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茸娘子的嫁事》第34章


方袍低着头抱着棠儿一步踏上裴紫七的云头,“啪”地一声,虽是极忍着手上的力气却还是叫红茸脸上起了一片绯红。红茸不由愣住了,从来都温柔如水的方袍,仙界最温文尔雅的螭吻君,竟然甩了她一个巴掌。
棠儿也呆愣住了,方才眼睁睁瞧着娘亲从云上跳下去,吓得都忘记哭,这一巴掌仿佛拍在他的小脸上一般,哇哇哭了出来。
裴紫七将红茸搂进怀里抱着,一言不发,心里痛着却没有资格说出一句疼惜的话来。
红茸挣开裴紫七朝方袍踏出一步,咬了咬嘴唇道:“方袍,对不起。”
方袍仍是低着头,将哭闹的棠儿送进红茸怀里,吸了口气道:“你对不起的是棠儿。”说着他转身踏上祥云,手紧紧握着拳。
那日凤王设宴,从东面带了蝶蛊进来的,正是借口身体不适借宿在冼梧宫之中的景千妍。掠水而过的白鸽、无煞池里的潮生兽、婚宴上的真假新娘,自然皆是鸿鹄家勾结魔界中人搞出的把戏,魔君为的是一把赤翎剑,而鸿鹄家要的则是鸣凤山的一个“凤王”。
这一切都不难推测,相信裴凤姜心里也早有了定算。
然而所有的料想与揣测都未曾对身边之人说过一字一句,即使以备万一所托付的人也不是他,惟一实现的,就是让他看着自己纵身一跳的背影揪心。
红茸低头看着手指上沾到的一滴泪,抱紧了棠儿,将头靠在孩子额头上,“对不起,叫你担了心。”
方袍没有回头,僵硬着背脊,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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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王大婚,紫玄王与天庭太子率众朱雀护军平鸿鹄家反势,遂礼成。
冼梧宫外百鸟宴席长长铺开,众人仿佛方才谁都未瞧见叛军杀进宫里的情形,谁也不知道鸿鹄家勾结魔人造了反。大家一杯接着一杯,兴许对寻常百姓而言,为权者非彼即此,若是人生得幸,方然也。
点苍微微抿了一口酒,整个人坐得端正笔直,右侧的允见君则是没了脊梁一般瘫在他身上,手里抱个酒坛,眼神哀怨道:“今个才晓得天庭的差事不是好当的。才喝杯喜酒而已,却是打打杀杀,凶残得紧。”
裴紫七笑笑,也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而凤王早已借口醉酒退了席,新婚去了。
“大婚之日新娘负伤还险被掳走的,我瞧着也就你们裴家独一个了。”允见君扭起腰肢又靠到裴紫七身上,酒坛子扬起来挑了挑他的下巴道。
裴紫七妩媚地一眨眼,就着允见君手中的酒坛喝了一口道:“在喜宴上捧着酒坛喝凉水的,我瞧着也就允见君一个了。凤后已是无恙了,方才也换了套喜服行了三拜之礼,紫七觉得甚好,甚好。”
允见君这才直起腰来坐端正些,用袖子捂了嘴嗔怪道:“你们裴家男子成婚,都是个不怎么周全的样子。怎地不见螭吻君跟着你们回来,难不成是实在瞧不得你们这婚事不体面的样子,回了灵楼去?要我说啊,还是咱们东海的龙宫气派辉煌,要是螭吻君肯从了我,我定然将那婚事办的漂漂亮亮。”
点苍君轻咳了一声,站起身道:“红茸那丫头呢?不是赢了本太子赌约么,怎地也不见人?”
裴紫七低了低头,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来,“许是去见什么人,也不一定。”
点苍看他一眼,转身向冼梧宫走去。
允见君挥了挥酒坛子喊道:“点点,酒还没喝完呢!凤王两口子洞房你去凑什么热闹?”
说着他也站了起来,一扭一扭跟在点苍身后。裴紫七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说不凑热闹的,不也还是跟着去了么?
放下酒杯,裴紫七站起了身,“螭吻君现下不知可有饮酒呢?”他勾了勾嘴角,一步一步,走出了宴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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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王新婚洞房中,裴凤姜双手各攥了一只小小青瓷杯,兀自转着,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玩物在手,一脸的认真用心。
姜蔚然坐在床上,脚尖轻轻点着地,眼睛盯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就是如此沉默了半晌,终是裴凤姜忍耐不住,将一只小杯伸了过来,脸还不知朝着何处,“娘子,且饮合欢酒。”
姜蔚然接过杯子,嘴角微微一扬,“夫君,不知何为合欢酒?”
