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园 修订版》第83章


“以前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怎样,我以为是我自作多情,所以,我只好离开这里,心想着找一份工作,换一个城市生活。”她轻轻呵出一口气,坐了下来:“后来……后来遇见了他,我们一路被追杀,受伤,被抓,又逃了出来。……那时候,我身无分文,他带我去了加拿大……
他从没说过喜欢我,我以为他是耍我玩,况且,他跟那个女警察,关系也不明朗……我是假证件,就被遣送回来了。
“然后,你来找我,说你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我没有想到,你对我会是这样的感情,那时候我懵了……我很努力地想要好好跟你在一起,可是我怎么也做不到。对不起。赵樊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我忘不了他,哪怕是他欺骗过我,我也忘不掉……”
她说话声越来越小,泪水却吧啦吧啦地掉。
“后来……他回来了,就是那天晚上,我发现了你……”她胡乱的抹了抹泪:“我很害怕,不知道你会……”
“你怕我?”他轻声打断她:“你却不怕他。”
蒲泽抬起头,点了点。
赵樊的心一下子被捏得要爆开,烈烈的痛,痛得他要晕过去。
“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现在才肯告诉我?”他跪在地毯上,捧着她的脸:“为什么判了我死刑,才告诉我我有罪。”
蒲泽摇头:“我要走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他……不记得我……就……”
她好似有很多话要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他看着她眼里提及那个人时柔软眷恋而又迷茫失落的光,痛得不能呼吸。他放开她,吃力地站起来,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拖着虚脱的身体和仅剩不多的神智,一步一步走出了她的卧室。
晚饭的时候,只有老爷子和蕙妍在饭桌上。佣人来报,说先生和少爷出门去了,余下俩人关在各自房间,敲门不应。
老爷子挥挥手让人下去,径自用餐。蕙妍给他布菜盛汤,见他一个劲的暗自摇头。
“爸,想什么呢。”她笑。
“唔。”威廉看她一眼,喝一口汤。
“蕙妍啊,我赵家的子孙,看着个个聪明伶俐,怎么在感情上,都比不过你。”
“您这是夸我呢?爸。”蕙妍弯弯嘴角。
威廉也笑:“蒲泽那丫头,我看着不错,你看怎样?”
“爸都说好的,还能差到哪儿去?”她咽下一口菜:“再说了,小孩子的事,哪里由得我们挑来挑去的。”
威廉听了,不住地点头。
……
大约是吃饭的人少,威廉晚餐吃得有些饱,到点了也睡不着,拎着拐杖从房间里出来。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佣人也都休息去了。角落的吧台里坐着一个人,也不开灯。他慢悠悠走过去,扭开一盏昏黄的小灯,见他儿子扶着一个酒瓶,倚在拐角里。
赵枫看见有光,回头见是他老爹,伸手从酒柜里拿了一只杯子。
“要来点吗?”
“太晚了,不喝了。”威廉拒绝他的好意,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也没有借酒消愁的习惯。”
赵枫听见,吐一口气,往自己杯子里满满灌上。
威廉看着他一口气喝下去,眼里的苦闷却更浓重了。
“儿子啊。”他说:“年轻的时候做父亲,担心自己的孩子不够强大,总是要守着才安心;等到我的孩子变得顶天立地的时候,又担心他活得不开心。”
赵枫勉强笑了笑。
“我在温哥华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是不是我错了。假如我的孩子平凡一点,会不会可以更快乐的生活。”
“这有什么关系。”赵枫嗤笑:“爸,让老黎退休吧,都看了我五十年了,我儿子都要有儿子了。”
威廉微笑,双手搭在拐棍上,凝神感叹:“儿子啊,爸爸老了。爸爸老了之后才发现,你活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哦?”赵枫目不斜视又喝了一杯:“那我比你早悟透这个道理。”
威廉笑着点头。
一时无话。
蕙妍睡梦醒来,发现身边没人,掀了被子出去。在楼梯上朝下看,看见爷俩坐在吧台里,一人一只杯子,悉悉索索讲着什么。她瞥了一眼,往走廊那边的房间走去。
赵枫抬手要倒酒,发现酒瓶子见底了,伸手打开壁柜。威廉抓住他的手腕:“够了,伤身。”
他轻轻拂开:“没事的。”
他很久很久也没见过他儿子这样了,屈指数数,快三十年了吧。
正神游着,又听赵枫开口说:“蒲泽挺好的,那两个小子,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威廉叹一声:“对你我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瞎操什么心。”
赵枫笑出声:“爸,还是你脑子好。”
威廉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别喝太多了,早点休息。我回房去了。”
赵枫听他走远,才又打开壁柜,另找了一瓶。
为什么越喝越清醒,越清醒越难过呢。
赵樊握着酒瓶子仰在被子上,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摸他的额,他睁开眼,辨出是他母亲。
蕙妍不说话,坐在床头,一下一下的抚他的发。
“妈妈……”她听见他哽咽的喃喃,像只受伤的初生小兽。
“妈妈……我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她不要我……”
午夜的卧室宽阔而静谧,一地白月光。
蕙妍月光里的容颜温婉柔美,她抚着他的发轻声答:“你很好,很好。在妈妈眼里你最好。”
如果我有那么好,为什么她不要我。
蕙妍动了动嘴,她本想告诉他——恋爱讲计策。
千依百顺是下策。
若即若离是中策。
求而不得是上策。
你对他使下策,她对你使上策,你怎么会赢?
