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洪流》第80章


还有一些兵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门板,正在向护城河的淤泥上铺放,而土垒后的清军只有勉强抵抗之力,断没有激烈反击的势头了。 宋基路带头匍匐下身子,拖带着大枪,向前爬行,后面的众位兵勇也学着营官的样子,屏住呼吸,往前一点一点的接近着,眼看着越来越接近长毛的队伍了,宋基路感觉不能等了,一旦被长毛发现,集中射击的号令就发不出,就会失去快速冲锋的威势,于是,他从腰间抻出令旗,突然举起,向两边激烈的晃动,这是命令兵勇火速的散开,然后,旗子向护城河边围拢的大队长毛队伍一指,“开火呀!”仿佛一瞬间,1000杆枪一起向目标射击了,眨眼之间,护城河边的长毛就被击倒了一片,接着,宋基路就吆喝着兵勇们,趁着硝烟还未曾散尽的功夫,大喊着,突入了长毛的队伍之中。 这样一来,护城河旁的长毛被一下子打懵了,队伍被冲的四分五裂,不能成军,这整军一经分散,火力集中的优势就完全丧失掉了,只有在西城门前的一股长毛,由于没有被第一排枪所击到,就迅速的集中起来越有千人左右,呼喊着向宋基路这1000人冲了过来。 宋基路这千把人由于所持枪支不属于洋枪,第一排枪响过,就要重新装药,而刚才为了一鼓作气,冲散对方的队形,就没有顾得上填药,这样,目的是达到了,冲散了大部分的长毛,可是,这突然从西城门冲过来的这股长毛一来,就被人家赶了个空挡,大多的营勇正在边冲边填药呢,见到正面的长毛端着枪冲过来,都一时措手不及,脚步还停不下来了。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如同一阵旋风一般,在这1000兵勇的侧面,斜刺里杀出了一股人马,为首的正是曹子明,只见他胸前挂着大号火铳,手提着一杆洋枪,500兵勇个个平端着大枪,向着扑过来的长毛迅捷的开火了。 这下,不但是救下了宋基路这1000人的性命,而且,这1000人恰好等曹子明的援军刚刚一排枪放过,他们的火药也填塞完毕,又是一阵齐射,如此,这西城的长毛就被压到一个角落,好在长毛的游动战术也是过人,不一会,就聚集在一起了,也是在调集这火力,似乎要准备反扑。 两下里正在较劲儿的时候,就听得一阵人声鼎沸,夹杂着枪声马嘶,隐约的听到有人在大喊:“僧格林沁妖头的马队来啦!”这一下子,西城这边的长毛队伍明显的有了异动,而且,人喊马嘶的声音响彻在这方圆几里地之内,直到了这个时候,从土垒的里面,如同一场春雨过后,松树林子里相继冒头的蘑菇一般,数不清的守城的兵勇冲出土垒,向着蜷缩在西城楼的长毛射击着,并且开始了攻击。 王鸣太那3500人呢,早就来到了城南方向,可是,他仔细的观察,发现这城南的长毛,竟然都在以民宅、商铺做堡垒,隐在里面,和城南门城楼上的守军在对峙着,这里,实际上也算是佯攻,一方面,威慑着守军的军心,另一方面,这以攻为守的策略也保护了自己,长毛就是在这里向主攻西城,助攻和佯攻其它两面的队伍不断发出着号令的。 看明白这里的形势之后,王鸣太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叫过来一个从苗霈霖那里归过来的一个姓黄的哨长,对他说:“老黄,你敢不敢带一队弟兄去长毛的营里去挑战?” 这老黄不解的问:“王营官,咋个挑战法?莫非是令兄弟我去和长毛单打独斗?就是我肯那长毛也不会干吧?” 王鸣太久干脆的和他说明白,叫他带100个兵勇火速的冲进长毛的营内,就向正中那间木屋冲一下,打一排枪,然后,就往回撤,其他不要管,保住自己的命就行了。 老黄虽然不大明白,但一想,就现在来说,自己这边还是在暗处,突然地一冲,然后就撤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掌握好时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应承了此事。 展眼之间,老黄就带着100个兵勇冲进了长毛的营区,只有零散的枪身报到了清军的来袭,而这时候,老黄已经和这100个人冲到了大木屋的侧面,举枪就向着木屋,打了一排枪。 大队的长毛纷纷的涌出商铺、木屋,老黄就急忙和大家一起往后就撤,左闪右突,眼看就出了这片地面儿,而大队的长毛也蜂拥着追将出来。 王鸣太看看火候到了,就大喊一声,带马就向长毛的队伍中冲去,身后,一杆白底黑字大旗上清清楚楚的一个“僧”字,这3500人就一起跃马扬枪,向着长毛聚集处,平趟了过去。###第七十三章 十万军声半夜潮
