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婚姻》第3章

“这哪是慎重不慎重的问题？又不是要你立刻结婚。像你爸说的，先拍着拖，结婚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你别老以为自己还年轻，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大龄剩女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你怎么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没信心呀？”
“我对谁都一样。今天在你外婆面前我不敢说，你小姨当年不也总觉得自己还小，还没玩够，可是等醒过来意识到要嫁人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了。”
苏舒听着这话觉得很刺耳。从小到大，只要一听到其他人说小姨的不是，她就觉得很不舒服，忍不住要为小姨辩解。
“小姨怎么啦？她心态年轻，又有魅力。只要她想嫁，娶她的人估计要从这排到外婆家去。”
“哟，你还跟我杠上了是不是？没错，她现在有能力挣钱养活自己，无拘无束的，日子确实过得很滋润。可等哪天老了，连端碗饭到床边的人都没有，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可怜了。”
苏舒冷笑，“拜托，难道你没听说过有一种机构叫养老院吗？只要年轻时攒好一笔钱，老了还怕没人照顾？”
林梅红憋了一整天，正愁无处发火，听苏舒这么一说，她的火气“腾”的一下子点着了。“你，你存心想要气死我是吧？还见不得我说她两句了？到底我是你亲妈还是她是你亲妈？啊？”
“我说的都是事实。”看到母亲气成那样，苏舒于心不忍，可还是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对，你们都是对的，就我没道理，是吧？我这都为了谁呢？啊？”
“妈，你也别太激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不能顶着为我好的名义就处处干涉我啊，很多事我自有分寸，你能不能别管我，让我清静清静？算是求你了，行吗？”
“你说什么呢？我干涉你？我干涉你什么啦？啊？”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在房间里休息的苏土生听到这对母女的争吵声，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劝解。他先喝住苏舒：“你别没大没小的，这是在跟你妈说话。”转而安慰林梅红说：“你看你，犯得着跟孩子较劲吗？别气坏了身体。”
苏舒不说话。
林梅红早已泣不成声，“看吧，看吧，她不把我气死决不甘心。我说得一点都不假，她就是个没良心的孩子，连哪个是她亲娘都搞不清楚。十月怀胎生下她，还大病了一场，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苏土生摆手示意苏舒回房间，然后把林梅红拉进房里。
“你收敛点，大过年的，别把孩子他奶奶给吓着了，你说你犯得着吗？”
“我心寒啊……”
父母的对话从隔壁房间传来，苏舒听了堵得慌，又无处可躲。
第二天，苏舒一早就溜出去找杨晓妮。杨晓妮是苏舒的初中兼大学同学，俩人都是在大学报到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因为这奇妙的缘分，苏舒和杨晓妮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大学毕业后，她们都没有留在广州，而是回到家乡所在的城市。用苏舒的话说，她们都是胸无大志的燕雀，在大城市站不住脚。
新年的街头热闹极了，苏舒和杨晓妮逛了两个小时后在一间奶茶店坐下来，点了自己喜欢的饮品。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出什么事啦？”杨晓妮一坐下来便问。杨晓妮不愧是杨晓妮，不管苏舒在她面前装得怎么若无其事，她依然能一眼就看穿苏舒的心事。
“唉，别提了。”苏舒没精打采的样子，“昨天跟我妈吵了一架。”
“为啥？”
“还能为啥，为我的终身幸福呗。”
“逼你找男朋友？”杨晓妮开始乐了。
“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桌底下，苏舒一脚飞过去，杨晓妮惨叫一声。
“哎，我说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太狠了。”杨晓妮笑着抱怨。
“我能跟你比？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还乐成这样。”
“找就找呗，是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了，别有事没事就找我出来……”又是一脚飞过去，杨晓妮跪地求饶，“行了，行了，再踢我就瘸了。”
