必
须去知道那个推理和实验的方法、过程。过程怕要比结果来得更重要。而且也
许会得罪一些算命先生,先抱歉了我们不能忘记,愈是精于命相之术的,愈善
于察言观色”“如果不面对面呢?”三毛追问下去。
“好的,以后有机会试一试。”
话题⒉ 爱情与婚姻
“爱情就如在银行里存一笔钱,能欣赏对方的优点,这是补充收入容忍缺点
,这是节制支出。”
沈君山
“爱情迅若佛家的禅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三毛
命运果真为何事呢?生死之间的一切纵横起伏,莫非此物。是人去选择?还是
人被选择了呢?沈君山和三毛的人生选择又显示出迥然的趣味。接著他们选择了下
面这个话题,爱情与婚姻。这样的事真难有结论归诸命运,还是信心?
“对于婚姻,我还是有信心的。”三毛闪一闪她的眼睛∶“虽然我的婚姻关系
已经结束了,而且是被迫结束的。可是我认为∶爱情迅若佛家的禅不可说,不
可说,一说就是错。婚姻和爱情的模式灸世界有千万种,我的看法∶女人是一架钢
琴,遇到一位名家来弹,奏出来的是一支名曲。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来弹,也许会奏
出一条流行曲,要是碰上了不会弹琴的人,恐怕就不成歌了。婚姻的比喻大致如此
,我无法清楚灾归类,但是我有信心。”另一方面,我是一个新女性,又不是一般
所标榜的“新女性”新女姓也许会认为婚姻是“两”架钢琴的合奏吧?”
“您的看法和比喻还是相当感性而富有诗意的。”沈君山缓缓地说著,扶一扶
一眼镜∶“如果从一个一般的观点来看,我想爱情的婚姻应该是以感性开花,以理
性结果的。这就好像银行存款一样∶爱情就是在银行里存上一笔钱。然而当两个人
共同生活的时候,事情往往是很庸俗的。除了”美”之外,还有日常生活的许多摩
擦,摩擦就是存款的支出。如果没有继续不断的收入,存款总会用完的。如果在婚
姻关系里,夫妻都能够容忍对方的缺点、欣赏其优点。欣赏优点就是补充收入,容
忍缺点也就是节制支出。
“我想也可以这么说∶婚姻总是一个bondage”“bondage
?你是说”枷锁”?”三毛惊笑起来∶“看看,这位说话这样不同!”
“好,不说枷锁,说责任好了。婚姻这个形式迅时是外加而来的。往往由
于对家庭的责任或个人的名誉等原因,人们愿意投身其间来且不跳出来。中国古代
的女人一辈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多出于一个外在的约束,而不是自觉自发的
。在这样的传统之下,婚姻也许比较稳固,人也不会意识到这个约束有什么痛苦,
因为在承诺之初已经赋予婚姻一个强烈的价值观念∶女人属于丈夫。夫妻的关系既
不平等,家庭也只是一个”职命”(institution)。
“而今天的女性,逐渐拥有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兴趣,不愿意听命于外来的束
缚。尤其是愈出色的男性和愈出色的女性在一起,必须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个他人所
不能取代的吸引力这点内在的连结是非常重要的。我想举一个例子,也就是现代
许多新男性新女性的祖师爷∶已经在日前去世的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沙特和波娃的
故事。”沙特和波娃的关系是绝对开放的。他们可以各自去结交各种朋友。但是他
们在知识上的沟通与智慧的吸引,则没有人能够介入或取代,他们对智慧层次的要
求如此强烈,而后能够维持一个稳定的结合。婚姻的形式宏身已经没有意义了。
当然,这是一个特殊的例子。
“这就是我强调,”理性的结果”的缘故。婚姻究竟不是一件出入自如的事。
感情方面,多少需要一些节制啊,三毛已经在摇头了。”
“我开始的时候同意您的意见以感情为主但是,我分析自己的感情,
这份付出一定是有代价。这时在潜意识中感情已经包括了深刻的理智。我不太同意
将感情和理智作一个二分。以女孩子来说,把感情分析开,剩下理智”三毛停
了停接著说∶“那么我的解释是∶那对理智是在检视对方的”条件”。它可能是个
性是否相合?人品如何?是否门当户对?可是在我的感情之中,已经包含了这些,
而后我自然地付出。
“以我的经验来说∶婚姻并不是枷锁!爱本身是一种能力。像我们的母亲爱我
们,她并不自觉到是在尽一份责任。而我呢,是一个”比较”老派的新女性,我不
太同意离婚。小小的摩擦如果以离婚作后盾的话,往往造成更大的破坏。结婚时的
承诺应该是感情,也是理智的。结婚是一纸生命的合约,签下了,就要守信用。小
小的摩擦,应该视而不见!拿我自己来说∶六年前我结婚的时候,曾经对自己说过
∶“我作了这个选择,就要做全部的付出,而且没有退路,我不退!”一旦想到没
有退路,我就只有一个观念∶把它做得最好。
“也许我的婚姻环境和大台北不一样吧。这里的一切,我想可以称之为”红尘
”,许多引诱,许多烦恼。过去,我也是红尘里的一份子,后来自己净化了一阵,
去适应我的丈夫荷西。我发觉那样没有什么来台北后所听到的烦恼。虽然我所
举的是一些外来的因素,但是我仍然相信“境由心造”。”
沈君山紧接著点头紧接著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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