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傻妻》第21章


他的他表弟怎样捉弄忠义又怎样说风凉话的事一一说给荷花听。荷花当时没有说什么。
几天以后,荷花让男人守店,说自己去山上给茶树镐草,就背了个背篮拿了把小锄头出来。去茶山要往村里走。不过荷花过了茶山的位置,继续往村尾走,她要去龙奎家里。男人把人家打了,不管怎么样也得替他去看一下,陪个不是。
走到塘堤上,荷花的心怦怦跳得厉害。看到那破旧而熟悉的老房子,她几乎没有勇气走过去。
离开这里快十年了。十年以前,才十几岁的她懵懵懂懂做着龙奎的堂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龙奎是否也有过某种感情。那时,他们跟乡下所有的两公婆一样,天不亮就去出集体工,天擦黑才回到家里。当时不准私人家里喂猪,养了几只鸡有婆婆伺候着。吃完饭后,漫长的一个晚上就无事可做。龙奎总是嘻嘻笑着暗示她早点上床。然后在黄旧的麻帐里,她没有半丝不情愿地做着龙奎亲不完爱不够的堂客。
现在,十年以后,她已长大成熟,却做了另一个男人的堂客还有了两个女儿。她不禁想到,如果当初父亲不把自己叫回去,那么今天龙奎的堂客还是她刘荷花。他们一定也早就有了崽女,算算应该至少都有*岁了吧,当然,跟她现在的两个女儿一样,一定是健健康康的崽女。
荷花现在的男人确实比龙奎长得客气(方言,漂亮),他家的地理位置也比龙奎家好,但荷花也不得不承认,其实龙奎待堂客是不错的。当初跟着他的近两年里,他没有对她起过半句高腔。他总是那样嘿嘿笑着看着她,看不够似的。荷花心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离开他,不知道被他怎样宝贝着哩。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十七章,意外来访
荷花不知道自己是否爱过龙奎,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爱现在的男人一样。跟着龙奎时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闹不清楚爱与不爱。而嫁给现在的男人也完全是父亲做主,婚后的日子不过是吃饭穿衣干活睡觉。乡下有很多夫妻,虽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结果,却也能在结婚后有个半年或年把亲亲热热的婚后之恋。然而荷花与她男人却连这种短暂的婚后之恋都不曾有过。男人待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在他眼中,好像这堂客一生下来就在他家里似的,她的出现没能让他像龙奎那样欣喜若狂。他像接纳一日三餐一样接纳了她,有规律地在她身上满足着生理上的需要。
到了龙奎家门口,荷花越来越紧张,甚至感到自己两条腿都在发抖。在传统行为准则里,散了伙的夫妻就该是一辈子的仇人,老死不再往来的。而她现在居然要打破这种传统,走到她曾经的男人家里去,面对他,跟他说话,这让她怎能不紧张。
进得屋里,地上到处是柴屑和鸡屎,吃过饭的碗筷散乱着搁在桌上。没有堂屋,外间就是卧房。床上被子也没叠,还胡乱摊着一些不知道是干净的还是穿过的衣服。
荷花站在刚进门的地上,“贺龙奎”三个字已经叫不出口,只轻声地问了一句:“屋里有人不?”
“有人,哪个?”
龙奎答应着从里间的厨房走出来,手中提着一只正在剥皮的老鼠,已经剥过的部分可以看到白肉上面布满红通通的血管,剥下来的半张鼠皮耷拉着盖住还没剥完的屁股那一截。
看到荷花,龙奎呆在那里,嘴微微张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那是——”荷花用手指着龙奎手里血肉模糊的老鼠。她这时已经不紧张了。就像一个准备上大会主席台发言的人,坐在台下时全身发抖,想到自己上了台肯定紧张得说不出一个字来,但真走上台后倒出乎自己意料地完全镇静下来了。
“哦,打到一只老鼠子,剥了炕(方言,熏)一下,蛮香的。”龙奎讪讪地笑了笑,“你坐。”说着指了指桌子旁的一把椅子。指完以后马上就看到了椅子上面还在冒着热气的一泡棕色鸡屎,忙忙地把那张椅子拖开,回里屋放下老鼠搬过来一条板凳。板凳上厚厚的一层灰,龙奎弯腰用袖管来回用力擦了几下,又用嘴吹了吹,这才把它递到荷花面前来。
荷花只得坐了,同时问龙奎道:“你堂客呢?”
