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船》第78章


“他挺喜欢吃这个的。”张霖说:“老吵吵着让你给他带,可你带来了他也一直没舍得吃……”
“他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他吃进去就没了。”江浩然苦笑了两声,自从徐征走后,这还是张霖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他们都沉默下来,窗外已经是春天了,树梢上的嫩芽初发,有了春天该有的味道,操场上有人在踢足球,踢得那叫一个风起云涌,一切仿佛都像是从前那样,下一秒徐征就会从图书馆回来,通知大家什么时候要开班会,对一片抗议声无奈地跨着脸。
门果真吱嘎一声,江浩然激动地回过头,只见进来的是陈文硕和周易,江浩然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前,阳光照着他消瘦的脸庞,表情透露出内心深深的自嘲。
周易明天就要去外地实习了,他来是想最后再劝劝江浩然,听说学校对江浩然的处分轻了,想必江浩然此时最需要的是被公平对待,而不是被特殊照顾。
晚上周易陪江浩然到体育馆看球赛,他发现江浩然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咧咧地占据着视野最好的位置(那本来是留给球队成员的,但总有人能凭关系挤进去),而是坐在角落里头,安安静静地关注着比赛的动向,也没抽烟,也没一句点评策略是否合理的废话,好像有人用针筒一下子抽光了他的骄傲,留下的只有对自我的不满和警惕。
“你在想什么?”忍到加时赛时,周易问。
“看比赛啊,能想什么?”
“学校对你从轻处分,这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而你如果真的内疚,好好反省了自己,那么从今往后你好好表现就是。至于徐征……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他的事情也不全是你的责任……你要向未来看,积极调整好你自己的状态。”
说完这些以后周易拿起放在脚边的水杯喝了两口,静待江浩然的反应。
“怎么能说不是我的责任?”江浩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记三分球落网,场上掌声雷动,几乎快把天花板给掀起来了。
“他自己也有责任,王建军,方雯……他们都有责任。”
“他有什么事儿不和我说,跑去和王建军倾诉,这也不是我的责任吗?”江浩然扯了扯嘴角,比赛结束了,他站起身随着人流缓缓向前移动。
“那你能怎么样呢?有时候人就是会和陌生人掏心窝,对熟人反而守口如瓶……这件事我们除了为徐征难过,也都很关心你,希望你快点振作起来。”
“我知道。”江浩然抬头望着夜空,他们已经走出了体育馆,晚上十点的天上非常干净,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晚间的空气,嘴角勾着说:“除了振作,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其实我挺理解你家人的做法的,毕竟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别看我爸妈平常对我管得比较严,可要是换我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砸锅卖铁也会希望保全我。”周易说,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江浩然的肩。
江浩然瞅着他,目光很平静:“嗯。估计这是你临走前最后一次教育我了,我会记得的。”
“你不能指望只有你自己能自由地惩罚你自己,而你家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亲手养大的孩子折了前途。”
“我以为我爸和我是同一条战线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我妈说了算……”江浩然顿了顿,事实上受处分的事情他还没和父母通过气,但事实大概就像是周易说的那样,即便真的是他妈又动了手脚,他也不会埋怨她维护他,反正女人就是这样的不是么,不这样就不是女人了。
“你不如想想毕业以后该怎么办。”
快分手时,周易提醒他:“现在朝廷要把你流放宁古塔,你还指望你那个老婆和你一块儿过去吗?”
