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第58章

佳人香消玉损（一）
又出什么事了？
丑丫忍不住理了理额头上的碎发，莫名其妙发脾气的丑丫，还有半夜出现火把，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丑丫内心忍不住觉得怪异，她实在是说不好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林府莫非招了什么邪气，要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丑丫想起那个千娇百媚的表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这位面面俱到的表小姐，即使她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第一次见到自己不会露出厌恶表情的人。
莫非是进贼了？
丑丫想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遇到的一件乌龙事儿，心里忍不住浮现这个想法。
“大约不是，我觉得不像。”不自觉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耳边传来五儿清冷的声音，“走，我们去看看。”
此时五儿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火把，脸上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丑丫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若不是床单上的狼藉和身体酸痛感不时作祟，丑丫真的会以为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只是自己一场旖旎的梦境。
五儿理了理头发，抬头对丑丫说：“开门吧。”
丑丫起身，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她觉得她一步步都非常的漫长，那些未知的一切让她觉得惶恐。
门外脚步凌乱，人头耸动，除了最初出现的冬梅外又多了几个人头，打开门，外面站着一脸焦急的丫鬟们，果然，秋华小蛮夏枝也来了，这下人都到齐了。
看到丑丫开门，几个人都非常震惊，丑丫很敏感的注意到了两个人与众不同的反应，小蛮的躲躲闪闪，还有冬梅的异常愤怒。
丑丫心狠狠的一抽，莫非她们知道了什么？
经过今日的一晚她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看法，她喜欢五儿，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喜欢的多，喜欢到了几乎要独占的地步，她不甘于做一个屈居于五儿身下仰望五儿的劈柴三等丫头，她想要爬得更高一些，站得稍微高一些，纵然五儿是天仙一般的人儿，她也希望自己不是那芸芸众生的一位，而是五儿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左右童子。
仅仅拥有喜欢是不够的，她希望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
她可以记得自己一辈子，哪怕结局自己粉身碎骨，丑丫这个人，也是五儿记忆中最深刻的一笔。
心中拉响了警号，丑丫觉得有必要和五儿通通气，至少可以让她有个准备，若是她们真的知道了什么，想到她们有可能将自己和五儿的事情捅到夫人面前，想到五儿有可能会因此身败名裂，丑丫眯上了眼睛，她不是慈悲的神仙，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怕做五儿最锋利的剑，亲手解决了这两个人。
“丑丫，你你怎么在这里……”年纪最小的夏枝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但是几乎是刚说完她就露出了懊恼的表情，大约是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丑丫微微侧身，将门彻底敞开。
夜晚凛冽的风呼呼地吹着丑丫的脸，丑丫身体猛一激灵，然后避开身，让她们仅此，此时自己已经不是五小姐小院里的丫鬟，她们才是五小姐的婢女，她们比她有资格站在这个地方。
让开位置，几个婢女陆续进去，冬梅走在最前面，她木木地对着让开的丑丫点点头，好像是嘉奖她如此的识抬举识。
丑丫哭笑不得，不经意抬头，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她最开始以为是林府出现了小贼，惊醒了西苑的什么人，所以西苑才会火光冲天，吵吵闹闹，如今却不是这般，因为火把的方向都冲着隔壁去了，站在台阶上，丑丫看得很清楚，那个位置，火把和人头的聚集处，是杜姨娘的院落！
远处隐隐传来男人的咆哮声和女人的哭泣声夹杂在呼呼的风中，时远时近，让人听不贴切。
“怎么还不关门进来。”身后传来五儿不悦的声音，微微拔高，颇有威严，和几个时辰前的娇媚判若两人。
丑丫收起自己忐忑不安的心，定了定神，最后瞟了一眼远处的院落，飞快地关上门。
此时房间里已经点了灯，屋里的安静和屋外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房间里压抑地让人窒息。
“秋华，你再说一遍你刚才看到的事情。”五儿的声音很冷淡，她伸开胳膊，身边的小蛮和夏枝忙着给她穿衣服，相对比较高挑的冬梅则负责给她梳头发。
