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刀白凤》第116章


这大概跟她的家庭有关,她的父亲是一名军人,古板、严肃、说一不二。小时候,许芸无数次看见父亲拿结实的牛皮皮带抽她那不听话的哥哥,皮带打在肉上那啪啪的声音,一直到很多年后,许芸都还记得,尽管,她从来没挨过打——这是唯一能令许芸庆幸自己是女孩儿的原因。
许芸不清楚是不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她才那么容易接受了萧远山。
虽然惧怕父亲,但是,惧怕的另一面则是敬爱,敬畏敬畏,敬与畏总是连在一起的。
萧远山一眼看去,严肃威武,虽然面貌上没有一点相似,但是感觉真的太像她父亲了,都让她生不出反抗的年头。
唉,这也是萧远山永远无法明白的,她对他的那点敬畏的由来。
许芸遇到萧远山的时候,已经晚了很多年。
她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一个人孤单而艰难的过了三十年,曾经吃不饱肚子,曾经被野兽追赶满身伤痕,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宋辽之间你死我活,挣扎其中的人却渺小得如同蝼蚁。她早已不曾奢望过爱情。
三十年,一个女人一辈子,又有几个三十年?
青春年华不再,爱情憧憬已无,颠沛流离早已习惯,没有男人,也学会了活着。但是,生很容易,活很容易,生活……却很难。
或许是这些年的艰难早已磨去了她属于女孩子的骄傲和肆意,当萧远山那样要求的时候,她就很自然的答应了。
因为明白自己无法反抗吧。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她学会的生活的哲学,在那些残酷的生存考验之中——不要反抗,逆来顺受,没有棱角。
其实,这一辈子,一直到生命走到了尽头,许芸也不明白自己是否爱上了萧远山,因为那样的感情在她经历过的三十年里太奢侈了,但是,至少……是喜欢的。
这种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那日清晨醒来,被他煨暖了脚的时候?
或许,是午夜惊梦,总有一个人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安抚,轻声的哼唱她听不懂的歌谣的时候?
也或许,是这个男人从来不曾强迫过她的时候?
上一辈子的记忆,这一辈子的所见,她一直以为萧远山是那种飞过草原的鹰,双翼雄健,啼声惊破雾中苍茫,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却真的为她敛翼俯首,收起了所有的锐利和光芒。
愧疚也好,喜欢也罢,她已不想去深究了。她只要觉得安定而温暖就够了,尤其,当她被人将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她再也不想重温一次了,那种胆战心惊。
那是那次她和萧远山一起去辽国时发生的事。
她从来不知道,他在辽国竟然是如此的位高权重。
曾经手掌十万雄兵,几乎是辽国所有大好男儿的偶像,让辽国的土地战栗的男人。
这样的人,哪怕沉寂了三十年,但是,当他踏入辽国的土地的时候,她分明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锐利的气势缓缓的流动起来,从他脸上的疲惫之下、从他粗糙的衣物之下一点一点的透出来。
那一刻,面朝初升的阳光,她差一点就被蛊惑了,差一点就要说不如留下来吧,这里才是你该生长的地方。
呵,如果,他真的留下来了,历史,会不会就此走向不知名的方向?
萧观音是个极美的女人,她甚至不像草原上的女人。她有着江南女子一般细腻的情思,有着对那些美丽词句婉约琴声的向往,只可惜,同时,这样的女子,竟然也有深深的闺怨。
她的丈夫,大辽的皇帝陛下,并不喜爱她,因为她是贤明的皇后,她处处劝导他,而不是奉上甜言蜜语。
她为了自己的丈夫,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却又因为这种努力,失去了丈夫的宠爱,甚至是自己的性命。真是可笑又可悲的怪圈。
萧远山携着她偷偷的潜入了辽国皇宫,他不希望让人看到他的行踪,知道他还活着。
曾有那么一瞬间,许芸认为,那是因为她。但她不敢确信,亦不敢太过于自信。
许芸不知道,萧远山潜入皇宫是否有被人知晓,她相信他的武功,但是,很多时候,武功并不是唯一能够杀人的东西。总之,后来萧观音被陷害绞死时,那借口……一下子就让许芸想到了她和萧远山的深夜会面。
萧观音显然很喜爱她,因为萧远山的关系。她给了她她自己最喜欢的手镯,还给她看她写下的诗词。
她期待而欢喜的说:“姐姐你本就是宋人,大家闺秀,听说,你的诗词也是作的很好的。”
许芸只能尴尬,还未推辞,萧远山已道:“她忘记了,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咱们契丹话,她也不会说了。”
那时,许芸的心扑通一跳,强行克制才没去看萧远山说这话时的表情。但她差点就以为他知道了。
那一刻,她竟然恐慌了,恐慌如果萧远山就此不要她了,该怎么办?
