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鬼》第94章


“噗——”
顾迟被他逗笑了,强抬眼皮:“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王大串:“该!你就是活该!”
顾迟仰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头顶那些复杂的按钮,叹了口气道:“我梦见了个女人。”
王大串:“哟哟哟谁啊?”
“我妈。”
王大串的“哟哟”歌还没唱完,脸颊的肌肉就被这两个字堵得抽搐,飞机在这时候起飞,后坐力和引擎的轰鸣声掩盖尴尬,他默默地拍了拍顾迟的肩膀。
他和顾迟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当混账了,但依旧对这个人没什么记忆。如果说高中时期像是上辈子的经历,那么她就是上上辈子的人,抛开旧巷口的那些疯言狗语,唯一能有点联系的,就只剩下家里老相册第一页上那张泛黄的照片了。
女人个子不高,整体上看去有些消瘦,肩膀拉耸下来,支撑不起身上那条已经落后的红裙,后面的背景是白布,她端坐在一根塑料凳上,明明没有表情,却总给人一个似笑非笑的感觉。
就像是画一样。
时间倒流,一切都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贫穷泥泞的年代。
王大串试探着问道:“你梦见了什么?”
那间对门的屋子,那个混杂着炒菜油烟味的空气,楼下早早支起的早餐摊能把人从睡梦中吵醒,各路违/章建筑,胡乱牵出的电线,女人虚靠在绿油漆刷过的木门上,仿佛把全身的体重都托福了上去,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眼睛,只见她张开双手,然后温柔地唤了一声:“小迟,过来妈妈这儿。”
顾迟的视线变得很低,应该只有三四岁,这个年轻阶段的小男孩不懂恐惧,却本能地在抗拒着这句话。
“过来。”女人重复道,“难道你还怕我吗?”
她的声音并不尖锐,也没有怒气,反而透露出浓烈的奢求。
小顾迟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定准备挪动僵硬的双腿,可刚刚迈出第一步,女人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如同菜板上待宰的鱼然后往后以一种不可思议地姿势弯曲起来,脱力,直接从楼梯滚落。
顾迟再也不顾得什么诡异的气氛,立马追了出去。
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
这些人身影瘦长,仿佛没有五官,黑压压的身形脸上只有一张白色的嘴巴,将顾迟和倒在地上的女人围在中间,笑着,弯腰看着,指指点点着,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女人身上的红裙仿佛化开了,红颜料全部变成血水往周围蔓延,顾迟想把她翻过身来看看她的模样,但意料之外的,那张脸居然和钟从余长得一模一样!
顾迟吓得猛地往后一缩!
下一刻,有一双大手突然从后面盖住了他的眼睛。
“啊!”
顾迟满头大汗地从床上醒来,半夜两点,他回到顾建宇这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没做多余的工作,收拾收拾后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和钟从余视屏聊了会儿天,便睡下了。
结果做了个和昨晚特别相似的噩梦。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顾迟爬起来灌了一大口冷水,解锁手机,发现微信的通讯页面有一条未读消息——是钟从余临睡前发过来的一句“晚安”和一颗爱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三少爷的剑》——古龙
文章已经进入尾声了⊙ω⊙
第73章 龙井 第八
——早安。
——早!小余儿今天打算干嘛呀?=3=
——接魏如鸿。
——诶?提前出院吗?那臭小子居然能比我提前回家!岂有此理!要安慰……TAT
手机聊天界面前, 钟从余被他这些能当发语音的弱智文字给逗笑了,地下停车场内黑压压的一片,人和车辆都很少, 关上车门的动静甚至能变成回音传回来, 随着远光灯的打开, 他的目光也像是跟着翻了个面, 变得忽然暗沉。
距离顾迟和王大串离开,已经过去七天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钟从余心道。
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顾迟到了那边的第二天,大概中午这个点,就给钟从余发了消息说预计的时间太短,至少再得拖一个周,跪地式打滚道歉, 求帅气又体贴的小余儿原谅。
钟从余赶紧问他:“出什么事了吗?”
