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金山》第68章


工资奖金平均主义大锅饭,在我国已经实行了几十年。工人八级工资制;行政干部一级至二十四级工资制,全国一个样。劳动部对全国职工的工资一杆子管到底,各级组织和企业是无权在这个问题上“越雷池”一步的。
何大福在计划经济时代,担任政工科长,正好负责人事劳资具体工作。他对计划经济时代的工资制度可以“倒背如流”。化工厂一千多名职工,每人什么级别,拿多少级,他都“一口准”。十年浩劫,国家经济困难,十多年不调资,在企业里,爷爷、儿子、孙子拿同样工资不稀奇;师傅是二级工,徒弟也是二级工,徒弟的徒弟还是二级工。1971年和1973年,国家曾经下过文件,给企业调资,调资比例为2%,100人中调两个。化工厂1000多人一共才调22人,闹死了,打了好几架。全厂职工学文件一个月,酝酿一个月,评议一个月,再来组织研究,上级报批三个月,总共花了半年时间,最后22人升级,每人只加了八块钱。调上资的人虽然笑了一阵子,但在企业却越来越孤立,干什么事都有人嘲讽:“你多拿钱了,这活你去干,这苦你去受!”由于“干好干坏一个样”,企业的“大锅饭,养懒汉”现象十分突出。改革开放好多年了,何大福早就下定决心要在工资奖金分配制度上来个重大改革。因为,金箔厂同样存在着“干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站的,站的不如围着领导身边转的,围着转的不如捣蛋的”现象。
可是,当何大福将这个想法与刘恒先个别通气的时候,却遭到了刘恒的极力反对。刘恒代表的是金箔厂老一辈金箔工人们的心声。改革开放前,金箔厂这样的城镇集体所有制企业,没有什么国家干部可言,企业所有人员都是实行“计件工资制”。由于金箔行业凋零,工人干部日子极度困难。粉碎四人帮以后,金箔厂通过多次打报告,执行企业八级工资制度,从此改为固定工资制,职工情绪一下子稳定多了。刚刚才稳定了几年,何大福这回又要提出工资奖金制度改革,刘恒当然不能理解。何大福风一放出,刘恒就“传达”到一些老工人中间去了,致使老工人都背上了思想包袱,闹情绪。没办法,何大福只得忍了下来。可是,多数干部职工又叫着要改革分配制度,特别是实行了经济责任制承包以后,要求“联利计奖”的呼声越来越大。何大福最后还是耐心做好刘恒的“思想工作”,并且在刘恒面前承诺:“改革分配制度保证照顾老的,鼓励小的,奖励肯干的,处罚偷懒的。如果实行新的分配制度,老弱病残拿不到现有的收入,厂里保证补足。”这个承诺解决了刘恒等一大批老弱病残者的“心病”,新的分配制度立马在金箔厂全面实施。
何大福设计的新的工资奖金分配方案,就是所有金箔厂干部职工将现有的八级工资标准全部放进档案里,不再理会,只有两种情况才会有效:一是退休,按档案工资核算退休金;二是调出金箔厂,行政介绍信与工资单一同带走。除此之外,全部执行新的办法。这新办法就是车间主任以上干部实行基本工资、职务工资与“联利计奖”工资制;工人全部实行“计件工资制”;工程技术人员全部实行职称工资加成果奖励工资;后勤服务人员实行岗位工资加效益奖励制。所有人员都实行“你想干什么就让你干什么”的新岗位分配制度,工资奖金就遵照上面原则由厂里与其本人“协商”,愿拿愿付就签订协议执行,这个“协商工资制”后来被江南省劳动厅总结扩大到全国流行。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废除“八级工资制”(2)
不料,金箔厂自己推行的“内部经济责任制承包方案”和“工资奖金分配制度”却触动了中国政治经济体制最敏感的“中枢神经”,遭到自上而下的政权部门和全社会保守势力的“谴责”和“打击”。首先是当地的县劳动部门,代表政府,发了一份批评通报,还以“红头文件”正式文件下发到全县各行各业,严肃指出:“金陵金箔厂在工资奖金分配上严重违反国家规定,我行我素”,其次,是指派职能部门对金箔厂的“工资计划”不予审批,处处刁难,每月何大福都要亲自出面,提出按老基数批才能拿到计划。其实何大福制订的新工资方案,并不比原来的基数高,但县里认为只有老基数“正规”。
何大福想,这个问题如果不来个大的突破,金箔厂的发展必将会受到制约。因为金箔厂要发展,工人干部的积极是第一位的,而调动干部职工的积极性因素,“思想工作,行政手段,经济杠杆,组织措施,法律武器”,样样不能少。
于是,何大福也写了一个“反通报批评文章”,按照劳动局所发的单位,全部又发一遍。
在文章的最后,何大福写道:县委、县政府领导早就表态说支持我厂改革,允许我厂做改革试验田。我们清楚知道,这不过是县领导的态度而已。实际上,金箔厂现在的工作更加艰难,受到的方方面面压力更加大,有的人动不动用“金箔厂与县委、县政府对着干”的帽子扣我们,用“何大福目中无人,骄傲自满,现在可不得了”的棍子打我们,搞得我们无所适从,县劳动局宁劳政字( 91 )64号和( 92 )45号文就是一个典型的扣帽子、打棍子例证。作为一个政府部门,与企业发生的各种问题,有什么不能协商与交换意见呢?为什么非要用背后打报告形式呢?请问:我们厂今年产值可能突破亿元关,税收要超历史,究竟是不是与县委、县政府对着干?
