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也是恋》第39章


“你把门打开,我有话和你说。”他仍然不走,声音里也显得累,却始终赖着不肯走,“不需要多少时间。”
我跳下床,怒气冲冲地拉开门,站在暗处,“想说什么?说吧。”
他不直接说却推门进到屋里,伸手就把灯按亮。我在那一瞬之间用手背挡住眼睛,更怒得慌,“谁叫你开灯,眼睛被你刺瞎!”我把灯再按灭了,转身倒回床上去。
他把门带上,就在黑暗里我的书桌旁坐下。
却沉默着。
“我困了,你没事的话走吧。”我翻个身,背对他。
他在黑暗里悉悉索索动了动,终于出声:“小多,我想和你说说若伊的事。”
有那么一会儿我感到心慌,立刻我就感到抗拒,厌烦极了:“我不想听,我困了。”
他却不闭嘴,慢慢说道:“她对我来说很……她是很特别的存在,对我来说。”
我拉起毯子盖住头,真想把耳朵也捂住,他在说些什么啊,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你……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他说,声音低沉却清晰得可耻,“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觉得我真的没什么好伤心的了,哭什么呢?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特意敲破了门进来对我说这些话,是怕我缠着他破坏了他的感情,谁说他不知道呢?早看得清清楚楚我对他抱有的可悲的想法,而现在他得确保我不胡来以致伤了他的初恋情人。
“当然,能有什么不一样?……永远都和以前一样。”我答,声音哑在毯子里,但他应该听得清楚。
“在英国定居后不久,我认识了她,是左右邻居。”他说。
他接下来说了很多话,他可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多话,话里全是他和若伊。
他非要我听,我只好听着,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他过来找朋友说说他的往事,他的曾经的叫人心碎的爱情,如今失而复得的爱情,作为朋友我怎么能拒绝呢?
哦……会有什么不一样了,对我来说有样东西变了……再不会一样了。
34他们的故事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来到上空平流层;不再颠簸,我始终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头昏;空间太小了腿曲着十分难受。我有些晕机,整个人都不舒服。他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地响着,挥之不去。
他和若伊,他们的故事很精彩。嫚婷写的那些故事不及这个故事一半的精彩。生活真残酷;捏造的事件总归不如生活那样刺痛人。
他说他初到异国;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害怕又惶恐。老杨每日上班忙工作,母亲神经兮兮叫人不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孤独极了。书读不懂;朋友交不上;家里也怕回去。
后来有一天,当他独自坐在校车的座位上时,若伊选择坐到了他的旁边,并且同他打招呼,“你好,邻居朋友。”
从那天起他们共同上学、下学,她还时常邀他去家里吃她妈妈烤的蛋糕。
他认为她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使他免于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孤独至死。他因为她的相伴感到安心,温暖。有一天他甚至鼓足勇气在放学的路上牵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拒绝,反而看着他灿烂地笑,并且也牢牢握住他的手。那年他们9岁,还不懂爱情,但他永远记得心中的感动。
他以为生活越来越好了,很多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的语言问题不再成为问题,学习也渐渐上手,最重要的是若伊的存在使他高兴,并且一度使他认为日趋变得更加古怪的妈妈也不那么叫人担忧了,一切总会好起来。
但他当然料错了,生活永远不按牌理出牌,不按照你的愿望进行。他的妈妈在某天傍晚他放学回家的时候永远地不见了。哪儿也找不见她。他其实有过预感,每每回家的时候总会提着一颗心寻找妈妈的影子,而那一回他不得不惊恐地承认,她终于消失了。
世界的一半仿若垮塌,10岁的他彻夜痛哭,无法忍受被抛下的委屈,老杨休了假并且报了警寻找她的下落,但是没有任何消息。老杨很快就放弃,回头继续去工作,并且劝说他也要继续向前走,他们或许已经永远失去了她,但地球在转太阳照常要升起。他觉得老杨虽然也为妻子的失踪痛苦难过,但更多的却似松了口气,整个人比往常更显得轻松了。
他恨老杨这样无情。
他觉得谁也无法信任,他被母亲抛下,终将也被无情的老杨抛开,一定会的。
他只信任一个人,那就是隔壁家的若伊,她从此变得更加重要,更加不可或缺。

