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三次公开审判》第114章


自我辩护所具有的力量。有些西方评 论家认为被告的承认不是出于自愿,布哈林对他们进行了抨击。与他前面对 指控他的罪行予以逐项否定的说法相反,他笼统地承认自己犯下了进行叛变 活动、组织富农暴动和图谋实行恐怖行动的罪行。除了他坚决否认有谋害列 宁的罪行外,他对什么样的指控都承认了,就像他对所有的指控都否定了一 样。他有一个明显的用意,就是让后代人去判断其真伪之所在。而当我们抛 开他的供述中的笼统的、空洞的词句之后,是不难了解它的真意的。 最后,布哈林希望对于他的判决将成为那些仍然对是否维护苏联及其领 导人持犹豫不决态度的人的最后一个惨痛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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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布哈林在法庭上的形象, 《纽约时报》的记者哈罗德·邓尼当时公 正地写道: “布哈林先生在他最后的讲话中最明显不过地表明他完全料到自 己会被枪毙的。然而,只有他具有男子气概,感到自豪,而且几乎是蔑视一 切。在最后三次关于叛国罪的公审中出庭受审的54 个人中,他是第一个在审 讯的最后时刻没有降低自己身份的人。 “在布哈林先生的通篇讲话中,丝毫没有言过其实和粗暴刻毒的语言, 也没有使用廉价的演讲术。这是一篇杰作,是心平气和地说出来的,他使人 极为信服。他是在世界舞台上作最后露面和最后的发言,过去他曾多次在这 个舞台上扮演重要角色。他好像仅仅是个认真而诚实的人,完全不感到害怕, 而只想在全世界面前把自己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清楚。”(41) 哈罗德·邓尼的评价有失偏颇的一点是,他没有充分看到在54 名被告中 还有一个异常突出的刚直不阿的革命家,他敢于公开向暴政提出抗议,敢于 公开谴责历史的不公正,他就是列宁在世时的政治局委员克列斯廷斯基。他 虽然缺乏布哈林的文采和策略,没有像布哈林那样具有缜密的思维和深沉的 风度,但他具有同样坚贞的革命家的气质。虽然他在法庭上公开露面和表明 自己态度的时间很短,但他铿锵的话语,就像阴霾天空的一道闪电,作为历 史的见证,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现在,我们可以对布哈林在法庭上的表现进行一个较为详细的分析了。 显然,布哈林对于指控他的罪行的笼统和抽象的承认的态度,是为了挽救他 的妻子和儿子,尤其是他的妻子还负有向未来党的领导人说明历史真相的使 命,她必须活下去。但是,这不是唯一的原因,甚至不是第一位的原因。作 为一个布尔什维克政治家,他懂得自己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必须作出痛苦的 选择:要么是在残酷的镇压机器面前不作任何妥协,那么他就会被不经审判 地秘密处死,而被不明不白地加上各种各样的罪名;要么是作一定的妥协, 虽然这样做会使自己的名誉沾上某种污垢,但却可以赢得一个最后的机会, 公开向党和人民说明真相,哪怕是使用隐晦的伊索式的语言,使一般具有政 治和法律常识的人懂得,整个案件是虚假的、捏造的,整个集团和他的罪行 都是不存在的。即使法庭和法庭所依靠的权势不允许他把法庭变成抨击暴政 和暴政辩护者的讲坛,但只要他能够讲话,他就能够至少给人们一个曾经是 老一代布尔什维克的引人思索的形象,一个与审判的组织者所希望的大相径 庭的形象。这一点,布哈林非常完好地做到了。 但是,我们看到,布哈林还有更深的考虑。当时仍是世界上唯一的社会 主义国家的苏联,正面临着法西斯的严重威胁,它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统一、 稳定和团结。在这时候,党和国家即使是在错误的领导人领导下忍受着苦难, 但党和人民还相信或者说迷信他的时候,一个党和祖国忠实的儿子就要避免 做出有损于稳定和团结的事情,而寄希望于未来。这种把自己与祖国、党和 人民作为一个整体考虑的思想,与逆来顺受的宿命论思想毫无共同之处。在 列宁去世后的布尔什维克领导人中,布哈林是最早看到法西斯的崛起及其威 胁的。在 30 年代初以及后来他担任 《消息报》主编期间;他一直在严肃地考 虑这个问题。