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天堂》第3章


那些国内外比较重大的新闻她都有印象,却是想不起来这些重大新闻发生的时候,自己究竟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身边不再有亲人。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跟着母亲长大,对父亲没有一点儿概念。可是有一天,当她终于长成一个美少女的时候,她的母亲嫁给了一位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人。
画笛选择了离家。尽管她知道母亲这样做无可厚非,但她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从此要与那个陌生男人生活在一起,更别说张口叫“爸爸”。
可无论画笛躲到哪里,她的母亲总能够找到她的下落。母亲默默地给她交学费,将生活费打到她的银行卡上,直到画笛读完大学。
大学毕业后,画笛终于逃离了母亲的控制范围。尽管在内心深处,她早已经原谅了母亲,也觉得母亲嫁给的那个男人真的不坏。但当一只被线拴了太久的风筝,它有机会蜕变成一只自由的小鸟时,画笛几乎没有犹豫,就展翅向天空深处飞去。哪怕,前方有着飓风闪电,她也要义无返顾!
她知道,在一场烈鸟扑火的惨剧中,她失去了第一次生命。而她并不知道这场火焰因何而燃。她也不知道给自己第二次生命的那个人——那个给她足够的钱让她康复出院的人,究竟是谁。是母亲吗?这个时候,她是多么渴望母亲温暖的怀抱,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港湾了。可是,依她骨子里的倔强,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唯一的亲人。
于是她成为一只孤鸟。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是有一天,她发现自己除了青春依旧美貌依旧之外,竟然还会写字。而且,相当有感觉。
她躲在一间简陋的出租屋里,给大大小小的报纸杂志写稿。开始的时候,还有退稿,再后来,约稿都令她应接不暇了。
一年之后,她仅靠写字居然可以衣食无忧了。不仅如此,她还出版了一本畅销的恐怖小说《十条鱼》,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年轻女作家。
画笛从午后便沉沉睡去。
她想,晚上她答应了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一起去探寻“鬼路”的,因此白天当有充足的睡眠。想到那条神秘的鬼路,画笛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屑。平时她总是想怎么编故事吓别人,而她心里是百分之百不相信的,又怎么会被一个无稽之谈吓住呢?
她是被好奇心打动的。同时打动她的,还有那个神秘的男人。画笛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狂野,对新鲜事物有着强烈的探究欲。所以,画笛才很轻易地接受了男人的“激将法”,同意了与他一起“夜探鬼路”。
为什么放着大白天不去,偏偏选择深夜去呢,两个人多少也有些心照不宣。
——既然有比试胆量的意思,那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一试高低呢?
于是,这一觉一直睡到日暮。画笛起床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随手吃点饼干牛奶当晚餐。然后她从屋后提来一大桶水沐浴。午睡的时候,出了些汗,身上有些发粘,冲个凉才舒服。
将木屋门关好,画笛褪去了身上的衣服。
没有落地镜,但画笛闭上眼睛站在水里的时候,眼睛便出现了自己裸体的样子。
裸体几近完美。身体的比例,肌肤的颜色,凹凸的线条……如果还有一处不完美的话——
她的手轻轻滑过胸前。当手指跳上右边的时,她的心忽然蜷缩成一团。
是圆润挺拨的。只是,在乳头下二指的位置,有一个像多足虫一样的伤疤。
画笛的手指在这条伤疤上停留了很久。
这条伤疤因何而来?这条伤疤究竟记述了自己怎样的一段故事呢?她并不知道。
但画笛知道,这个世界,一定还有人知道这个隐私的存在,以及缘由。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画笛一直等到十点半,那个貌似画家的男人还没有出现。
难道他非要零点才出现吗?零点据说是鬼灵力最强的时刻。看来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胆大。
画笛坐在窗边,看着自己的影子被灯泡映在窗帘上。窗帘纹丝不动。周遭寂静无声。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画笛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是段千文来了吗?
