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枝闹》第35章


那杜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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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东南角火光冲天,映得半个建康宫通红。有宫人喊:“徽音殿走水了,徽音殿走水了……”
热风送来一股烧焦的气味,当中夹杂着女子残破的嗓音,在空旷的夜里跌跌撞撞。
是谢淑媛!
她喊:“你们都害本宫……你们不得好死……刘义符,你枉为人夫……”
息爱等一众宫人都被临时召过去救火,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那火轰轰烈烈地烧,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嘶吼着,将夜幕撕碎。
那一刻,我想到死。
身后有人踏着熟悉的脚步声走来。
我转身,见拓跋焘立在我面前。他换了太子的装束,戴着一张鬼面,似乎离我又很远了。那身黑袍子带着狠戾,带着兵甲之气,带着运筹帷幄之从容,唯独没有杜韬的半分疏朗。
我过去,把他脸上的鬼面揭下来。
他道:“这世上只你一人敢这么做。”
我道:“这场火可同你有关?”
“谢家重创,她脱不了干系,这场火是自尽。”
“与你共事当真是与虎谋皮!”
“那女人太贪心,我忍她许久。”
“那我呢?”
“我只嫌弃你太不会争。”
我冷笑,“如今能否相告,我在你的这一局棋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长命锁,”他道:“我只是借用了你的长命锁,得了谢家的一些好处。”
长命锁是娘亲留下,这么说来势必与谢灵运有关。那夜花丛中的缠绵,原也是一早就策划好的么?
我早就知道他做事从来都不会简单纯粹。我早就做了心理准备,被他利用也罢,都是心甘情愿。可现在,当我知道他在情难自克的时候还想着算计,终究感到心寒。
我道:“你走罢。”
他道:“你跟我走。”
“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
他圈住我,“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我这次来,目标中本就有一个你。我说过,我要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若我彻底成一个死物呢?”
我抬齿,只想咬舌自尽。
“不许!”他慌把手指伸进我口中。可我死意已决,恨不能将他的指头也咬断。口腔中逐渐有了血腥气,我朝他盈盈地笑。
他的眼中浮过怕人的神色,骤然俯身下来,将舌头也伸过来。
他道:“你倒是咬啊。”
口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我们俩像一对深爱的恋人激吻,这样的唇舌交缠却恰是最残忍的相互折磨。我感觉他渐渐失控,他狠狠啮咬我的唇,似恨不得将我碾碎。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哭了起来。这成了一个真正的吻,我第一次浓烈地感觉到爱,我是爱他的,我知道自己是爱他的。
我望着他身后愈烧愈旺的熊熊大火,忽的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把手覆上他的背,来回游走,尽诱惑之能事。他察觉到异样,停下了唇齿间的纠缠,隔着一段距离把我静望,眼神质疑,似乎在问,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咬唇不说话,只一双手更加放肆,缠上他的腰,又滑到他的前胸。
他的唇角勾出诱惑的弧度,“你别后悔。”
我却扯开他的前襟,把嘴覆上他的胸口。
……
他进入的动作是有力的,甚至太过粗暴,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开出了一朵花,很疼,可是我很高兴。
我把自己朝他贴过去,攀着他,我们一起在爱的风潮中起伏跌宕,一起到达快乐的巅峰。火光映着他身上的汗珠,融合着我的,汇成一道亮闪闪的珍珠链子。
我听见自己破碎的呢喃,“杜韬……杜韬……”
他道:“叫我夫君。”
我不吭声。
他狠狠地吻下来,伴随着他律动的加快,我终于从口中噫出一句,“夫君。”
身后那一场大火还没有完,似要烧得无穷无尽。
火啊,你烧吧,烧吧……烧完这一遭,便什么都成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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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七】 燕分飞 。。。 
徽音殿的大火烧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停息的势头。拓跋焘把我打横抱起来;带到华林园中他的寓所。