我能看见那里所有的画面,他尽管并不说得那么详细,我却能看见那些微小的细节。我记得10岁那年他的沉默和悲伤,他在自己周围竖起屏障使我很难接近他,爸妈也小心翼翼对于他的家庭只字不提。
机舱小小的窗户外面晴空朗朗,我拉低眼镜,天空蓝得不可思议,足下是绵绵的白云,铺陈万里,高空之上是这样奇妙的景观……除去速度,坐飞机旅行唯一的好处是能望见这样一片澄澈洁净。
望得久了眼睛吃不消,我再把眼镜推上去,回转头闭上眼。
我始终不明白他的妈妈到底怎么了,那个话题一直是个禁忌,没有人愿意就那人的情况仔细说明一番。她的失踪有理由么?
我昨晚打断他的话再问他,他却只说那不重要,那些都不再重要。
那么什么才重要?
哦,重要的是他和若伊后来怎么了……

他继续说下去,他说若伊很同情他的遭遇,他们一家都很同情他和老杨,就待他更好了,除了待在学校的时间,其他大多时候他都被邀请去她家里,他俩一同玩耍,一同做功课,一同吃晚餐,到后来老杨把请来帮忙的帮佣也辞退了,因为父子俩几乎都不在家里待着,除了晚上回去睡觉。
随着年纪渐渐增长,他和若伊自然而然被认作是一对,学校里是,连若伊的父母也时常开他俩的玩笑。但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毕竟年纪还太小。
他们的第一次发生在15岁那年,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那之后若伊就去了美国。
“我没料到她会这样决定。”他在黑暗里的嗓音有些颤抖,仿佛还沉浸在那年那个时刻。
“为什么?”我也不明白,她不爱他么?
不是的,他说若伊坚称爱着他,才决定在离开之前和他发生。她爱他,但必须离开。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低哑,仍然那么困惑,不可置信,“我以为她会选择留下。”
她竟然选择和她的妈妈远赴美国,离开这里离开他。他说若伊的父母婚姻破裂,母亲选择离开旧地去美国重新开始,但并不会强行带走若伊,他们给她选择留在谁的身边的权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走了。
她告诉他,她必须离开一阵子,否则她会窒息。她说他的爱困住她,剥夺她的自由,她的世界里好像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的了,这让她感到害怕。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着。
其实他明白,他像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把对方困得太紧,在他的世界里,她是一切,也会希望她亦如此。然而不是的,比起他的爱,她却更渴望自由。
“爱和自由并不冲突啊。”我已从床上坐起,抱住膝盖和他这样说起话来,心平气和地讨论他的往事。真不可思议。我摸一摸肿胀的眼睛,不得不对自己感到佩服。
“是你爱她的方式不对,我想。”我继续说道。
他沉默着好一会儿没出声,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见他把脸埋在手里,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乱说的。”我想也许我说错了什么,伤到他了。
又过一会儿,他把手慢慢放下,脸始终冲着地面,沉沉地开口:“你说得对,我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
他从椅子上站起过去窗边,挡住大片月光,使屋内更加幽暗模糊。我偏头去看他的背影,那背影虽然高高大大,却显得那么落寞孤独。
“到最后,她也背叛我,走得真利索。”他说。
我回过头,再把下巴抵住膝盖,眼睛可还肿得难受。
“她回来了不是么,多好。”我叹口气,说。
在离开一阵子之后她终于回来了。若伊申请到交换学生的机会,大学最后一年回来英国读,就在隔壁城市,火车一个小时的车程。
自由够了,现在她渴求爱。

昏昏沉沉,我睡得很不安稳。我一直讨厌坐飞机,尤其是长途旅行,那么长时间困在小小的座位里,即使累得想死却怎么也睡不实,一忽儿醒来一忽儿醒来。整个人都快麻痹。我索性放直椅背坐起,问乘务员要一杯热水,慢慢地喝着,窗外黑漆漆的已经入夜,再没有风景可看。
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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