“捡柴去了。她呀,天天都是这个事。”龙奎又笑了笑。
“那你们屋里柴就够烧了。”
“够。我屋里只有柴还真没缺过。”
龙奎到处找碗准备去泡茶,荷花赶紧对他说:“你莫费累了,我坐一下子就走。你屋里崽呢?”
“我娘带着,可能是去大哥屋里了吧。”龙奎说着话,走去里间在灶前抓了一把柴禾,把刚才那张有鸡屎的椅子擦了擦,自己坐了。眼睛也不敢看荷花,伸手到裤兜里把烟掏出来点了一支。
沉默了一会,荷花说:“我屋里那个那天打你了吧?”
“是我先动手的。”龙奎回答。
“我晓得他是个么子样的人,也晓得你是个么子样的人。”
龙奎低头不语。
“以后碰到他再讲你什么,你就当他放屁吧,莫理他。”
“嗯。那天我也是吃多了酒,不然可能也不得动手。”龙奎低头在地上弹着烟灰,“他的话也确实太过分了。我屋里有个么子样的崽我晓得,我比哪个都晓得,他为么业偏偏还要拿起来讲。我也晓得,背着我不只他一个人把我崽看得猪狗不如。前阵子还有人问我,怎么不把那古董堂客跟崽一路带出去,远远地坐趟火车,卖给城里的丐帮。”
“我晓得你不会,你不是那种人。”
“我不是没想过,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也是人啊,一样身上掉下来的肉!再说了,真到了讨米的地步,也该是我讨了来给他们吃,没理由让他们讨了来给我吃啊。”
荷花怔了怔,把头低下来,鼻子有些酸。
沉默了片刻,荷花又问:“你堂客也结扎了吧?”
“是啊。引下老二刚满月就拉去结扎了。说本来可以不扎的,但我躲着超生,不老实。”
“不然像你们这样情况还可以再生一个的。”
“生不了啦。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只要忠义长大了能做些简单的活计,能够作田养活他自己就要得了。我跟我堂客老到走不动了,大不了吃五保。”
“又哥,你看我捡好多柴!”义伟兴高采烈地嚷着,背了一大背篮柴走进来。她满脸灰尘,头发上也沾着柴屑,身上里一件外一件穿了很多长长短短的夹衣,脖子下面露出各式各样的衣领来。
看到荷花,义伟好奇地问龙奎:“这是哪个呀?”
“德嫂子,铺里的。”龙奎告诉她。
荷花站起来,说:“我要行了。”
“吃了饭再行吧。”义伟学着别人客气地说。
龙奎笑道:“我可不敢留你吃饭。这些年里,除开红妹子跟兵伢子,没人敢在我屋里吃饭,连茶都没人来吃了。你特意跑来,水都没吃上一口,真让我过意不去。”
“快莫这样讲。我行了。”荷花走出去,迎面碰到贺十婆子抱着忠义进来,她叫了声“阿婆”就走过去了。贺十婆子愣在那里,看了看荷花的背影,又看了看龙奎,一脸的诧异。
第三十八章,自我安慰
不再做媒的龙奎一时想不出别的生计。龙章和立夏折腾了这些年,也都没赚到什么钱。禽兽养殖最怕生病怕死掉,这一点乡干部说得完全正确。龙章用煤油灯批量孵出来的小鸡比母鸡孵的成活率要低很多,莫名其妙就会不吃不喝然后死掉。卖了几批以后就再也没人要了。而立夏包的鱼塘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每年春夏之交涨水时鱼塘里都会大批死鱼。早上起来一看,水塘的边沿一圈白色,全是才两三寸长的鱼苗的尸体。其实冬季水干时立夏也在鱼塘底撒过石灰粉消毒,但年年都没收到什么明显效果。
这两年队上的男人们开始跟着包工头去建筑工地做小工,现在龙章和立夏、秋分也都加入了这个队伍。正月里,背一床破棉被,提一个蛇皮袋,袋子里装几套旧衣服、一个饭盆和一双筷子,口袋里揣几个烟钱,队伍就跟着包工头出发了。年中双抢时节会回来一次,回来时可以到小工头那里预支几十百来块钱的路费。顶着烈日忙完双抢,拖着一身疲惫,把蛇皮袋往肩上一搭就又出发了。
平时只管吃住——住其实不能叫住,就睡在工地上——到年底结账才能拿到工钱。工钱按日计,下雨干不了活就没钱,伤风感冒出不了工也没钱。另外,结账时包工头还会装糊涂算错,当然是错少不错多。汉子们全都是顶多小学毕业文化,那五年小学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加背毛主席语录上完的,他们的写算自然精不到哪里去,?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