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一念之间》第99章


在这一吻中,永逸的身体慢慢僵硬了。他体会出了这一吻包含的那个诀别的意味,体会出了这里面的那份悲壮和哀痛,又来了,那种撕心裂肺地痛楚又来了。他打了一个寒战,呆呆地站在那儿,任她搂着,任她抱着,任她吻着。
然后,亚馨慢慢抬起了头,凝视着他。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他的脸色惨然,他的眼珠蒙上了一层膜,一张网,眼底的痛楚挂在那网上。
有好一会儿,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都静静地看着对方,读着对方眼底的语言,体会着对方灵魂深处的想法,感受着对方情感世界里的那份纠结,探索着对方思想里的那个决定。
许久,许久,亚馨先开了口,“永逸,”她注视着他,柔声说,柔极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这辈子,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的最后一个男人。”
永逸没说话,依然脸色苍白地瞅着她。
亚馨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水汽,那水汽越来越厚重,水汽的底层,她的黑眼珠闪着光,像秋夜草稞里的萤火虫,像清水湖中的月亮。他呆呆地凝视着她,天,她多么美啊!他多想要她啊!是的,他要她,他要她,在这一刻,没有比这个念头更清晰更明确了。
他一阵怆恻,心头一搅,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她脸边的头发。然后,他慢慢地把她拥到了怀里,他用下巴去摸索着她的头顶,他一遍又一遍地去吻她的头顶,“傻瓜,傻瓜,傻瓜。”他酸楚而苦涩地骂,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滴地落在她的头发里,“你怎么会如此大方?”他哽声说:“为什么你不自私一点?不狠心一点?”
“你明知道,”她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眼泪迅速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我们都不会那么狠心,不会那么决绝,我们即使可以无视绍辉,无视妈,无视紫琪,可是,我们却不能无视芊芊。”
永逸移开她,用双手小心地捧住她的脸。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那尖尖的小下巴,他轻轻用嘴唇吻掉她脸上的眼泪,但是,他的眼泪却蓦然冲了出来,“亚馨,我舍不得你,我真的舍不得你,”他突然抱住她,附在她的耳边狂喊:“不行,你跟我们一起走,我可以回美国,但是,你一定要跟我走,还有妈,还有念念,我要把你们都带走。”
“不行,”她在他怀里摇头,“不行,”她斩钉截铁地说:“那样,局面又乱了,很可能又无法控制了。”“那我也不走,”他下定了决心,“我大不了三个月回去一次,或者一个月回去一次。”
她继续摇头,“不行,这是自欺欺人的,这不一样。你留在这,芊芊会以为她失去了你。芊芊还那么小,你我都知道没有爸爸的滋味,所以,为了她,就算是为了芊芊。”她哽咽出声了,“我们都必须走这一步了。否则,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快乐,我们的幸福就更沉重了。”
她移开他,看着他的眼睛,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永逸,我真的很自私,我宁可让你天天在那边想着我,我也不愿你天天留在我身边,想着那边,你看,我是不是很阴险?是不是很自私?”
“傻瓜,”他嘴里骂,眼珠迅速蒙上泪影,五脏六腑都抽痛了。他再度把她抱到了怀里,紧紧地攥着她的身子,这一刻,他几乎想把她捏碎了,填充到自己的身体里,那样,就再也不分开了,永远都不分开了。“那,”他咬着牙,咬得腮帮都痛了,“那——就趁年轻找个人嫁了吧!”
她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希望我那样么?”她冷静而清晰地说:“如果你希望,我就找人嫁了。”他身子一个颤栗,脱口而喊:“不,我不希望。”他紧紧攥住她的胳膊,攥的她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他的眼泪疯狂而出,“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慢慢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她哽声说:“永逸,如果你能忘还是把我忘了吧!我说不上还能遇到另外一个叶永逸呢!老天爷不会让我这么可怜,他让我失去了你,失去了绍辉,一定是要给我安排另外一个人的。”他痛楚地喊了一句:“想到将来有个人可以像我这样抱着你,我会嫉妒的发狂,发疯了。”
许久,两个人终于分开了。亚馨把他的身子拉到门里,她抚摸着他的眉头,抚摸他的嘴唇,她轻声说:“你别出去了,你别让我看见你了。我都说过,我们用来分手的时间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如果再有一次,我会崩溃的。每一次和你分开之前,”她痴痴地看到他的眼睛里去,用手指指着心口的地方,“我这里都痛的皱到一起了,不要让我再去体会那种分别的痛苦。”
她最后无比眷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迅速错过他的身体,要去拉门。她刚把门拉开,他就一把扯回了她,然后,他就狠狠地把她的身子团了过去,紧紧地吻住了她。他们吻得悲壮,吻得痛楚,吻得凄美,仿佛像两个生死诀别的恋人,仿佛吻过了,从此以后就阴阳相隔了,永生不见了。
然后,终于,她硬着心肠推开了他。走出门口的那个瞬间,她抛下了一句:“把妈和念念也带走吧!妈就剩下你一个儿子了,让她跟着你,念念跟着我成不了才,你帮我照顾他。”然后,她的脚步声蹬蹬下了楼,楼下那几个人听到脚步声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芊芊从沙发上直跳了起来,“怎么样呢?小婶婶?”