顾迟回答得有些迟缓:“没有,能出什么事儿?就是有些旧摊子暂时没法甩手, 接手人拖延症晚期死磨蹭,臭老爸还想到处转转……”
顾迟发现自己找的理由越来越诡异,进而显得欲盖弥彰的态度越来越明显,于是赶紧在自己把自己作死之前踩下脚刹车, 话题一转:“对了, 帽……魏如鸿要是能提前出院就把他提前拧出来,免得他之前的抚养人得了便宜卖乖,又来找事,咱们虽然不怕他们, 但尽量不和疯子讲道理, 惹不起就躲,懂吗?”
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后话了, 钟从余当时在心里已经将这位顾老司机来回咒骂了一百次。
没有事?
是当他这几年在吃素吗?还是当他习惯了在学校和医院这种稳定温室中生活,不懂得外面的尔虞我诈?
两周,善后点杂事绝对足够,如果还需要继续花时间,那么绝对出了意料之外的事。
并且这事情顾迟不太愿意说。
人的心智和行动有时候真的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愈发沉得住气,倒退七年,钟从余绝对会在察觉到不对劲的同时立马发脾气,那死倔的驴性子,现在回想来还有些背后毛毛的,感觉能顶着一头“万般皆弱智,唯有我最高”的低气压好好活到现在,已经能堪称人类历史上的奇迹了。
钟从余明面上回答的是:“好。”
暗地里,他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先把魏如鸿这小子弄出来,再以他为挡箭牌,一起带着去找顾迟秋后算账。
一路开车到医院。
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有热心的小护士跑来帮魏如鸿收拾行李,她们大多都是些才毕业实习的年轻小姑娘,刚步入社会,新鲜劲儿没过,没多少其他心思,就爱两两三三地聚在一起从忙碌中偷着乐,在不影响医院环境的前提下打打闹闹。
钟从余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闯祸就不说。
“就剩下一个小的双间包。”有位小护士嘴上嘀咕,“之前有个老大妈来过,收拾了一大包东西走人,那架势就像是要把弟弟丢这里似的,幸好咱们钟医生人好,我都羡慕了。”
“这孩子是医生的亲戚?”
“应该不是吧。”小护士回忆道,“要真的是亲戚那不是该早就接回去了吗?这事儿好像是最近才定下的。”
钟从余拿着一大堆发票手续走进病房的时候,就听见这样的讨论。
魏如鸿站在窗户边,身上穿的是一件旧红色外套,连衣兜帽虚虚地挂在后脑勺上,双手插在衣兜里,嘴里嚼着泡泡糖——有那么一瞬间,看上去还真的算得上个“小红帽”。
室内安静下来的一瞬间,嘴角边的泡泡也“啪”的一声破掉。
“和他不熟。”魏如鸿冷冷道。
童年时期的那些羞涩和木讷如今已经在他脸上荡然无存,这几年的空白时期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让他摇身一变,变成了比当年中二的钟从余更加难以沟通的人。
有段时间他甚至不能开口说话,但大环境压迫,毕竟不是天生的哑巴,吃点苦头走些弯路,没人护着,总归得自己学着重新站起来,还破天荒地把结巴的毛病给改了。
至于“副作用”……无非就是正常说话和不正常说话的区别。
身体上的外伤总会愈合,大不了就是多花时间多花钱。
但内心留下的疤痕却很难根治,甚至会将他的人生方向盘打一个大弯。
魏如鸿的懵动期被戛然而止在了那场车祸里,紧接着,他被迫脱离熟悉的环境,离开熟悉的朋友,压着头地学习起寄人篱下和沉默无声。
没有人给他正确引导,也有人在他扭曲成长的性格中扶持一把——能伸手的人来得有点晚。
小护士们指了指病床:“医生,都收拾好啦。”
“那我们先去忙其他事情。”她们识相地挨个走了出去,“有帮忙地叫一声就行。”
钟从余礼貌的笑着点点头,送走这一干不请自来的吃瓜群众。
“不是我在找你。”他十分闲散地往病床上一坐,可怜的白大褂就被揉成一团垫在了屁股下。
魏如鸿:“谁?!”
钟从余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个叛逆小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魏如鸿:“……”
然后,他就完美地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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