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遗忘与否》第8章


在千禧心里,幸村的形象永远那么生动。从第一眼见面时就明白了,和仁王插科打诨不知不觉提起太多次幸村的时候也该意识到了,被班里人打趣怀疑传播流言蜚语时更应该醒悟了。她不是不开窍,只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开了窍,因为这方面神经有点迟钝,所以千禧的爱如此绵长,数目又这样的不可估量。在病房门外踱步的时候,千禧已经不明白自己智慧的大脑这次为什么没管住身体,任由着走到了这里。其实,还是身体听从了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就应该走到这里。
她也不知道,有个人在病房里等了很久了。
他也知道,他迟迟不能入睡是为了谁。
有研究表明,人在恋爱时大脑会分泌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在多巴胺的影响下会产生心动的感觉,在内啡肽的影响下,双方会感觉到安定和愉悦,各阶段分泌的化学物质综合起来,就产生了人们所说的“爱情”。
但研究还表明,这些化学物质最多只能维持30个月。像糖一样有保质期。可是幸村和千禧,维持了好多好多个30个月。
30步。蜿蜒的小路,纷飞的大雪。幸村精市往前走。正如少年时代,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宽额秀颌,眉目如画。身材纤瘦,脊背笔挺,肩上披着永远不会掉落的正选制服,不认识的人也能一眼猜出这是神之子。
他越走越坚定,因为她在前面。
儿媳妇非常担忧地跟了出来,真田摆摆手说,不用担心。
幸村已经缓缓停了下来。他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自家的房子,门前的花圃,长长的小路,音乐喷泉和雕塑。沉默的路灯,被路灯打亮的雪。
“幸村。”这回是真田的声音。一步步走过来。
他应了一声,却不急于回去。
“真田。你知道吗,其实这段时间,我心里一直很明白。”
老友看着他。
“只是有时候,宁愿当成一切都没发生,心里明白,可是突然会说不出来,突然忘记了正在干什么,就想起好多年前的事情,没有特定的环境,只是很普通的场景。她跟我说她要出去。
“然后我会觉得还处在那个时候,好像知道又好像觉得应该等她。”幸村歉意地笑笑,“你们肯定很担心了。其实我没有什么事。”
可能是当年,她突然说要出去,然后才发现自己有了孩子,半路上打电话给他,他印象太深了。
他凝神望着积满雪的屋顶,门前的雪也无人扫,往年她都会兴高采烈地出来扫雪。
“你知道么……有时候我会突然想到,只要我不说出来,她就还在我身边。但那种时候我往往是清醒的,我就会不提她。她走了以后我就再也不画她了。
“医者不能自医,真田。没了她,我好像也画不下去。”幸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总算是全部明白过来了呢。好像做了很长的梦,现在该醒了。”
“回去吧。”真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这样劝他。
他走在前面,幸村走在后面,慢慢地。和来时正好相反。
真田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为什么来看幸村。
今天是千禧去世的周年。他去了她的墓碑前,一尘不染,有许多新的花束。
她在照片上笑得非常温暖。那就是伊贺千禧。真田忽然想到,去看看幸村。
幸村好好的。真田在心里想,他在墓前对她暗暗立下誓言,一定会好好替她看住他。
千禧啊,幸村他好好的呢。你看到他的画了吗。
你听到他的声音了吗,还有这场大雪。你走的那一年,第一场雪晚了好久。他抬头看天,今年意外地准时呢。
千禧啊。
真田听到了这声呼唤,不是来自他心里。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幸村的声音。现在他需要一个人静静,最后的这段路。
“我好好的呢。”他听见幸村说。
幸村要去接她,半路上出了事故。她急吼吼地赶到了医院,他云淡风轻地对她说:“我没事。”
分明是没事,为何她的眼泪突然冲出眼眶。
幸村要拿大满贯,总决赛的时候,她去看了。她说怀孕的时候在医院里落下的,出院以后一场不落都补上了,她想亲眼看他拿着奖杯的样子。
“在医院里不敢看,怕看了太激动,早产了。韩剧里不是这么演吗,孕妇大喜大悲,就早产了。”
“胡说什么呢。”
