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梁官梦》第47章


自母亲病重入院的消息在蓝印传开后,几次回地区,梅多都要刘悠然带几只水鱼回来。他次次都婉言谢绝了。这次从电话中得知母亲出院回了家,梅多再说时,他没再吭声,算是默认了。 
“现吃现杀。其余的放在水池里养起来。随便喂点啥就可以活的。”临上车,梅多还再三交待。 
第二天上午,刘悠然本打算去吴专员家看看,顺便给他送两只水鱼过去。一打电话,保姆说吴专员去省里开会,老伴也一同去了。他就改了计划,提了两只小点的水鱼来到吕新家。 
“你这家伙,做稳了县太爷,就忘了老同学。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报个到。”才一进门,吕新便批他。 
“还不是工作太忙!好意思说,把我放到个既边远又贫困的县,要钱没钱,要物没物,整天忙得家都难得回一次。”刘悠然反口抱怨道。 
“看看看,当了官还倒有了意见。要还在农大教书,哪有多得吃不了的王八送人?托人送,自己送,总也送不完。”手里还拎着水鱼袋的朱亚莉也帮着丈夫攻击老同学。 
刘悠然听朱亚莉话中有话,就反驳道:“什么托人送、自己送的。我这可是头一次拿这东西送人。” 
“头一次?”吕新好似不信,“上周你不是托小林秘书和一个姓……哎,姓什么来着?” 
“马,还是一个什么公司的老总。”朱亚莉提醒丈夫。 
“对对对,是姓马。”吕新接着说,“提了几大包土特产来,其中就有这东西。说是你让捎来的。” 
刘悠然忽然一下明白了马大炮知道自己爱喝“路易十三”的来历,心里虽有些气马大炮的假传圣旨,更气小林的胆大妄为,但脸上却仍笑着打圆场说:“哦,你说的是马大炮。高高大大,黑铁塔似的。说话粗声野气。”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叫马大炮。”朱亚莉又插嘴说,“不过人家可不像你说的,说话粗声野声。他讲话声音是大点,可都在理儿上。” 
“看看看,真正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开了会玩笑,吕新便开始向刘悠然透露大小道消息,这也是他们在一起常说的话题。第一条自然是有关吴专员的。 
“已经定了,以前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就是副省长,估计下个月就要去省里赴任。”吕新说。 
“空下专员的位置谁来顶?外调?还是就地提?”刘悠然问。 
“两种可能都有,但从行署现任中提,可能性很小。四个副专员,三个年龄过了档,都五十好几了;剩下一个苟副专员,年龄倒合适,可惜是个民主人士,根本没有扶正的可能。再就是从副书记里面选。选谁?他们几个都神通广大,最后就看谁的靠山硬了。当然也可能从外面给你派一个。鱼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种事经常发生。” 
“最好就地解决,从地委这边选更好。这样你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刘悠然由衷地说。前段时间有传言说地委杨副书记要调到省纪检委去,由吕新来补他的缺,可最终却不见动静。 
“不靠那个。我的事也定了。”吕新淡淡地回道。 
“好你个吕二口!”刘悠然伸长胳膊在吕新后背猛拍一掌,“这样的好事还一直瞒着老同学,该当何罪,说!”吕二口是吕新读农大时,同学给他起的绰号,一是因为他姓吕,二则是因为他能说会道。毕业后,同学们各自东西,叫他绰号的机会非常之少,就是有,敢当面叫组织部长绰号的人也不多。刘悠然算是叫得比较多的一个。 
“哎刘县长,我发现你这次回来精神变得特好。”周一清晨才一上车,小齐就嚷嚷说。 
“是呀,是呀。我也有同感。”小林也附和道。 
“没有哇,我还是我,和以前完全一样。”刘悠然笑着断然否定。但在心里,他却不得不佩服小齐眼光的敏锐。前天晚上在吕新家,他不但得到了吴专员和吕新将要荣升的消息,还知晓了自己未来的出路:“魄力再大点,拿出个一把手的架势来。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也到行署来吧。吴老师早有这个打算。” 
想想自己这几年在仕途上的一步步攀升,从教研室副主任、主任,到系的副主任,一步步都是吴专员早给谋划好的。吕新就更不用说了。民间有俗语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其之所以流传千年不朽,就是因为朝朝代代都有大量事实为其做了注脚。 