“你能不能严肃点？”
杨晓妮：“行，你说，我保证不笑。”
“被你这么一闹，我都没话说了，还是说说你吧，过年见家长了吗？”
“见啦。”
“什么状况？”
杨晓妮耸了耸肩，“就那样呗。”
“你别吓我，难道他们家人对你不满意？”这下苏舒反过来担心杨晓妮。
“不满意倒说不上，不过我男朋友说他家里人希望我考研。”
“啊？为啥？”
“他们觉得当小学教师没什么前途，说读完研究生之后可以安排我进最好的高中教书。”
“啊？凭什么呀？”苏舒为杨晓妮抱打不平，“他们凭什么来决定你的工作？当小学教师有什么不好？又不偷不抢，丢谁的脸啦？”苏舒越说越激动。
“淡定，淡定，现在说的又不是你，我还没急呢，你倒先嚷嚷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没，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就考呗。”
“啊？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这不是妥协，是互相迁就，感情的事就是要互相迁就，以后你会明白的。”
苏舒无话可说。
大年初四，苏兰和苏心带着丈夫孩子回来了，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苏舒和母亲的冷战暂告一段落。
大姐夫梁斌跟苏兰在同一所高中教书，女儿梁雨晴已经读小学一年级，聪明又可爱。二姐夫许杰明是个包工头，他们的儿子鑫鑫跟雨晴同龄。
两个孩子一进门就缠着小姨陪他们玩，苏舒哄小孩很有一套，雨晴和鑫鑫被她逗得大笑不止。一天下来，苏舒已经累得无法动弹，两个小鬼却依然活蹦乱跳。苏舒实在不敢想象，姐姐们平时照顾孩子要花费多大的心力。
晚上林梅红给鑫鑫洗澡的时候，发现他的脚趾上长了好几个冻疮，已经挠得流脓了。
林梅红问：“鑫鑫，妈妈知道你脚上长东西吗？”
“知道。”
“她怎么说？”
鑫鑫摇了摇头。
大厅里，梁斌、许杰明、苏心和苏鹏几个正在麻将桌上打得热火朝天。
从浴室里出来，林梅红进了厨房，苏兰也跟着进来，问：“妈，这么晚了，你在厨房里干什么呀？”
“鑫鑫的脚长冻疮，都流脓了，我用白萝卜煮点水给他泡脚。苏心整天顾着搓麻将，哪里管过孩子，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当人家母亲的！”
苏家的房子本来就不宽敞，这时候就显得更拥挤了。三房一厅，以前苏兰苏心还没出嫁的时候，父母一间，苏鹏单住一间，剩下一间放一张大床和一张双层铁架床供三姐妹睡，奶奶则只能在厨房和大厅的过道上支一张单人床，用床帘隔开。
也许是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住久了，苏家人已经习以为常。这时候，大家能够迅速为自己找到休息的地方。梁斌和许杰明在苏鹏的房间里打地铺，苏兰苏心住回自己的房间，鑫鑫喜欢黏外婆，跟外公外婆同睡，所有问题立即迎刃而解。
三姐妹躺在床上，仿佛回到当年，心情难免有小小激动。
苏心：“大姐，我睡不着，要不我们起来继续打麻将吧，打通宵。”
苏兰：“你不睡，还不让其他人睡啊？家里有小孩呢，别影响他们休息。”
苏心：“小孩子一倒头就睡，打雷都醒不过来。”
苏兰：“你总是这样理所当然，别怪我不提醒你，今天妈帮鑫鑫洗澡的时候发现他脚上长了好多冻疮，都流脓了，你管过没？明天你就等着妈来数落吧。”
苏心：“谁说我没管？我的儿子我能不心疼？我叮嘱过他别挠的，可他偏不听。”
苏兰：“妈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就没有当妈的样子。懒得理你，小妹，你睡着了吗？”
苏舒翻了一下身，回答说：“没呢。”
“听说你跟妈闹别扭了，是吗？”苏兰问。
“嗯。”
“哎，什么情况？怎么我不知道呀？”苏心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对这件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你一门心思放在麻将桌上，其他的哪管？”苏兰责备。
“现在管也不迟，小妹，赶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心的语气中竟然带有一丝兴奋。
姐弟四个当中，苏心是最没有计划的一个，对于明天要发生的事，她绝不会在今天去烦恼，及时享乐是她的人生信条。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过舒服了比什么都重要。”可是这在苏土生和林梅红看来，是少根筋缺根弦的表现。苏心爱玩，根本不是读书的料，高三还没毕业，就想辍学出去工作。为此，苏土生夫妇简直是磨破嘴皮子，两人轮流给苏心做思想工作。
苏土生：“你高中都还没毕业，出去能找什么样的工作？”
苏心：“什么工作都行，实在不行我就去给人家端盘子，比整天抱着书本念念有词强多了。”
林梅红：“端盘子？端盘子人家就要你啊？现在的大学生满街都是，照这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