侧头看过去，秋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飞快的瞅了丑丫一眼，然后嘴里干巴巴地重复着：“婢子刚才小解，听到杜姨娘房里传出了尖叫声音，好像是杜姨娘身边的小丫头，她嚷嚷着‘杜姨娘偷人’，很快就跑得没影了，然后婢子看到很多家丁拿着火把过来……带头的是老爷和夫人。”
“婢子觉得不对劲儿，就赶忙过来叫醒冬梅她们，听着那动静儿，好像出事了。”
秋华说完，忐忑不安地瞅了瞅五小姐，然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惴惴不安地绞着帕子。
丑丫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抠进手掌依然不觉，在林府呆了这么久，若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就白活了那么久，她强忍住不让自己去看五儿的表情，只听五儿的声音平缓地说道：
“你做得很好，以后收起你的小心思，好好做事，从下个月起，你的月钱照旧，冬梅到小账房，前年夫人赏我的那对双凤银镯子给她。”
天大的体面！有什么比主子用自己戴过的东西作为嘉奖更为荣耀的恩典？
秋华听后大喜，这意味着主子原谅她了，对她很满意，打算重新重用她！
“啪——”跪在地上，秋华忙不迭地说道：“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
冬梅瞅着几乎是欣喜若狂地秋华，垂下眼皮，轻轻应了一声：“是。”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刚才房间里压抑地气氛似乎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缓解，房间里明明是暖和的，但是丑丫却觉得冷得不可思议，因为自己很清楚杜姨娘偷吃的对象是谁，而和自己同样清楚的，是此时正在整理袖口的五儿。
幽暗的烛火将几个丫鬟们得身形拉得很长，五儿完全笼罩在阴影中，丑丫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很想知道五儿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表现的一样——“这是别人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今天的事后，她会不会后悔，后悔和自己在一起，后悔和自己发生那种羞耻的关系？
穿好衣服，五儿揉揉额头，略显疲倦的说道：“你们下去吧，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早就应该来……”
那个“人”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只听屋外传来踏踏地脚步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五小姐收拾好了么，若是收拾利索了，那就赶紧随老奴走吧，老爷夫人叫您过去。”
门口响起林管家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毛骨悚然，房间里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冬梅，一张脸沉得可怖。
西苑的姨娘偷人，让人抓住了现行，大家同是西苑的，发生了这种事，老爷怕是要迁怒了，夫人一贯不喜主子，主子这一去，她肯定会趁机挑唆几句，小了，被训斥几句，大了，恐怕被栽上纵容庶母偷人的罪名。
“这可真有意思，县太爷查案还分个时间，这大晚上的，究竟还让不让人过了？”五儿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色平静，好像自己要去参加普通的家宴。
“冬梅，陪本小姐向老爷夫人问安。”
“是。”
丑丫觉得身上冷得更厉害了，她没有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五儿选择了冬梅随行，其余的丫鬟，可以回去睡觉了。
这是五儿临走前丢下的话，但是此情此景却没有一个人敢睡觉，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丑丫已经不是这一方小院的人，五儿走了，自己一点都没有留下的理由。
秋华她们结伴离开，说是去屋子里等消息，主子不在这儿，没有主子的命令，谁也无权踏入主子的卧房。
这是丑丫离开后，五儿新立下的规矩，无论是小蛮还是秋华，还是年纪很小的夏枝，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对丑丫隐瞒了这条新规矩，她们就是不愿意看到丑丫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只有她过着悲惨的生活，她们才觉得心理安慰一些。
药房，这是多么重要的地方，徐大夫挑谁不好，非要挑又老又丑的丑丫，莫非真的像私下传得那样，徐大夫命硬，要找个同样克父克母的丑丫怪来做填房才会更改运道？
丑丫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想到刚才自己知道的关于杜姨娘的秘密，她看到的那些让她死一百次也够了。
五儿也是知道的，若是她一不小心表现出来或者是说错话，会不会惹下什么麻烦，林夫人实在不是个善茬子，她身边现在还有个一个高深莫测的表小姐。
五儿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被惩罚……
心里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