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之名的鬼》第142章

终于来到八角楼，一群人围着祭台，凝伤已被放到冰柱中，那双眼睛看到门天海的到来，露出难以言喻的喜悦，那是垂死之人捉到救命稻草的强烈求生欲望。
救我，救我天海师兄……
门天海低下头，躲开凝伤的视线。他的到来，不是为了阻止祭天……
“门天海，你回答我的问题，是天下人重要，还是凝伤一个重要？”颍妃瞪起大眼厉声责问。
门天海缓缓走近颍妃，夺过她手中盛有凝伤之血的水晶杯子，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说：“天下人重要。”
那一声，彷如深渊咏叹，震人心扉。
“祭事，由我来主持。”
凝伤闭上了眼睛，眼角滑出一滴晶莹的泪水。
……
从此之后，皇城内再无出现有人被吸干血而死的事件，颍妃昭告天下：巫女凝伤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性命，甘愿舍身献神，化身成为神使守护大家。
于是凝伤成为了一时佳话，大家都默念这位伟大的巫女。
当神道灵听到消息赶回皇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门天海你吃屎了吗！你居然眼睁睁看着凝伤被拖去祭天，你居然还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还是说你转生了长现在这般大？！”
门天海任由神道灵向他拳脚相向，不反抗，不闪躲，肉体上的痛，比不上心头上的伤。
那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痛。
“说话啊，你给我解释清楚，说你后悔，说你不愿意看到凝伤活祭，说你很伤心啊，说你喜欢凝伤啊，说啊，说啊！”
神道灵发疯般抓住门天海衣领拼命摇晃，直到自己筋疲力尽，无法吼出声音。
两人背靠背坐在地上，神道灵呼呼喘气，要是他回过气，一定马上继续骂，骂到这个门天海死为止！
“我没得选择……”门天海终于说话了，神道灵静静的听他解释。“颍妃说的对，如果凝伤能够拯救大家，我不能只想着凝伤而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我……”门天海哽咽了，说不下去。
神道灵叹了口气，拍拍这位可怜的兄弟肩膀。他想，在事件中，伤的最深的便是门天海，要是当时自己也在难道就能改变凝伤被祭天这事吗？但从结果来看，或者这才是正确的选择，确实自此之后，再无惨剧发生。
“唉……”长长叹了一口气，神道灵揽住那个又是哭成泪人的兄弟，黯然神伤。
原本好好的三个人，有一个突然没有了……
舍不得凝伤就此别去，两人轮流跑到八角楼陪她说话，由早上到晚上，第二天交接时三人聚在一起聊上一阵子，然后又变成两个人。渐渐地，可以聊的话题越来越少，大多数时间只是陪着凝伤呆坐着。
他们诉凝伤，因为她，天下又回复太平，大家都为有这样一位伟大的巫女而骄傲；他们告诉凝伤，要是有可能，宁愿被拿去祭天的是自己；他们告诉凝伤，自己是如何的想念她……
然而，他们没告诉凝伤，颍妃独揽大权，把整个西奇大陆收归囊中；他们没告诉凝伤，祭天后，那些知道实情的人都一个接一个离奇消失；他们更加没告诉凝伤，好几次，他们几乎要死于暗杀之下……
颍妃不是人，是介乎于人与鬼之间的魔，她是神和鬼结合的产物，被神鬼两道厌弃流落于人道却不受神鬼之道所限，世间至邪至恶之物莫过于她。
但是门天海和神道灵不过是凡人，任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颍妃竟然不是人！他们只是以为颍妃只是想争权，铲除所有违抗她的人，所以两人被纳入到对象当中。
无心朝野权利之争，更无心卷入一切是非之地，思前想后很久，两人终于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即使是要留下凝伤一个也无可奈何。
于是这一天，神道灵作为代表，向凝伤讲述一切的无奈。
那一天，八角楼周围下起了大雪，神道灵推门进来一边拍打身上的积雪，脱下外衣，一边笑嘻嘻的跟凝伤打招呼：“哟，丫头，今天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另一个，哈哈，不太好。”
虽然看不到凝伤的有表情变化，但神道灵有种感觉，这位小师妹正托着脑袋侧头听他说话，心头一酸，门天海借故侧身背对凝伤，没让她“看”到自己带着泪光的眼睛。
如果可以，我也想带着你走。
抽抽鼻子，身后似乎响起凝伤的声音：道灵师兄？
“呀呀，年纪大了受不了风寒，吹得我流鼻水。”哈哈笑着，神道灵靠着冰柱坐下东扯西扯说了好大一段开场白，一阵沉默之后，才缓缓的说。
“凝伤，今天要告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什么？”
凝伤当然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你一定会说先听坏消息吧，哈哈……”一阵吃吃低笑后，神道灵继续说：“坏消息嘛……对不起凝伤，我和天海都不能继续留在皇城陪伴你，颍妃她想要把我俩置诸死地，自从你变成这样后我们都很累了，没精力和她拼下去，对不起凝伤……”
冰柱里的人闪了一下，闪亮亮的冰晶似乎暗淡了一下，不过很快又亮了起来，仿佛是在安慰那人：没关系，凝伤一个可以的。
“至于好消息，你听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离开皇城后，你道灵师兄我准备要成亲啦，是一个很贤良的女子呢，要是你见到她一定也会很喜欢。”
“所以，再见了凝伤……”
神道灵站起来，背对凝伤挥挥手，装作潇洒的离开了八角楼，关上那扇厚重的门后，一大滴冰凉的泪珠滴落到地上，很快凝结成冰，化作满地冰雪的一部分。
八角楼内静悄悄，那冰柱在神道灵离开后彻底失去了光芒，冰柱里的人竟然隐隐似乎出现了变化，透露出一层黑色。
自此以后，没人再到八角楼来过，凝伤在那冰柱内，一个人度过了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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