突然迎头遭遇了清军骑兵的太平军人马一下子就被冲开一条道路,而后续的骑兵似乎还源源不断的向前冲击着,临淮关西门前的太平军队伍如同决堤了的洪水,仓促之间,队列和阵型都被冲的稀烂,只有零星有经验的太平军小股队伍还能凭据木棚、家屋在顽强的抵抗着,大队的军兵已经被冲到近前的骑兵给迅速的压至向西城方向,而此时西城的太平军残兵还没有收拢起来,只有西城门的大股太平军还在边打边退,可这自南城退却过来的溃兵突然潮水般漫了过来,惊的西城太平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马上就看到退过来的人流的后面,竟然是清军的骑兵,再看马上的旗子上正是一个斗大的“僧”字!于是两股太平军自然的合为一处,突然,结成一处的太平军如同一股旋流,原地打着转,向着城外东南方向死命的冲去。 毕竟宋基路与王鸣太的队伍也只有5000人而已,而且分为两处,看着太平军的大队勇猛的向东南突围而走,也只能是尾随着射击,赵烈文就急忙派出人叫住三处人马,只要作势追击,千万不要当真,此时的形势不仅仅是一个穷寇勿追的说法,而是泥捏的老虎,纸糊的耕牛,能吓走人家已经就是万幸了,见好就收了吧。 见长毛的大队一路狂奔,绝尘而去,城里的军兵顿时是欢声雷动,城里面打开城门,土垒里的百姓、兵勇也都爬过护城河,来到这救兵的身旁。 赵烈文骑在马上,来到南城门前,看着满地的尸体,燃烧的店铺、棚屋,就大声的喝令兵士赶紧救火,于是,大家就带着喜悦的心情,踊跃的在南城门前平息着火势。 这一仗打下来,老底子的湘勇2个营折损了200多人,所幸伤者不多。而新编的8个营却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这对于赵烈文来讲,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跟着曾国藩转战这些年,对于这冲锋陷阵的内里因由也看得明白的。新编的队伍虽然人多,但是,要让他们舍命冲锋,夺旗破阵那断乎是不能。 特别是李昭寿原来的练勇,个个都养的膘肥体壮,平素里也见得过些荣华富贵,言辞语气,如同商贾人家,这样的人如何能依仗他去赤膊苦战? 看着青席子覆盖着的湘勇的尸体,赵烈文面色铁青,嘱咐宋基路等人进城买足够的白布,要给死者洗净血污,然后缠覆白布,标好姓名,录好名册,着即派人送到安庆曾大人处,以备按照名册,先行通告家眷,发银两抚恤。 另外,买棺木装殓之后,暂时且不要埋葬,只丘在一稳妥之处,等时局略有好转,就用专门的船只,派专人扶柩归湘吧。 经过自己亲自指挥这一仗下来,赵烈文更加深深的明白了: 真正能够拿在手里,缓急之间,断然可用的,一定还是人家曾氏兄弟的老家底子湘勇啊。 可是,打仗就要死人,对于今天的结果,赵烈文知道,这已经就是十分的万幸了,两股突击的队伍,没有半点闪失的达到了目的,就连自己在关键时刻派出的曹子明也是冲杀得法,一气就楔入了长毛的要害。 哎!想到这里,赵烈文却不由得一声长叹,乱世真是没有章法来由的呀,自己明明就是一介书生吗,如何却呼三喝四的掌握屠刀,栖身于行伍之间了呢? 可转念又是一想,那曾国藩活脱脱就是个书呆子,有时候行事且乖张孤僻呢,智力也无非中等人而已,现如今,也得麾兵数万,身经百战,在庙堂之上,雅俗的口中,不也俨然势同关岳,仿佛孙武了吗? 所以,这人生的行至如何能够像文章四六句式一般的约定俗成呢?这些个道理,不亲身经历,感同身受的话,也说不清道不明。 咸丰三年八月十八日夜半,21岁的赵烈文孤身一人来到了钱塘江畔,站在高处,仰面看去,星辉璀璨,月亮如同被清水精心的清洗过似的,越加显得皎洁明亮,万籁俱寂,只有江边等着观看夜潮的人们在窃窃私语。 历代文人名士、帝王将相,多有往钱塘观潮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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