裴凤姜俯下身,脸上微微泛着红,身上一股淡淡的酒意,他勾住姜蔚然的手臂一口饮尽手中酒道:“娘子可是要慢慢体会?”
姜蔚然慌忙饮了酒,面上潮红一片,就这样被裴凤姜压于身下,眼神迷茫中被轻轻吻住了唇。
慌乱中的伸手一抓,手里多了一枚赤红色羽簪,裴凤姜一头青丝披散而下,轻抚着面庞。姜蔚然搂住裴凤姜的肩,浅尝辄止之中透着丝丝蜜意,手里却将紧紧握着的那一枚羽簪,藏进了手心。
床帘一阵轻晃,床上女子翻身坐起,一室的旖旎香柔。伴随着裴凤姜身上微醺的酒气,姜蔚然又轻轻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看着裴凤姜昏睡中的脸庞,手指滑过他俊挺的鼻梁和温柔的嘴唇,她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床上的裴凤姜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蔚然,赤翎剑交予你也罢。
第38章 第十六回 别走
清冷的月光透过宫廊上垂挂的红绸丝丝线线洒落在姜蔚然身上。
她一手执着赤色羽簪,一手催力一抚,鸣凤山凤王的赤翎剑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手心。剑身散发着一如裴凤姜一般的温暖,仿佛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她闭上眼,心里每一处,都是疼痛。
一道紫光划破长空,姜蔚然落寞地举着手,风拂过散落在肩上的青丝,等了半晌却没有预期中的叛军杀入,四下皆静得出奇。
“恐怕凤后就是在这站上一夜,也等不来要等的人了。”红茸不紧不慢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斜髻上插一支红色山茶,一件红色水纹长裙坠在地上,腰侧处开了一个高叉隐隐约约露出雪白的长腿来。
一道极轻的叹息,姜蔚然似是早已料到,又似是毫不在意地笑了一笑,转过身来。轻薄的中衣在风中扬了一扬,面上是半明半暗的月色,“红茸娘子还真是一点也容不得人小看。”她将赤翎剑握在手里,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红茸。
红茸冷哼一声,“或许有一个比杀了我更好的选择,就是自己把故事说给我听。”
说着她一甩手,冰冷的地面上“哐啷”两声落下两把利刃,一把出自鸿鹄,一把出自渊羽,两把利刃血迹斑斑,暗红色的血液尚未干涸,染得姜蔚然眼皮微微一跳,握着赤翎剑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既然红茸娘子已经替我手刃仇人,我便卖个面子与你罢。”
姜蔚然说得慢条斯理,全然不见平日里羞涩紧张的样子,“我曾提及凤王宴会前夜老凤王来寻我说出真相,还将赤翎剑交予了我希望我手刃仇人。这些只是魔君的一个计谋罢了,老凤王已死了很久,赤翎剑落到魔君手中之时已蒙了尘,灵力皆无。我查出当年紫玄灭门出自鸿鹄与渊羽两家联手,故而我为魔君取剑的条件便是要鸿鹄与渊羽两家血债血偿。至于鸿鹄渊羽两位家主皆是为了权力出了凤族,他们都以为我恨透了朱雀家当年的见死不救,且并未查出是何人所为。本已约定今夜由我杀死凤王取剑得手之后便放出信号,两家的武士会立刻火烧冼梧宫,接管凤族大权。”
“所以鱼婵只是一个幌子,身上带着蝶蛊的不止景千妍一人,还有你。”
姜蔚然笑着挽起袖子,一只赤色蝴蝶果然落在手腕内侧。“鱼婵本是控制裴紫七的一枚棋子罢了,却终是因贪心送了性命。不过如此一来就无人会怀疑到我和景千妍的头上,当然,除了你红茸娘子。”
“我本以为东面蝶蛊损失许多是因为魔界来了什么大人物,一时未想及是你和景千妍二人所致。”红茸摘下发髻上的山茶放到鼻尖一边旋转一边轻轻嗅着,忽地抬了头道:“无恙池上的白鸽莫不是你故意放的?为的是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景千妍一人身上?”
姜蔚然点一点头,“你在无恙池边怎么会好端端落下水去?今日在正殿上本可带我逃脱却又怎么会摔倒?这些小动作景千妍都做不到,她太蠢笨,险些害我们都丢了性命。早知如此我本该将她杀了才好。”
“你以为是她向我泄了密,才将你们的计划和盘毁了?不,她什么都没说。”红茸指尖掐进花心,面上依旧笑得一脸善柔,“我是今日在正殿中才发现原来与魔界勾连的并非景千妍一人,你也参与其中。你们自以为混淆视听的‘双摹酒’正巧露了破绽,虽是魔界临摹圣品,但若不是事先演练了数遍根本达不到如此相似程度,因而我推想着景千妍留宿冼梧宫当晚,你们应该已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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