她心里没来由地一荡。然后她轻轻站起来,站在木门后,等着段千文扣门。
脚步声有些细碎。听着脚步声临近,画笛忽然直觉来人并非男人。
难道是小伶?也不会。她已经交待过小伶,这几天她要静下心写作,不要随便打扰她。
脚步声一直靠近木屋门,却再无声息。
画笛屏住气,侧耳聆听,却只听到自己心跳如鼓。
就这样对恃了两分钟,画笛实在沉不住气了。她张口问:“外面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而这个时候,山谷里忽然起风了。回答她的便是阵阵风声。
画笛吸了口气,然后猛然将门打开。
外面空无一人。树木在夜风中耸动,树影有些狰狞。
画笛走出木屋,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
那刚才听到的脚步声呢?难道是山中的野兽?
她刚想返回木屋,忽然看见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她看清楚了,真的是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就在通往黑山庵的那条路上晃悠。
就是段千文离开的那条路!
画笛心中一紧。她想了一下,将木屋里的灯熄掉,门关好,然后悄悄向白袍人的方向走去。
白袍人在山路上慢慢走着,袍子的袖子很长,有点儿像戏曲里的水袖。白袍人在走路的时候,两条胳膊不时地舒展起来,那两条水袖便随风狂舞,竟有些仙风道骨。
这个人莫不是黑山庵的尼姑?
画笛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又要自我否定:尼姑应该是光头戴着尼姑帽的,除非是带发修行。而这个白袍人却飘散着一头长发。
画笛心中觉得古怪,于是就紧紧跟着白袍人。白袍人晃晃悠悠地走着,不时在原地旋转。旋转的时候,两只水袖就像欲上青天的风筝,舞动在白袍人的周身,煞是好看。而看白袍人旋转着的曼妙身姿,画笛认定那是个女人。可惜身上的袍子过于宽大,便少了几分美感。
画笛相信白袍人旋转的时候,一定可以看到自己,而且这个白袍人一定就在刚才,用细碎的脚步走到了她的木屋门前。这个人要做什么?她可否是引自己到一个地方呢?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第四章 天堂谷(四)
风依然很大,月光与星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将天地照得微亮。夜幕是深蓝色的,群山影影绰绰。而那个白袍人逐渐走得快了起来,脚步变得急促了,似乎急于做什么。
画笛跟在后面。风吹透薄薄的衣衫,而这种寒意并不算什么,那种致命的寒意是来自内心的!
这条路正通往黑山。山路崎岖不平,不一会儿,画笛便感到呼吸吃力起来。可是,为了知道白袍人要带自己去做什么,她不肯放弃追逐那个人。这个时候,画笛还没有考虑太多未知的危险因素。尽管看到那个形同鬼魅的白袍人她阵阵心寒,但还是身不由己往前走。
山路越来越陡,画笛终于力不从心了。能看出来,前面的白袍人一定是走惯山路的。这样坎坷不平的路,那人竟如履平地。终于,在山路转弯处,白袍人的身影一闪,便不见了。
汗珠从画笛的额上沁出来。她顾不得擦去,急忙向前面奔跑,却因为心急,险些被石头绊住。
等她踉跄着来到白袍人消失的地方时,哪里还有白袍人的身影?
而这个时候,画笛也看清了:夜色里,山路的去向分作两条。一条沿着山路继续上行,另一条,则指向山坡下方。
画笛原来只是听小伶说起过,这条路是通往黑山的。黑山顶上,有一个尼姑庵,叫做黑山庵。除此之外,画笛就一无所知了。
那么,这条向上的路应该是通往黑山庵的。而向下的路呢?
不会是这条路原本没有,也是一夜之间多出来的吧。是夜间的鬼,迷路之时开的路?
画笛的身体猛地一紧。她告诉自己此刻不该有这样古怪的想法。但是她的眼前清晰地闪过小伶那张诡异的脸。小伶说:画笛姐姐,你知不知道“鬼路”这个说法?
她又想起来,她今夜跟段千文约好去探鬼路的。只是彼鬼路非此鬼路了。
是现在只身走这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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