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茸娘子的嫁事》第60章


“噗通”一声,红茸想也未想跟着跳了下去,孩子沉了一下又浮了起来,红茸抓住她的手使劲一拉,这一次,竟是触到了她。
红茸忽然想了起来,那天自己确然是发了烧,之前发生的事记得不太清楚,原来,原来。。。
耳畔响起一阵飘渺的歌声,似有一张温柔手抚摸着自己的面孔,是谁?你是谁?
身周的水忽然冰冷了许多,手里也未有什么小女孩,只有一颗莹洁的四方珠。不知什么人将她抱起又放在一方温暖软榻之上。她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唇上轻轻落了温柔的一吻。是谁?你是谁?
“总算是救回来了。”那人笑起来,湿漉漉的手打开房门又关上,红茸来不及分辨那熟悉的嗓音,便又堕入一片黑暗之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些记忆里流失的小事,未必有多么希望被再次记起,是也不是?
第67章 第六回 有时风雨有时晴
天庭琼华殿,宫中之人皆是退守在殿外,只留了天帝与螭吻仙君二人在殿中饮茶。
天帝仿佛早已忘了那日在灵楼之事,一派悠悠然执起杯盏,在雾气氤氲中深深吸了一口茶香。
方袍儒质翩翩地闭着眼睛,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来。
天帝拿起杯盖的手凝滞在半空,眼神颇为怀疑地看了一眼方袍,思索了片刻便将手中的杯盏放到方袍面前,“螭吻仙君,辛苦了。”
方袍笑意更深,却仍旧是闭着眼睛,手在杯盏上一拎一拍,那杯中茶水尽数被他“提”了出来,一滴未撒地悬在杯盏之上。
“鸣凤山极其稀有的梓桐丝,确然是茶中不可多得的上品。想来凤王对天帝的敬意很是用心。”方袍睁开眼睛,平淡地看着手中的液体,一握拳之间,茶水尽数化作蒸汽消散开来。
“你。。。”
“螭吻不善饮茶,望天帝莫要怪罪。”方袍漫不经意地说道,“既然是凤王献给天帝的心意,还请天帝好好品尝。”
天帝面色沉了一沉,却忍着未有发作,捋了捋胡须露出慈祥的笑容来,重新倒了一杯茶轻轻搁放在茶几上说道:“螭吻仙君,渊沁公主如今已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依寡人看来,你们二人乃天作之合,赐办婚仪自然再合适不过。。。”
“哦?”方袍面色不变,淡淡一笑,“天帝如今终是愿意将渊沁公主出嫁了么?”
“螭吻仙君应该晓得,若是寡人毫不考虑你们的心意,便直接宣布赐婚即可,之所以今日请你来此一叙,全是出于家长之心想要坦诚于螭吻君你的。”天帝看着方袍一字一句说道。
“说到赐婚,螭吻倒还记得那将我与浔郁仙子相配的一纸婚约。如今浔郁仙子已经找回,就算是凡人之躯却也元神未损。螭吻无甚本领,实在配不上高贵娴雅的渊沁公主,况又有浔郁仙子在先,若是渊沁公主一定要嫁,便只能委屈做小,如此一来天帝这颗家长之心可还端得住?”方袍说得恭敬有礼,眼睛镇定地回视天帝。
天帝愤怒地将茶几一掀,方袍保持着坐姿迅速向后退出很远,温柔地低了一低头道:“天帝息怒。”
“螭吻仙君好大的胆子,四海八荒独独你要与寡人过不去!寡人待你甚厚,两度向你赐婚,你究竟还有什么要求得不到满足?倒是说出来给寡人听听!”天帝指着方袍愤然吼道。
“螭吻确然有一事相求,烦请天帝成全。”方袍仍是坐姿未变,毕恭毕敬道,“请天帝赐回浔郁仙子仙位。”
天帝不可思议地看着方袍,缓缓站起来颤抖道:“你,你竟是要帮她返回天庭!可笑!太可笑了!寡人绝不会同意!”
“相信凤王派人进奉梓桐丝之时传递的言语与螭吻的相差无几。若是螭吻消息无错,这几日,梅山与四海,包括魔君陛下,也皆是向天帝提了这个请求吧?”方袍也慢慢站起身,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风景一般,“成为凡人生生世世遭受生死轮回之苦,天帝是否忍心看浔郁仙子如此循环往复走那人间道?”