直到他被捕以后,他仍在考虑撰写有关法西斯的文章,关心着 当时世界和苏联面临或即将面临的最尖锐的问题。他的阔如大海的思想境 界,与当时一心清除异己保住权势而置国家前途命运于不顾的人,该是有着 天壤之别!当有人因一星半点的怀疑和私愤而不惜杀掉成百上千人的时候, 布哈林却认为,一个革命者,即使是一个杰出的布尔什维克革命家,他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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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与党和祖国的前途命运比起来也是微不足道的。相比之下,前者是何等地 渺小,而后者是何等地伟大。在法庭上,在不能畅所欲言、尽情表达自己内 心郁结的法庭上,布哈林曲折地表达了自己的思想,对他为什么承担 “右派 —托洛茨基集团”的罪责的作法作出了令人信服的解释,他说: “我曾经三个月拒绝说任何话。后来我开始提供口供。为什么呢?因为 我在被监禁时对自己的整个过去作了重新评价。因为当你问自己 ‘如果说你 一定会死去,那么你为什么而死?’的时候——一片绝对黑暗的空虚就突然 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你的面前。相反地,正在苏联发出光辉的每件积极的事 情,都要求一个人应具有新的宽阔胸怀。归根结蒂,就是这一点使我彻底解 除了武装,使我向党和国家屈下了我的双膝。 “我的滔天罪行数不胜数,特别是在苏联的新的斗争阶段上 “我正是怀着这样的认识等待判决,事关重要的不是一个悔改的敌人的 个人感情,而是苏联欣欣向荣的发展及其国际意义。”(42) 布哈林,这位列宁的战友,这位受到列宁称赞的卓越的马克思主义理论 家,以他超出常人的坚定意志和对正义的信念,怀着历史的遗憾,讲完了他 最后的话,冷静地等待着自己末日的到来。虽然他面前的听众是那些已经主 持过多次公开和秘密审判的可憎的法官、检察官和内务部的刽子手,还有由 内务部挑选的为数仅数百人的一般听众,虽然他的正义的声音无法唤醒他们 之中的许多人的起码的良知,也无法刺破审判大厅的坚固的墙壁,但是,尤 如被上帝赋予无限权力的宗教法庭无法禁锢和毁灭真理一样,布哈林的最后 的话终将为广大人民所知晓,所理解,发出自己应有的光彩。 1938年 3 月 12 日晚上9 时,法庭听取了被告们的最后陈述后休庭。法 官们会同有关人员就判决事宜磋商了6个小时。3 月13 日凌晨4 时法庭复庭。 莫斯科初春的夜晚寒气袭人。联盟宫外面空旷无人,冷冷清清,困倦的听众、 卫兵和被告们相继进入会场。审判长用了大约半个小时宣读判决书。每个被 告都站着听候宣判。在不算长的但难耐的罪行部分念完之后,终于念到了量 刑部分。被告中有 18人,包括布哈林、李可夫、克列斯廷斯基、雅哥达、罗 森戈尔茨、伊万诺夫、切尔诺夫、格林科、泽连斯基、伊克拉莫夫和霍贾耶 夫等判处 “极刑——处以枪决并没收他们的全部个人财产”。普列特尼奥夫、 拉科夫斯基和别索诺夫分别被判处25 年、20 年和 15年有期徒刑。普列特尼 奥夫已年近古稀,25 年徒刑对他来讲等于终身监禁。后来,他和其他未被判 处死刑的人都在监禁地死于非命。第三次莫斯科公开审判的被告没有一个获 得自由和自然地活下来。 判决书说,布哈林、李可夫、罗森戈尔茨、切尔诺夫等是苏维埃政权的 死敌,1932—1933年,他们按照敌视苏联的外国情报机构的指使,组织了称 为 “右派—托洛茨基集团”的阴谋集团。这个集团纠集了由托洛茨基分子、 社会革命党人、乌克兰、白俄罗斯、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阿塞拜疆、中亚 各共和国的资产阶级民族主义分子所组成的秘密反苏团体。 “右派托洛茨基 集团”的目的是推翻苏联的社会主义的社会制度和国家制度,在苏联复辟资 本主义和资产阶级政权,其手段是使用破坏捣乱、恐怖、间谍和叛卖的活动, 破坏苏联的经济和国防力量,在分裂和使苏联失败的行动中协助外国侵略 者。 判决书说,布哈林、李可夫知悉罗森戈尔茨、拉科夫斯基、切尔诺夫、 克列斯廷斯基、沙兰戈维奇、格林科充当外国间谍,但却竭力支持他们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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