也是从那以后,她试探着叫他远山,他很高兴。
萧观音死的时候,她曾以为他会冲进皇宫杀掉皇帝,趁着太子兵变之时。但他没有。
他只是站得远远的,看着萧家的人恐慌、愤怒、哀泣的哭做一团,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搂上了她的肩膀,说:“走吧。”
她惊讶的侧头去看他,在她以为他会愤怒的做出某种决定,在她以为她又要面临一次那种被面临死亡的威胁的时候。
萧远山的手滑到了她的腰上,他搂着她,说:“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是的,萧远山一个人,如何跟整个辽国抗衡?哪怕他杀得了辽帝,亦无万全方法脱身,何况,他还带着一个她。
那一刻,她不可抑制的动情了,她握住萧远山的手,偎在他的怀中,轻声道:“远山,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她要求不高的,不需要某个男人为她不要性命,只需要稍微的考虑到一下她就可以了。
萧远山紧紧的搂着她,忽的将头埋在她颈间,那是她唯一一次见到萧远山那样脆弱,虽然她并没能看到他的表情。
后来,他们在擂鼓山上住了好几年,渐渐治好了他因为修习少林功夫埋下的伤势。
这期间,他们两个的感情愈发融洽,他甚至逼迫她习武,每天一脸严肃的捏着根小树枝守在她旁边,一见她注意力分散,小树枝啪啪就打下来了。
当然,是打在她脚边。
萧峰——额,是的,她到现在都还是不习惯喊他做儿子,总觉得这样英雄这样需要她仰望的人,喊儿子……她一定会先纠结死——曾有一次见了,笑道:“爹,娘年纪大了,不适合学武了。”
他捏着小树枝回过头去,硬邦邦的回:“我自然知道。只是她身子弱,早些年又吃了苦,如果不学点功夫,强身健体,就算用药保着,她这身体也禁不住药力。”
萧峰便不说什么了,灵儿更是乖巧,常常在她累得几乎没有食欲的时候,给她变着花样的做些吃食。让她止不住的感慨,这是何等贤惠的媳妇啊!
这也导致后来她偶尔碰到那阿朱姑娘的时候,如一只护崽的母兽一样对人家虎视眈眈——这形容是远山后来与她说的,他以为她很讨厌那个小姑娘。她只能偷偷的尴尬。
不过,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偷懒耍滑了,也不腹诽萧远山定然是知道她不是原装货,故意折腾她了。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不是。
她跟萧远山感情好了以后,房事自然就顺其自然的有了。
这一点,她很感激萧远山,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她一开始对他的防备,不曾强迫过她,哪怕她那会儿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但是,她也从来不知道,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体力和那……咳,啥啥竟然还能那么好?简直让从来没经受过这些的她差点吃不消,每次都要歇上大半天还是腰酸背痛的,哪怕他总是替她揉上一揉。
尤其可恶的是,某次,他竟然还颇为感慨颇为遗憾的揉着她的腰说:“芸娘,你的身体还是这么不好。”
自然,她有怒目一瞪——不好?我身体要不好,那么大个的萧峰是从哪里来的?
而他像是看懂了她眼神里的话似的,居然弯了弯嘴角笑了,害她脸上一红。
该死的!不是说女人四十才是老虎吗?好吧,她四十多了已经。
不过,很快,她就平衡了。
因为萧峰跟灵儿回来以后,她发现,早上起不来吃早饭的其实不止她一个。于是,这是家族遗传?
噢,她以后一定要勤学苦练,要学九阴真经要学北冥神功要学很多很多,总之,不要再只有躺下呻吟的份儿了!
可是,每次当她在迷迷糊糊之间这样咬牙切齿的想过之后,都能在第二天早上望得一干二净,依旧被人用小树枝督促着练那些她名字都没听过的玩意。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