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遗梦》第16章


“蓉儿,你亦可知我害怕甚的来?”我紧抱住他,接着问道。
“怕老爷太太给我配小?”
“你亦最怕老爷太太给你配小?你怕那小的也生不出一男半女来,你不便做人了?”
“正是!姐姐是怕老爷太太给我配了小,你这床就从此冷衾寒枕了吗?”
“正是!到时候,我在这宁府里的命,就跟婆婆的一样了!”
“姐姐,既是咱们二人怕的俱是这配小,要是老爷再提这事,你就闹开去。老爷喜欢你这个儿媳妇,定会依你,咱俩这辈子都能守在一张床上了!”
“蓉儿,两人守着一张床容易,老爷太太担忧的却是那传宗接代的大事!便是守上一辈子,守不出一儿半女,也自枉然!”
“姐姐,初与那小戏子欢爱,尚觉新鲜,流连忘返时,亦愧疚不能给姐姐云雨之欢。这么些时候过去了,那男女之事经得多了,也觉稀松平常。只小戏子们肚子不见动静,我这心里就发毛……做梦都想姐姐的肚子哪日能吹气儿似的大起来,也好让我在这两府里有面皮做男人!”他说罢,竟把头藏在我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唉,莫要苦自己了,只怪咱俩这不济的命呀……”我紧抱住他,也哭成了泪人儿。
不知哭了几时,那蓉儿忽地从我怀里坐起来,把我整个儿抱住,双眼瞪得铜铃一般,那睫毛上还挂着泪儿,大声道:“姐姐,我求你一桩事,你须得答应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不知如何过得,只好去当和尚了!”
我的身子被他的胳膊箍得生疼,要挣也挣不开,急道:“蓉儿,你倒是先说,要我答应何事?要是那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我如何能先答应下来?”
“姐姐为了咱二人的前程,就先应了下来吧!”他的脸涨成了酱红。
“你倒是先说什么事吧!”
“姐姐,若依我,让这两府里无话可说,须先得让你的肚子大起来!”
“你莫不是痴了?你我既已做不成事,我的肚子如何能大得起来?”
“姐姐还记得老爷打我那阵子,与蔷儿厮混一处,我对你说过的话?”
他一提那蔷儿,便似有一根刺,扎进我心里,疼得我猛地把他从怀里推开,啐道:“你若是想那禽兽才能做出的事,就干脆回了老爷太太,配个小,再让那蔷儿代你行男女之事,岂不是好?何苦来的糟践我?”
“姐姐莫恼!你且是大奶奶,你的肚子大了,便是个一石二鸟之计,两个只都脱了干系。到时候我也不配那小的了,一辈子都守住你!我与蔷儿一般兄弟,我既不在意,你又何妨?到时候你养了孩子,我认下不就是了……”
“蓉儿,你莫要再混说了!这种丧尽天道人伦的事,我做不来!”
“姐姐,瞧我命蹇的分上,你答应了吧!你要硬是不允,只怕到时候也由不得你!我主意已定,今是断难再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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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遗梦》36
又过了半月有余,那海棠花儿尽败了,潇潇春雨下个不住,就有些春寒料峭了,后半夜尤是凉浓,那贾蓉此时犯着心病,身上自然也就怕冷,夜里总是与我挤在一张被里睡,相互取暖。
是夜,风雨入了我的梦,梦见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我那美俊的兄弟鲸卿浑身淋得湿透,站在雨里冲我笑。我一边怨他那么大的人了,还不知怜惜身体,一边牵了,把他往屋里拉。他只笑说姐姐你不也淋湿了么?竟挣扎着不肯往屋里去,反把我抱住了,箍得我喘不过气。我嗔他道,“兄弟,莫要疯了,如何把为姐的抱得这样紧?”
“嫂子,兄弟想死你了,没料到嫂子这样怜惜兄弟……好嫂子……”
听到一声“嫂子”,我的梦就破了,激灵灵地醒了过来。只觉身上似有千钧重,被一个喘息如牛的人压得几乎窒息。我与贾蓉同床共枕一年有余,他却从没有本事爬到我身上来。身上的这个人浑身颤抖,不停地叫“好嫂子”,双手且也不闲着,竟疯了似的撕扯我的亵衣……
我方知道身上的人不是贾蓉时,魂魄一时便要唬出窍外,欲要用力推他下去,却好比蜻蜓撼树,哪里能动他分毫?一时只惊道:“你是何人?快些放开我去,否则便要喊了!”
