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落拓-灯火阑珊处》灯火阑珊处-第74章


母亲是因为无望的爱情,还是对她的责任在忍受不忠的婚姻?父母之间的爱是从哪一刻开始动摇直到不复存在?如果所有的感情都谈不上永恒,是不是我们只能享受眼前欢娱,无须希冀与怨恨?可是母亲怎么能在那样的绝望以后,仍然希望她能保持天真的心态,不受伤害地成长……
自从知道父亲的私情以后,这些问题长久而反复地折磨着她,随着时间流逝,她发现。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无需别人再来开解她,她不再苦苦思索,与自己纠结;可是压到心底,并不代表淡漠或者遗忘。
她痛苦地将头扭开。
陈华显然清楚她在想什么,他的手加了力道握紧,“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法为你妈妈释然。你看,所有的感情都是一个冒险,哪怕对方是一个你认为的温厚好男人。那么不如跟我在一起,我爱你,如果你需要婚姻做保障,我乐于求婚。”
任苒吃惊地看着他,他的神态平静,可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陌生的光芒,她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他,不禁迷惑不解,却很快镇定下来,客气而慎重地回答:“你要真的像你认为的那样了解我,就会知道,其实我不可能对婚姻寄予厚望,婚姻什么也保证不了。我这就答复你——谢谢你,我不接受这提议。不爱一个人,却跟他结婚,那不仅是一场冒险,还根本违背了我的原则。要是不小心再一次爱上你,我会输不起;要是始终不爱你,那我成了什么?”
“你在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你的情况下就跟我在一起了,现在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可以爱你,让你生活得幸福。如果你始终不爱我,那也是我愿意承受的结果。跟我在一起,任苒,我不会强加你任何事情,相反,我会给你绝对的自由,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过你想过的生活。”
他的声音低沉,满含着魅惑。隔着衣服,她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和力度,他的身体离她十分近,带着无形却强烈的压迫感,她突然又呼吸困难的感觉。没等她说话,他突然站起来,同时拉起她,双手收拢,紧紧抱住了她。
他的嘴唇灼热地压倒了她的唇上,几乎没一刻停顿地吻下来。
这个吻带着汹涌的贪婪与热情,不容抵挡,一时之间,任苒似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被动地回应着。
正在此时,她的手机响起。音乐铃声盘旋在室内,让她清醒过来,她用力摆头,挣脱了他的嘴唇,哑声说:“放开我,请……”
铃音继续响着,他轻轻松开了她,她努力撑着,茫然四顾,,找到手机放的位置,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祁家骏打来的。她顾不上说什么,走进卧室接听。
祁家骏那边并没放假,他告诉她,加班完毕后,他和肖钢还有其他几个同事一块儿吃了消夜,然后聚在一起聊天看电视算是过节。现在他已经回房休息,一时睡不着,想到马上是国内的午夜了,于是给她打电话。
任苒终干让紊乱的呼吸节奏平缓下来。
“听到我这边的鞭炮声了吗?”
“真热闹,我给家里也打了电话,敏仪告诉我,小宝已经敢自己去放鞭炮了,拦都拦不住。”他叮嘱她:“你不要一个人闷在家里,多出去走走。”
“我知道。我跟车友会的人约好了,明天开车出发,自驾去张家口塞北滑雪场滑雪”
祁家骏笑了,“以前在Mt。buller(墨尔本附近的一个滑雪场),刚开始你跟敏仪摔得发誓再也不去了,后来到下午五点雪道要关闭了,你们还舍不得走。”
那是他们刚到澳洲的不久,祁家骏开车带她们去滑雪,后来三个人再也没有同行过,现在想起来,那样看不出什么忧虑的日子,显得十分遥远了。
她不愿意多想下去,“听说张家口有好几个滑雪场,还可以吃烤全羊,体会塞外风情,多过瘾。”
“那就好,戴好护目镜,玩得开心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
通话结束,任苒心乱如麻,她放下手机,几乎想躲在卧室再不出去,却又不得不出去了。
她不看陈华,“陈总,时间不早了,请你……”
陈华走近她,她本能地退缩了一下,“请不要这样,不然我只好当你已经是在违背我的意思,强加于我了。”
“你明明对我有感觉,何必非要抑制自己。”
“那是身体本能反应,跟爱是两回事。”任苒疲惫地说,“你是男人,在我之前和之后都有女朋友,不必问我身体反应是什么吧。”
陈华几乎啼笑皆非,“刚才电话是祁家骏打来的吗?”