亚馨直接走过去,捧住了芊芊的脸,她的眼里含着眼泪,脸上却带着笑容,“芊芊,”她温柔地说:“小婶婶犯了一个好打好大的错,这个错几乎打翻了你幸福。你有一天会长大,长大了,你要原谅小婶婶,现在,小婶婶把爸爸还给你了。”
然后,她把头转给了那坐在沙发上的叶太太,她直接过去就跪到了叶太太的膝前。她扬起头来,满眼都是眼泪地看着叶太太,诚恳而挚诚地说:“妈,你现在就剩下了永逸一个儿子,你一个人留在这太孤单了,你就跟他走吧!你把念念也带走,他跟我成不了才,你们好好培养他。如果他以后有寒暑假,你就带他回来。你放心走,至于绍辉,有我在这里陪他。”
叶太太怔住了,完全没料到亚馨会这么说,一时间,她坐在那儿,就不知如何是好了。然后,亚馨转身直接搂住了念念,她泪如泉涌,紧紧地贴着念念的脸,她酸楚而痛切地说:“念念,记住以后要听奶奶的话,听大伯大妈的话。”然后,她就疯狂而难舍地去吻念念,一遍又一遍,从鼻子亲到嘴巴,再从嘴巴亲到脸颊。
亲完了,亚馨松开了念念,去看紫琪。紫琪也正看着她,她们彼此看了一会儿。她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紫琪,对不起,”她说,“对你造成的伤害无论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她诚恳而坦白地:“说句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可以做到你这么大度的,有时候,我宁愿你来骂我,打我,诋毁我,那样至少我心里还好过些。”
她的眼泪又开始往出流。“你别怪永逸,这段感情是我太主动,是我害了他。你重新接纳他吧!我以念念向你保证,我不会再缠着他,我把他还给你了。”她转过脸,目光避开了紫琪,看着念念,嘴里说:“紫琪,你的气度让我自惭形愧,无地自容。我不怀疑你会对念念不好,所以,我把他交给你们了。至于永逸,”她的声音嘶嘶哑哑:“给他时间,他对你是有感情的。”然后,她分开念念,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包,冲向门口。
走到门口的时候,叶太太突然站起身,喊了一声:“亚馨。”她的身子僵住了,没有回头。念念开始叫妈妈,挣扎着要从沙发上下来。叶太太一把抱住念念,哑声说:“亚馨,寒暑假我会带念念回来。”亚馨立即打开了门,夺门而出。
楼上,永逸靠到楼梯口,身子一软,眼泪迅速冲了出来。
一个星期以后,永逸带着他们一家人离开了北京,回了美国。
很快,亚馨和燕儿的花店开张了。花店的名字叫作:为纳德,纳德是薰衣草的名称,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为纳德的意思,顾名思义:为了等待爱情。
名字是亚馨娶的。燕儿说,这个名字太别扭,干嘛绕这么大个弯,还不如直接叫为了等待爱情呢!亚馨浅浅一笑,是啊!生活干嘛那么绕弯,应该直接一点,浅显一点,容易懂一点,那样也许一切就简单了,没那么痛苦了。
痛苦么?在无数个忙忙碌碌的日子里,亚馨似乎渐渐忘记了那一家人,似乎已经忘了痛苦。直到燕儿有一天深更半夜突然醒过来,听到客厅阳台那边传来了声音。
她没有开灯,蹑手蹑脚地躲在门口的地方,偷偷望了一眼客厅的阳台,看见那个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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