“忤逆之女,寡人断然不会再认她!纵使天下苍生为命相求,寡人也不会考虑此事!”天帝一挥袖子背过身去斩钉截铁地说道。
“若是。。。螭吻愿意交出四海统权于天庭,并且从此自隐山林,天帝是否愿意,再给浔郁一个机会?”方袍深吸一口气道。
天帝猛地回头看住他,四海之权,这样的筹码未免下得太大,那个一无是处的女孩,为何让那么多人为她求情?螭吻仙君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所有相求,只为她重回天庭位列仙班?还是这之中藏又什么惊天的阴谋?
天帝捋着胡须,又作出一副慈善眉目说道:“四海之权加上整个魔界,螭吻君你看何如?”
“天帝意思是。。。?”
“替寡人踏破魔界大陆,征服魔人。只要你做到这些并交出手中所有权力,寡人便允许浔郁回天庭做一名小小宫娥。”天帝自认为说得极其合理,面上露出洋洋自得的神色来。
方袍低着头,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他的心口又恣意疼痛起来了,黑色的密纹慢慢从脖颈爬上了半边脸颊,狰狞的气息几乎蔓延全身。
“为什么?”
天帝尚未察觉到方袍的异样,依旧得意道:“要她回天庭不正是你们的期望么?寡人倒要看看,你们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为什么你如此心狠,为什么总是把她当做你大事的一枚棋子,为什么你从来不肯给她一丝生机?!”方袍冷冷问出这三个激荡他心中的问题,忽而又嗤嗤笑了起来。
他的心痛得仿佛已不属于他自己,脑海中时而闪过浔郁的脸时而又是红茸的脸,说好要护你的,说好要你这一世无忧无虑度过。。。
长鞭终于脱手甩出,一切仿佛是一场闹剧,天帝不可思议的表情,琼华殿里轰然震天的崩裂碎塌,比起此刻痛到极致的心口,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化了魔的方袍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去摧毁着面前之人的国度,你要的荣华统统摧毁才好,你爱的体面分崩离析才好,你拥有的一切都要尽情去破坏,叫你也心痛,也心碎,就如同那些被你伤害的人一样,捂住心口感受那一番真实的疼痛感,那样才好。
直到身上遍体鳞伤,直到倒在血泊中无法动弹,他还竭力睁着眼,仿佛又看见那女子笑着的样子,多么想再抱你一次,吻你一次,告诉你,我有多么多么,欢喜你。。。
从此以后,纵有万般柔情相思意,却是此生再无处诉说,无处寻。
******
红茸猛地从床上坐起,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是最不想看见的杀戮,偏偏叫她瞧得触目惊心。
她推开房门在走廊上赤足奔跑,直到撞进一人的怀中。
“方袍!”红茸用力抱住他,脸上还挂着梦里的泪痕,“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死了。”
怀抱微微一僵,方袍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笑道:“怎么会?”
红茸抱着他闷声道:“答应我,不要去找天帝。纵使再多理由,也不要去寻他,我就做一个凡人生死轮回也无甚关系,只要你们都安好,我便心安慰。”
“说的什么傻话?”方袍看一眼她光光的脚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我送你回房。”
红茸赶忙拉着他衣服道:“那房间一股药味快要憋死我了,你带我去外头透透气罢。”
方袍温柔一笑,抱着红茸便向甲板上走去,此刻已是夜深,静谧的无名海上海风阵阵。甲板上空无一人,满天的星空如此绚烂,方袍体贴地替红茸披上一件披风,将她抱到船头坐好,两人就如此无言望天,伤势还未痊愈的红茸笑着靠在方袍身上,任由夜风把发丝衣袂抚得翩翩起舞。
暗处秦可倾抱着手臂靠在舱壁上,一对桃花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方袍,你可知道,是谁将我救起来的?”红茸闭起眼睛笑着问道。
“你愿是谁?”方袍淡淡地问,听不出喜乐。
“是你吗?是你救的我?”红茸仰起头看他,脸上洋溢着毫无防备的笑容。
“呵,无论是谁救的你,我只知道,再无任何人可以救你。”一把匕首扎进她心口,方袍笑得温润,“痛吗?你也是知道痛的?那你可知道他的心,为了你有多痛?”
“你。。。你是?”
那方袍化为鱼姬的模样,雍容优雅地抚摸着红茸的面孔,“之前落海有四方珠救你,我倒要看看如今这心口一刀,你这凡人的肉身要如何得活!”
一道黑影划破星空,一挥一推,那鱼姬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秦可倾将红茸抱在怀里,迅速为她止血疗伤,他难得的沉默,没有调笑也未有轻/佻,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红茸。
红茸吃力地笑了笑,“是不是你心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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