他似乎感知到她的心声,往她怀里拱了拱,揪着床单轻颤起来。
她垂头望他无可挑剔的眉眼,鼻梁,嘴唇,伸手轻轻拭他眼角的泪:“爱情和生活不一样,谁要不要谁,跟谁好不好,一点关系也没有。”
蕙妍本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有着一般女子难以企及的冷静和犀利眼光,而在这样一个月华若水的夜晚,对着她引以为傲的正经历失恋的孩子,发觉自己什么高深警醒的道理,一句也说不出来。
孩子,妈妈没有办法陪同你一起经历痛苦,这些生活的坎坷,只能你自己走。今天若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也许过了今夜,明天你就会笑着对世界说,那只是个失恋而已。
只不过,失恋而已。
……
失恋不可怕,过来人都这样说。
就像是盲肠炎,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就像是女人的痛经,不是预防就能避免。
就像是拔牙,反复疼痛,历经流血,剩一个洞。
你爱她,以为她不爱你,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你想要去爱,可那个人却已经不在。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麦晟睿刚走进来,就听见暗处的说话。他抛着钥匙走过去,看见赵枫伏在吧台上,庭院里银子般的月光从窗帘的细缝扬进来,落在他宽厚的背肌上,将他耀得浑身都是冷冷的绝望。
他斜靠着吧台垂眸沉默着看他,将他喝剩的半瓶酒灌进肚子里。赵枫双肘支在吧台上,抱着头独自发笑,台面上的杯子旁边,放着一只小小的怀表,里头一张黑白小影,舒眉浅笑,意气风发。
他看了他许久,放下钥匙。转身要走。吧台的人却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拉住他的手。他终究什么也没跟他说,麦晟睿再次打开手时,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
……
这大约是个全城失恋注定难眠的夜晚。
潘澜卷在被子里,伸出手想要触摸月光。听说这是百年难遇的大月亮。月亮能有多大,再大也大不过天。
人生究竟是有多少曲折,可以叫人一夜之间从天坠到地。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母了。白日里的潘澜是潘家的宝贝公主,在这样的大月亮的夜里,她幻想自己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窄小的住宅,温馨的小床,丰衣足食,承欢膝下。
可是现在,她觉得好累,好绝望。
忽然,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喧闹。她跳下床开了门冲下去,见门廊里月色如瀑,满庭花香。她的父亲身形消瘦,独自一人站在月色之中。
爸爸!
潘达伸手接住扑进他怀里的宝贝女儿,她散着一头长发,穿着去年生日时候妻子给她买的那条缎面睡裙。潘澜宝石一样的眸子里顷刻蓄满了泪:“爸爸,你回来了!妈妈呢?”
潘达颓然,仰头闭目,脚下一软,跪在庭院中。
“找你家少爷。”
唐皞还在方才外头一阵轰轰的跑车马达声惊扰中烦恨,烦那固执的野兽,明明告诉他有危险,可他仍执意回赵宅;恨那更固执的女人,又狡狯,又要撩人,纠缠了这么久,硬是不愿承认自己的目的,而他什么也没捞着。
烦死了!!!
正烦恨着,那个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就是挥之不去的脸蛋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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