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江湖起》第48章

“你也很有趣。”上官纯扬悠闲地看着他。
“何以见得？”萧天岚走到他的面前，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上官纯扬为萧天岚倒上茶水，说道：“你怎麽知道，我会救你，不会出卖你？”
“直觉。”喝着茶，萧天岚想也不想，头也不抬的说道。上官纯扬却顿时无言。
天阴沈沈的，冷风呼啸，偶尔会有一片两片的雪花轻轻飘下来，萧天岚和蓝沁灵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沈默的安葬着那个白衣温润的少年。蓝沁灵静静地看着，黄土一抔，再也不见了那个说要和自己一起赏菊的少年，说喜欢自己的少年，为自己挡住泼来茶水的少年，对着自己的冷言冷语却永远温暖淡雅的少年，用生命守护和自己定下的承诺的少年，再也不见了吗，恍如十一年前的噩梦一样……
远远地看见萧天岚沈默的为上官纯扬立着石碑，蓝沁灵闭上眼睛，却是泪水成线。
“天岚，是我害了上官纯扬，是我却害的你失去至交……对不起……”她自言自语地说着，看着远处萧天岚刻着石碑，眼底一片绝望。
我爹让你失去了父亲，我让你失去了知己……天岚，再在你的身边不知道你还会失去什麽……十一年後能知道你还活着我已觉得是上天的格外的恩赐了……
怔怔地看着石碑处，萧天岚刻着字，蓝沁灵脸上却是一片苍凉，她目光一狠，转身离去，没有再去看那个跪在坟前低头不语的身影……
寂静的江湖风云再起，但是却只是昙花一现，那一天之後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本想杀掉蓝野落的坐上武林霸主的白云舟，武功尽失，却不知道谁带着他拜访了神秘莫测的沥凉渊，之後退隐江湖，无人问津。而当时与他一同对付蓝野落的上官浔那天之後却变得癫疯痴傻……
风云平息之後，回临穹山庄的路上蓝沁灵遇见了哥哥，那一抹白色的影子，幽静的脸部轮廓冲她温暖一笑。
“哥哥知道我没死，是吗？”蓝沁灵淡淡一笑。
“我在忠义堂後院的时候，手下已经告诉我了，虽然现在已经不震惊了，但是再见到了你的时候还是很开心……”蓝舒明走过去，和那个幽蓝衣襟的少女紧紧相拥。
“那哥哥不担心爹在前院对付白云舟……”蓝沁灵问道。
“不，爹不会有事的。就算没有淩瑟，依照爹的身手也绝不会在白云舟倒下之前出事的。”蓝舒明将妹妹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後。
他依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兄长，想了想，蓝沁灵忽然问道：“哥哥没有杀白瓴？”蓝沁灵带着一点不安的问道。
“嗯，总是被你知晓。”蓝舒明一笑，阴暗的天空下，他们有着同样大风过後苍寂辽远的眼神，淡看着风云……
那一天，正准备走出叶镜房间的蓝沁灵，猛然转身，朝着叶镜问道：“镜夫人和白云舟妻子叶清凝是什麽关系？”
显然，叶镜没有想到知道了自己兄长的身世和事情的始末的少女这时候还能沈静地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她也没有什麽需要隐瞒的，回道：“她是我的姐姐。”
一个踉跄，蓝沁灵扶住门框，果然如此！那天，他说他不杀白瓴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她就应该想到，她们的关系……
“多谢哥哥……”蓝沁灵此时有气无力的回答，如果白瓴她们死了，只怕这辈子天岚就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谢？”蓝舒明一怔，看见了眼前的这个神情恍惚的妹妹，说，“灵儿是累了吧，咱们回去吧……”蓝舒明脸色有一点苍白，牵着她的手，眼神中带着几丝落寞和哀求。
蓝沁灵怔怔地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却有了疲惫和消颓，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吧，她的脸上粲然一笑，道：“好。”
临穹山庄，舒清湖畔。
蓝沁灵无声前行，忽然止步，漫眼看去，舒清湖依旧烟波浮面宛若天池。她踏入这湖畔兰亭之中，脚踩上了亭中的长椅，竟然坐在了这长椅的靠栏上，蓝沁灵将自己的身体使劲向後仰，纤细的身影竟然就这样倒垂在了湖面之上。那是怎样的一种景象，蓝衣的少女脚勾住了长椅，上身竟然倒挂在了湖面之上，曼美奇异……
“沁灵？”还是那样的温柔却悲凉，蓝舒明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在兰亭之中，看见柔软的腰骨就那样的垂下了，如云一样飘逸的青丝就那样垂下了舒清湖的湖面之上，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一切都已经过去，她还是这样的不开心，她在想什麽……