拿了奖杯以后,他们深情拥抱。照片无一例外登上了头版,她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
没有什么情话。虽然幸村很浪漫,可是千禧太缺乏浪漫细胞。唯独真田去看她的一次,她精神不错的时候,会拿幸村的画出来看。
“我可不能让他知道他少了的几幅得意之作被我扣下来了。”她很高兴地翻来翻去,不仅是画她,也有画景物的。原来她也不是不会感动嘛。
“我当然知道我的画去哪了。”后来千禧的病更严重的时候,真田为了安慰幸村,只好拿话岔开,把这件事说出来让他开心开心。
幸村微笑:“我特地放在显眼的地方让她悄悄拿走的,别人问我最满意的是哪一幅,我又不能说,你们去问我夫人吧,被她悄悄藏起来了。只好摇摇头了。”
原来竟是如此。幸村早就一步一步安排好了。真田又以为,实在是千禧迟钝,所以意识不到。
直到最后一次他去看她,她才很感叹地说:“我知道他为什么每天一定要自己给我梳头,我掉下来的头发被他藏起来了好多。我只有装装傻,装成不知道的样子,他心里才会好受一点。他从来不在我面前哭,对不对。其实我也很少看见他哭。”
“确实。”真田赶紧说,“幸村是喜欢埋在心里的人。”
“所以啊,我有时候会有点担心他。”她突然很恳切地看着真田,“副部长,你替我好好看着他呀。”
“别胡说八道了。”他严肃地打住她,“你都快好起来了。”
确实,她那个时候各项指标也不太坏,只是走得非常快。那段时间幸村也很低沉,而她自己貌似恍然不觉,其实心里应该非常有数。
真田在她墓前发誓要做到她要求的事。伊贺千禧从来不糊涂,她也像幸村一样,很早就打算好了。一步一步。
她走以后,幸村才哑着嗓子说:“我做的那些,她都知道。她怕我难受,所以装作不知道,我们俩就是这么混过来的。”
“这么多年,我脸上老是带着一个装傻充愣的面具,本来以为和我的脸皮浑然一体了,其实还是掩藏不了我聪明的本来面目呀。”她说过,“幸村精市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她到底是在自夸,还是在夸他。真田想,一定又是拿自夸做挡箭牌,表扬幸村了。
原来他们彼此都知道。
他快走了几分,忽然回头看看幸村。
幸村精市面上犹自带着笑意,轻轻地呢喃了几句。真田已经走到了台阶上,幸村站在雪里。
小孙女早就跑进了屋子,等着祖父进来找她。
幸村的小孙子自小就聪明过人,样貌也很像他。
祖母走的时候,他还很不懂事,可是哇哇地哭得很凶,在幸村精市怀里手刨脚蹬,怎么都不肯安静下来。他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记得祖母曾经摸着他的头,说,哎呀孙子,你的头发这么软,以后脾气一定很好。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的手轻轻垂了下去。
千禧的最后一刻,幸村精市当然陪在身边,小孙子站在地下,好像明白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语不发。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穿透了长久的岁月。幸村精市结婚以前,很多人都无法想像他会和什么人在一起,千禧和他站在一起的样子,不符合他们的想象,却奇怪地合适。
感情方面有点愚钝,花了这么多年,终于知道美在何处,如何打量。好像,有点晚了,不过不要紧。
你知道吗,那个晚上。我汗湿的手心,揉皱的纸巾,我和你跳的第一支舞,你管它叫做友谊之舞。我以为这就是我俩最后的出路,原来其实不是。你穿着马甲,衬衣,胸前领结,高高的,还很瘦,拉着我排在队伍的最后,可是前面的女孩子和路过的人都会不停地看着你。我站在你旁边,低头擦手汗,因为不知道该干什么。仁王拍的那张照片,你好悠闲,我不停地看表,就是一回头怕看见你。我希望舞台上的那一刻快点来到,又有点害怕它来到。因为我知道那一刻,时间是属于彼此的,可是当五分钟过去,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幸村精市,你为什么找我跳舞呢。不过能确定的只有一点:如果你找别的女孩子跳舞,我想那五分钟我的目光一定会紧紧跟随,而我不能定义那是为什么。再后来的时光,来不及细想,只有那个晚上,我想我是明白了一些的。
耳边涌起潮水声,千禧沉入睡眠。她让幸村暂时离开一会。这是最后一次,门关上的时候,似乎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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