吴专员不完全同意这种说法:“朝中有人顶什么用?关键是你得是块做官的料。古人不也说过,‘朽木不可雕也!’你不是那块料,朝中就是有人,提起来也没多大出息。你不出政绩,他能一次次提你,包你一辈子升官发财?笑话!当然,”他话锋一转,又说出另一番见识:“你是块好材料,可没人知道你,不能把你放到适当的位置去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材料再好,最终也白白耗费了。” 
吴专员这番话是当着刘悠然和吕新的面说的,言外之意他们一听就明白。 
车子驶出城外后,小齐又给刘悠然讲了另一件事:严家正让马大炮给打了。 
“为什么?马大炮他凭什么打家正。” 
于是小齐就给他讲事情的前后经过。 
原来省里的仇作家周末到了蓝印,他这次是专程来采访刘悠然的。不知他从什么渠道得知了万民伞的事,认为这其中隐含了当代老百姓对新时期各级官员的一种道德呼唤,具有广泛的社会意义。与省委宣传部通过气,便亲自下来采写。 
因到过蓝印,与刘悠然也相熟,所以他事先没打招呼就径直搭车出发了。不想途中车子频出故障,等他赶到蓝印,天已擦黑。到政府大院一问,刘悠然在五点左右就回了地区。于是只好去找严家正。 
本来仇作家是因公而来,由县里负责接待,顺理成章,县长不在,由自己出面去向接待处申请,严家正觉得有失尊严,也不想背多吃多占的骂名,就叫了小齐带着仇作家到了城西新开张的一家驴肉菜馆。前不久他与刘悠然来过一次,陈设是简单了些,但还算干净。菜式虽不多,但样样可口,尤其是红闷驴肉更是让人吃过一次,便久久难忘。 
也是该当有事,在驴肉馆偏偏就碰到了马大炮。 
马大炮自己开有“皇天”大酒楼,轻易是不到别处吃饭的。这天一时心血来潮,约了几个平日走得比较近的个体老板一起到了城西,说是“吃不了天上的龙肉,咱就来品尝品尝地下的驴肉过过瘾”。 
开始大家还隔着桌子互敬了几杯酒,慢慢地就围绕着各自的话题闲聊起来。因为两张桌子紧挨着,双方的话题就常有交叉,你来他往,气氛相当友好热烈。不知不觉,话题就扯到了万民伞上,仇作家就大谈特谈这事的历史意义、现实作用,并由此说到现今暴发户们的强取豪夺、不仁不义。也是酒喝多了的缘故,仇作家不知这其中的内情,严家正应该是清楚的,但他竟也不顾另一位当事人马大炮就坐在旁边,更是借题发挥、慷慨陈辞,大骂暴发户的天良丧尽、当权者的厚颜无耻。 
“他和仇作家一唱一和地骂着,我一直坐在一边听。突然,我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下意识地扭头一看,马大炮那桌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桌人都愣愣地坐着。等意识到严家正他们的谈话伤到马大炮时,想提醒他们已经来不及了,马大炮这阵已提了酒瓶扑了上来。” 
“二话不说,扑上来就打?这马大炮也太野蛮了些。”趁小齐端杯喝水的空儿,听得心惊肉跳的小林问道。 
“也不是扑上来就打,先对骂了一阵。马大炮骂严家正会写几篇臭文章、才到政府办几天就自以为了不起了,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其实是屁用没有,至多给当官的提提鞋、擦擦屁股。还说秘书就是当官的一条狗,给领导舔腚舔得舒服了,人家就给扔块骨头,二两肉没有,自己倒兴奋得好象捡了个金元宝。严家正则骂马大炮为富不仁、坏事做尽、天良丧尽,总有一天要遭报应。现在别看他逍遥法外,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骂着骂着,大概是见大话吓不住严家正,马大炮就动了手。只见他瓶子那么一轮,严家正头上就出了血。” 
“后来呢?后来呢?”小林见小齐刚放下杯子,又伸手去端,就催他。 
“还有什么后来?一见严家正头上出了血,仇作家先不愿意了,一把揪住马大炮的衣领就往外拉,说是要去派出所。” 
“马大炮呢,他没对仇作家动手吧?”半天一直静听着的刘悠然插话了。 
“没有。马大炮精着呢,才不会做那样的傻事。正在这时,‘110’来了, 先拉了严家正去医院包扎,然后把我们全带到派出所去录口供。再后来,又把我们都给放了。” 
“马大炮呢,也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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