何大福公开与县劳动部门对抗、叫板,引起了一片哗然,反对声铺天盖地,内部一些人“匿名信”到处发;外部的人有权力支持金箔厂这样干的,认为改革了,企业应当有这个自主权;也有人到处责问:“金箔厂这样胡乱瞎来,县里到底管不管?”
劳动局提出不敢管了,有人提出到纪委,纪委回答说:“我们的任务是查贪污违纪,这方面上面还没有什么特别指示精神。”有人提出到检察院,检查院回答道:“企业内部分配,只要是公开的,经过职代会通过的,都不作为经济案件立案查处。”
就这样,金箔厂的分配办法,在当地成了“糊涂的分配”。领导讲话,何大福不听。领导想下掉何大福,又怕金箔厂搞垮下来难收拾。就这样,“糊里糊涂”一直干到国家对企业整个分配的放开,干到“年薪制”的出台。
让企业家“”起来(1)
悬崖上生长着一颗小树,被一块巨石压在下面。多少年了,小树弯弯曲曲,成长很慢。
有一天,这块巨石被移走了,这颗小树直接承受阳光雨露,开始茁壮成长。
很多人喜欢这样讲一个人、一个单位、一个事物的成长故事。
改革开放了,何大福拼着命七砸八砸,硬是把套在金箔厂头上的种种枷锁给砸开了,金箔厂从此焕发出勃勃生机。各车间通过“划小核算单位,经济责任承包”,积极性得到充分发挥。打箔车间实行四个龙头竞赛,你追我赶。黄金消耗以往每万张200克左右,现在每万张只有180克了,得到黄金节约奖,何大福一次发给他们两万多元,而且是直接发到员工手上,每人获得几百上千元。这对当时每月工资不到一百元的工人来说,真是很大的数字了。打箔的增产奖也是可观的,过去每个班一天产量只有一万多张,现在几乎翻了一番,超产奖也是每人好几十、上百块。还有安全奖、革新奖、超利奖,也都是当月兑现。特别是车间负责人、领导有方者,“月月联利计奖,季度预兑,年底结算”,同时“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打箔车间主任武亮,一年收入十几万,是何大福的二十多倍,这在当时的金东县一带放了“卫星”。何大福由此成了金东县有名的“何大胆”。有人由于当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一下子拿这么多钱,没有准备,只好用一个麻袋样的蛇皮塑料袋装钱拎了回家,后来外界传言“金箔厂承包人用麻袋装钱,不得了”!
外界还有人据此猜测说:“金箔厂车间承包人都拿十几万一年了,何大福肯定发死了!”
实际上,外界是以讹传讹了。金箔厂全面推行“经济责任承包制”和“联利计奖”工资奖金分配制度,只是企业内部经济责任制的一种形式。而工业局主管部门对金箔厂还没有任何说法和做法。因此,何大福只能发给下面,而他没有权力为自己制定什么分配制度。他的年收入才四千元不到。
虽然当时“改革”口号喊得震天响,可是对于企业负责人年收入这个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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