“对。”
陈华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静静地看着她,“又是祁家骏。任苒,你还是一个固执的傻孩子。我不想看到你把自己陷在他的生活里,他可能给你带来的只有麻烦。如果他像他宣称的那么爱你,根本不应该有你在身边,却去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孩子,然后带着一个已婚男人的身份,不停来招惹你。”
‘陈总、你一向自负、强悍,能够完全按你的想法安排生活,做出判断没有任何犹豫,大概反容易忽略其他大部分人都是凡人。有时软弱,有时迷感,会犯错误,会做傻事。会伤害自己的同时伤害别人。并不总是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应该始终坚守的是什么。我跟阿骏,都是这样的凡人,让我们过自己的生活,不用你来费心批评。“
陈华苦笑,“只要一涉及到他,你的牺牲精神就占了上风。没法客观。”
任苒井不生气,也笑了。“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并不打算牺牲自己。牺牲精神很伟大,可有时候是一种强加于人的情感。我妈妈牺牲了她的生活,想成全一个幸福的家庭给我,我还是幻灭了,我为她的牺牲感到痛心、不值,如果可以重夹。我情愿她活得自私一点。我永远爱我妈妈,不过,我不会走她的路:以后我会尽力做到不把我的感情强加给别人,也不接受别人的牺牲。”
“你爱祁家骏吗?”
“大概我们之间,不是你理解的那种爱。没错,我不怕对你承认,阿骏爱我,我也爱他,我们都对父亲失望,对未来恐惧,从我们还是两个孩子的时候起,就已经相互依赖得太深,不可能放弃彼此了。”
“你甚至弄不清这究竟是爱还是亲情,就准备把自己的生活跟他联系到一起了。”
“我们没谈到那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他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我不会伤害他的感情。仅仅只冲这一点,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一起。”
陈华不能置信地看着她,“你就因为这个原因,不打算给我任何机会?”
任苒看着他,没有一丝闪避:“你看,你不能忍受这个,对不对?下次千万别跟一个女人说,你不在乎她爱不爱你,只要让你爱她就好。爱是一种需要得到回报的感情,没有人能够独自一个人不停地爱下去。尤其你这么自负的男人,对于感情的要求很高,我早就不是那个能够不顾一切爱你的小女孩了。”
这时窗外的鞭炮声骤然开始雷鸣般响起,烟花礼炮将天空映得通明。任苒看着窗外,平静地说:“雪下得小多了,陈总,早点回家休息,小心驾驶。”
陈华站到楼下,正值午夜时分,整个北京城笼罩在了铺天盖地的鞭炮声中,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仰头看去暗沉的夜空流光溢彩,大团大团的烟花一刻不停地升腾盛放着。
这样的情景,让他想起了世纪之交的广州。
那个时候他好不容易从北京脱身。坐晚班飞机,正赶上市民在珠江畔自发的狂欢。他并无驻足旁观的兴致,下车后径直走进公窝,拿钥匙开门,却发现电视开着,荧光一明一暗之间,映照出躺在沙发上的那个女孩子。
他站在门边,十分意外。
半个月前,他将地址给了专程赴京找他的任世晏。他想,她应该早就随父亲回家了,没想到她仍在这里。
他走过去,蹲到沙发前,只见她楼着抱枕,苍白瘦弱地蜷缩成一团,眉目扭曲着,陷在恶梦之中,喃喃叫着妈妈。
他头一次意识到,她比他想象的更坚持、更执著。
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他就见证了她从天堂跌落到现实之中,在他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她向他披露她初萌的心动,那样胆怯,却又那样勇敢坦白,让他不由自主有微妙的心动。
在他最潦倒的时候,她投入他的怀抱。
她坚持陪在他身边,终于突破了他所有的冷静自制。
她给他最大的意外,将所有的钱留给他,没要一个承诺地离开。
他一直做的,不过是享受她的爱。
甚至他在澳洲的那个误会,都来得那么自私。
表面上看,他不想扰乱她的生活,断然转身走开;实际上,他不能忍受的是,在他已经将她的爱看得理所当然以后,却突然被她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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