“嫂子,我是你兄弟蔷儿呀……兄弟没有一日不想嫂子,没有一夜不梦嫂子。嫂子今日能成全兄弟,兄弟愿意下辈子给嫂子当牛做马……”
原来竟是蔷儿!他真能干出这丧尽人伦之事!只是睡的时候,被里的人是蓉儿,怎么半夜里就变成蔷儿了?这屋里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断没有谁敢给蔷儿开门。莫非真是那贾蓉一手设的掉包计……想到此处,我几乎炸了,想血淋淋地咬上这个光着身子的禽兽一口,又恐吃他用强。他见我扭他不动,愈发得意,我的亵衣已被他撕成布条……
情急之下,我唤了一声瑞珠。身上的贾蔷才唬得猛一个翻身下去,缩在床角,哭丧着脸道:“嫂子,你要是不允就直说,何苦唤下人来?要是被老爷太太知道,不是断送兄弟的命吗?”
我忙披上衣裳,裹好自己,怒道:“你既知做这天理不容的事要送命,又何苦来坏我清德?你既然有胆子来,且莫怕送命!还不快滚了下去?”
说着,我狠命一推,他不曾防备,扑通一声就掉下床去。只听他哎哟一声,就痛得呻吟在床下不住。
那瑞珠早已把灯点亮了,一时惊呼起来,只见贾蔷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上身一丝不挂,只下身斜挂着一件中衣,狼狈之极。
“瑞珠,既是你那蓉大爷躲起来了,便去把老爷唤了来!”我又羞又愤,大声命道。
瑞珠得命,风一样儿旋了出去。
贾蔷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额头都浸出血来了,哭求道:“嫂子快唤得那瑞珠回来!万万不能与人知道啊,好嫂子,老爷若晓得,今日兄弟断无生理了,兄弟固然是死,只嫂子在这府里的名节也尽毁啦!不瞒嫂子说,兄弟就是万般的喜欢嫂子,若是蓉哥儿不允,也不敢对嫂子作出这下作之事来。这般都是那蓉哥儿哭着求我来的,我知道嫂子正经,原不敢来,蓉哥儿三番地相逼,说若是不来,他就想个法子把我从这府里赶出去。嫂子你也知道,虽说兄弟深得老爷宠爱,终究不是老爷亲生的儿,要是得罪了蓉哥儿,备不住他暗里怀恨,被赶出府去,不是早晚间的事吗?万望嫂子为兄弟想上一想,别去告诉老爷太太。日后蓉哥儿便把那钢刀架在兄弟的脖子上,把那鸩酒喂在兄弟的口嘴里,也只任他打杀,再不敢冒犯嫂子了……”
《红楼遗梦》37
蔷儿的头在地上碰得嘣嘣响,渐有血条子出来,我是个见不得血的人,如今只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忙不敢再看他,低下头来。
蔷儿接着哭道:“嫂子,你别的不怜,总怜兄弟与你同是没爹没娘的苦命人吧?兄弟在这宁府里寄人篱下,活得只是个苦!嫂子你的心就软些儿,忍了这一回,叫了那瑞珠回来,别惊动老爷太太,你想出口气,便亲手打死了我,我也不会吱一声,好嫂子……”
蔷儿哭求了这么半日,也只那一句“兄弟与你同是没爹没娘的苦命人”刺了我的心。这偌大的贾府之中,怕只有我与他是没爹娘的人?不知不觉间,我的心软了下来。目光再从他流血的额头上掠过,泪儿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忽地,门却开了,贾蓉竟揪了瑞珠进来了。他像被霜打的茄子,恍惚、沮丧、畏怯,唯独没有歉疚。
看见他,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扑上去撕扯了他,可又怕闹将起来惊醒下人,地上哭求的蔷儿就无处躲藏了。我瞪了贾蓉半刻,便背过身去,一言不发。
只听贾蓉叹口气,对贾蔷道:“你且回房去吧,叫小厮把伤口敷些药,好生包好了养几日,这里没你事了。”
蔷儿如得了赦令一般,忙爬起来溜了出去。
贾蓉又道:“瑞珠,你也去睡吧,奶奶这里由我照应,你小心这些个事情,嘴上须得遮拦些,不然仔细你的皮。”
“奶奶……”瑞珠叫了一声,似是放心不下。
“你且去吧。只今晚这事不要为外人道,你自己知道就是了。”我道。
“奶奶放心!我今晚不睡了,在外头专等奶奶使唤。”瑞珠说罢,便走了出去。
屋里忽地就静了下来,静得有些儿可怕,我有意直了直脊背,等贾蓉开口。谁知他竟半日没有动静,我不由得担忧起来,莫非他使了金蝉脱壳之计,跟那蔷儿出去了?
正要转身看看,他却从背后猛地抱住我,把头枕了我肩膀上道:“姐姐,赶明儿弄些鹤顶红、孔雀胆的来,咱俩一块儿兑酒吃了,冥府里做逍遥夫妻罢……”
本以为他会像蔷儿一样,跪地哭求,怕我把此事告诉老爷太太,谁知他只字不提,倒说起寻死之事来,加上他的声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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