“我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江浩然很有冲动想把双手插进口袋,但他不能这么做,纠察队的人刚经过,还看贼似的看了他们俩一眼。
“只要我开口,我相信他一定会等我,甚至会和我一起去。”江浩然说。
“那你打算开这个口吗?”周易好奇他的答案。
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着,但江浩然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
第73章 
港大放假和内地学校不同,开学不久,阮悠游便和同学一块儿上张家口旅游去了,当越野车开进草原深处,真正到了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满眼不见人烟的地方,手机的信号就时强时弱,连带着人也产生了一种与俗世分隔开来的感觉,再加上气候的原因,草原被积雪覆盖,那种孤独、苍茫的心情就越发强烈,逼着人冷静地去思索人生的本质,是否果真如红楼梦所说的那样,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一下车,冷风嗖嗖地吹着阮悠游的脸,正当他冻得咬牙切齿之时,有同学还在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对着他拍,只见他摆出一张生气的臭脸,死都不肯乖乖地喊一声茄子。
他们一行人好不容易在落日时分找到了一块干净的草地扎帐篷,一个女生把锤子递给阮悠游,随着他一锤子下去,冻土被砸开了,地钉深深地扎了进去。
这群学生都是胆大、又好奇心足的年轻人,不顾老驴友的建议,非要选在雪天上路,没想到风大得吓人,车门刚被打开就又碰的一声被风给重重地推了回去,眼前放大数倍的夕阳没有停留一会儿,便毫不留情地远去了,雪也顿时变得像是脏兮兮的破棉絮似的,一条形单影只的柏油路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在哪儿。
晚上在野外过夜,一些同学的家长打电话来抱怨孩子不注意安全,还有些人比如阮悠游这样的,就像是了无牵挂的流浪儿童,家里人关心得少,束缚也少。
“阮悠游,不给你老公打电话啦?”刚和他一块儿扎帐篷的女生打趣他道。
“不要多管闲事。”阮悠游说:“这么喜欢八卦,你以后去做狗仔吧。”
到HK一年了,阮悠游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喜欢这座城市,它太忙碌,也太现实,港人最欣赏勤劳这项品质,认为要取得立足之地必须要拼命奋斗,所以刘德华受欢迎是理所当然的,即便他在天分方面比不上很多人,但胜在态度够认真。
阮悠游也有理想,也会想奋斗,但他又绝不是那种在狭窄的人行道上只顾埋头走路,不管撞到别人还是被别人撞到,都会迅速地说一句SORRY,然后脸上会闪过一丝不耐烦神情的人,他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也没有那么焦虑,也许是他的名字影响到了他的性格,悠游悠游,总要保持一点悠游自在的样子,就算是天上掉钱了,也不会学大富翁游戏里的人物那样捧着篮子跑得脸红气喘。
“阮悠游,你手机响了。”
“我听到了。”阮悠游喝掉最后一碗面汤,满足地呼出大口热气,小雪还在下着,他让铃声持续了一会儿,帮其他人一块儿收拾好了炉子再拿起手机走回帐篷。
“喂?”
“是我。”江浩然说。
“我知道啊。江先生。”
“最近怎么样,”江浩然问:“上次你说头晕,有没有去医院看?”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阮悠游笑着:“早就好了。”
找个军校生当男朋友就得习惯他神出鬼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阮悠游还是会去数他们有多少天没联系,有时候阮悠游也会陷入困惑,不知道究竟该心疼自己,还是该心疼江浩然。
“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才没找我,我没怪你。是不是又拉练去了?”
“不是。”江浩然否认道,又沉默了片刻,转而问:“你什么时候回趟江城?我有话想和你当面聊。”
“什么事?”阮悠游用笃定的语气问:“是想和我求婚吗?”
“YOYO,我爱你。”江浩然的声线很低沉,不管帐篷外的风呼啸得多厉害,可这一声依然沉沉地落到了阮悠游的心底。
“嗯,”阮悠游把睡袋展开,心也像鸭绒一样膨胀起来,甜甜地回答:“ME TOO。”
“一年多了,你一个人在外地自己照顾自己,我能做的就是多给你打几个电话,I"M SORRY。”
“还好你马上就要毕业了。”阮悠游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否则我也快受不了了,其实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性功能又好,我早就放弃了。”
“YOYO,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帐篷在风雪中飘摇,阮悠游的笑容还没褪:“你说啊。”
直到江浩然把徐征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阮悠游才意识到今天的这通电话不同寻常,江浩然是真的有事儿要和他商量,谈情说爱的气氛完全消失了。
“所以等你毕业以后,我没办法到你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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