“哥哥来了？”蓝沁灵没有起身，只是将眼睛闭了起来，遂而淡淡的说：“有个人对我说，在难受的时候不如倒过来想想。”她轻笑了一声，声音中有悲伤，陶醉，还有那麽一丝无奈。他一怔，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的笑意。
“那是什麽事情让你这麽难过？”
蓝沁灵没有再说话，只是那样静静的倒挂着。
他犹记得，六岁以前的她悲伤难过的时候会来找自己解忧，十一岁回庄以後的她，在难过的时候，会仰望明月，他会觉得那时候的她竟让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十一岁回庄以後她在想什麽，他再也无法触及。
忽然间，蓝沁灵起身，跳下了长椅，缓缓踱步坐在了蓝舒明的身边，她神色并不再是那样的淩厉，而是满溢着悲戚，为难，还有让人难解的眼神。
看见蓝沁灵一直默默不语，蓝舒明顿时伤感一笑，说道：“对不起，打扰你了……”转身向湖面的石廊走去。
忽的，蓝沁灵握住了他的手，拉住了正欲离去的他。他猛然一惊，手上冰凉的触觉，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他转身看着她，可是蓝衣的少女只是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的沈默，只听蓝沁灵低沈的声音渐渐响起：“哥哥……”她抬头，亦望着他。
“嗯？”他好奇的问道。
“哥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风铃第五十八章（再见易颜）
“哥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她还是问了，聪慧如他，江湖上两拨暗访宇文涛则的势力，除了萧天岚，那另一拨，只有他了吧。
而听见蓝沁灵这样说，白衣公子全身震颤，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惊慌的看着蓝沁灵，抖动的手想要挣脱她的紧握，声音战栗不已：“你……”
何时见过他这般惊慌失措，蓝沁灵一时疑惑，却又瞬即明白了，在九剑派的时候他有着相似的表情……
“难道我要和那个仇人的儿子握手言欢，笑谈风月？”那时候蓝沁灵只顾得上因仇恨而拒绝了的上官纯扬，怎麽会想到自己的哥哥竟会有着这样的身世。
而那时候的蓝舒明却紧张的问道：“灵儿，是不是伤害了你的人，你连他的家人都不会原谅？”这样冷不丁的一句话，他的声音却带有一点颤音。
她竟是决绝地回答道：“我无法面对这样的人……”
无法面对这样的人……他会因为自己的这句话而背上怎麽样的绝望呢……父亲非亲生，母亲远避他，只有妹妹，可是十一年的疏离，十一年後竟又是这样的话……无意间她伤他竟是最深的！
“我已经知道了，哥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深切让他无法逃开。
他眼底黑暗一片，幽幽颤声道：“是吗……”他的手还在颤抖，想要挣开她的手。
谁知蓝沁灵握得更紧了，关节发白，仿佛就算捏碎也不想放开，她坚定地说道：“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们之间的感情亦如十一年前，始终未变！”
他抬眼看着她，眼底渐渐湿润，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至身前，额头抵在了她的肩上，竟在幽幽抽泣着！十一年，他压抑的太久太久了……
“哥哥……是什麽时候知道的？”她一边抚摸着他的发，一边问道。
他渐渐平静，却并没有离开她的肩，头依旧抵在那里，声音也渐渐变得平稳，道：“十一年前，你走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十一年了……蓝沁灵沈思着，眉头皱起，那麽久了，十一年的孤独，他一个人静静的承受着。
“那一天，我醒来去找你，发现你不在风雨落，便问下人，可是他们说你走了……”蓝舒明声音沙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信，就跑到父亲那里，於是就偷听见他们的对话……”
“当时，母亲抽泣着说，说……”他握紧了蓝沁灵的手，他的手又开始抖了。
蓝沁灵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轻声说：“难过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他却继续说道：“她说，她无法面对和宇文涛则生下的孩子……她不能失去你……”肩上的人闭上了眼睛，那是一句极其不愿意再说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