路过那片火海的时候;耳边全是零落的哭号。拓跋焘也是火,我被点着了;可我是笑着的。
他把我放入浴池中,自己坐在池沿,轻轻帮我擦洗身子。他的指腹上有微微的茧,滑过我光裸的全身,没有一丝情/欲的;那般小心翼翼,仿佛我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我感受着他难得的柔情;觉得自己像要融化在这池水里。
他身上披着的黑袍子已经滑落;露出光洁结实的胸膛。我不敢再往下看,忙眯了眼睛。
他似乎笑了,我听见“哗啦——”一声,原是他也跃入了池中。
他环着我的腰,带我靠在他胸口,跟着握住我的几绺头发,一下下地摩挲,浣洗起来。
我的脸正对着水面,能看见自己的千万根发在水下曼舞,似飘渺的烟,似纠结的藤,乌丝当中映出我的一张脸,红得滴血。这样的情状,恰似在最暗底色上开出的花,仍旧是潮湿的魅惑,稍带着初夜的娇羞。我感到幸福满满,竟在今夜第二次落了泪。
他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让我哭,让我笑,让我失控,让我心满意足地死。
“傻不傻!”他道。
我不说话,张口就咬上他的肩。
我要他记住我,一辈子也不许忘了我,这是最后的私心。
他闷哼一声,索性把我抬坐到他的腿上,小腹用力,他男子的阳刚便再次贯穿了我最隐秘的地方。我像是溺水的人,在他的牵引下一浮一沉。我的整个生命都在眼前铺展开,十七年来,第一回这般纵意地,燃烧在水里。
他抱我到榻上,“乖,歇一觉。醒来后,我给你看自谢氏那得来的好东西。”
我听话地把眼睛闭起来,似猫一般蜷在他怀里。我把俩人的过往在脑中都过一遍,记起他呷茶的样子,他故意逗我的样子,他在战场上的样子,他在军帐中批阅文书的样子……后来他化身杜韬,圆了我所有少女的梦。
我奇怪这次梨木心并没有疼,似乎它也愿意成全我一回。
是回光返照罢。
我知道这些都已经太奢侈了,我不配更多。
他要带我走,他一向说一不二,可我知道怎样能让他放弃。
他正捏着一管毛笔,闲散地在我心口绘着什么,头发落上我的肩,微痒。我忍住心里所有的不忍,假装在睡梦中唤了一声——
“义真。”
笔触一顿,之后他却没听见似的,继续绘,只是下笔更快。
我几乎犹疑着是否要再唤一声,却听“啪嗒——”
他把笔甩在地上,披上袍子走了。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他头也不回,背影逐渐模糊。
坠一滴泪,我在心里与他道“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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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起来穿好衣裳,一直走,一直走……
我要寻一个隐蔽的地方,安静地死去。这世上我已无甚留恋,我活过,爱过,开过了花,结不结果也无所谓。模糊中我又看见娘亲,她穿着生前最爱的一件湖绿色罗裙,要带我一起离开。我便伸出手,任由她带着我。
娘亲说,我的红枝,你到底是个多情种子。
我说,是我太幸运,碰见的男子都太好,我的心又太钝,总辨不分明。不过后来我就知道了,好在也不算太晚。
娘亲默。
我又说,娘亲,你的客儿也是个好男子。
娘亲笑了,在我心里,他一直是顶好的。
……
我跟着娘亲走呀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待一个闪神,娘亲却不见了。
正摸不着头绪,混沌中传来清雅的箫声,给我引一条逐渐明朗的路。
后来箫声也断了。
“扑通——”
“扑通——”
我只听见一声一声的,好吵。
是心跳声么?是谁的心跳声?
眼皮很重,粘起来似的。好不容易撑开,外边光亮得刺眼。视野模糊了许久,方依稀辨出是红绡帐子高高悬在头顶,绣着花卉草虫,那般熟悉。
是在闻绣宫中。
我不是应该,死了么?
可我不单醒了过来,摸一摸心口,竟还恢复了心跳!
息爱告诉我,她找到我时,我伶仃躺在华林园的扶桑花架中,脸色惨白,吓坏人。若不是上回她与我一同在当中迷路,怕怎么也想不到我在那里。
她还告诉我,昏迷时刘义真和啼玉来过一回。啼玉哭得厉害,刘义真则找出赠我的紫玉箫,立在窗边不住地吹,吹了好几个时辰,直吹得他要咯血,我才把汤药咽了下去。 
我问她,“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道:“九月初八。”
九月初八,啼玉是八月中旬成婚,那么我就昏迷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又发生了什么?拓跋焘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我的身上到处都疼,可我很想坐起来,看一看窗外的紫藤还在不在。
“娘娘!娘娘你冷静一些……”息爱把我按住,“什么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问她:“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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