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国色》第59章


不知怎么的心里舒坦多了,咱们也并没有先发觉,倒是百将这一提醒,果然心绪与往日不同哩。”
咂咂嘴,窦老大又道:“倘若家眷来探望,那也是军头安置,百将先知晓的,咱们怎会提前得知,那是没有的事情。”
卫央心头纳闷,细细瞧了瞧窦老大,又瞧了瞧徐涣,这两人的精气神变化可能和离开轻兵营有关系,但那决计不是主要原因,他是个六觉十分敏感的人,怎会瞧不出这点来?
人家不愿说,强问也没有用,何况卫央并非对这样的私人事情很好奇的人,当时不再多问,扭开关节坐下饮了一碗凉开水,想要提起今日的行事安排,却听外头有轻巧的脚步声,讶然起身撩起门帘一瞧,原来是十数个军卒笑脸迎着朝阳,寻着了抹布木桶打了水进进出出拾掇起军舍里昨日留下的脚印泥痕。
有三五个快步迎向营门口望哨的,那边也甚惊讶,这几人与那几个不知嘀嘀咕咕说了甚么,总归终究还是还了防。
窦老大两人细看卫央的反应,见他面上一喜浮出笑容来微微颔首,各自心中喜悦,看来,这位百将并非要刻意找弟兄们的脚痛,但凡勤快些的人,他还是很待见的。
“你俩跟我来。”头也不回,卫央向窦老大两人招招手示意跟上,在两人不解的猜测中,自军库里卫央教把守的取了十来杆大枪,又取了同数的带鞘刀,一起拎着出来。
窦老大心头大喜,发放兵器,这便是卫央待得了自己提醒,抑或自己醒悟过来而勤快起来的这十数人的信任。
卫央自取了刀枪往门口那边而去,徐涣忙要帮着,窦老大背地里拽了他一把。
徐涣极其聪慧,窦老大这一拽,用意他立时明白。
这是卫央收拢军心的行事,旁人怎能插手?纵然卫央教他两人跟上,那也是千万不能跟上去的。
窦老大有拉帮结派的心思,但要看在谁面前。卫央身为百将,在他面前还守着拉帮结派的心思,那岂非与本意背道而驰么!
新换来把门的新卒惊讶无比,那两日里老卒们强迫着教训他们学会的反应下意识地抓住了卫央一一分发过来的刀枪,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究竟。
卫央伸手将这几人绾法的木簪正端了,退后两步瞧了瞧,满意地道:“这才是守备军卒的样子,我还不知咱们这些人能不能尽披甲胄,回头读通了军律,倘若能准,晌午时候记着领取皮甲来,不可错过了。”
轻兵营里的老卒,也不知是不耐甲胄还是想着活一天穿一天绸缎,左右这几日卫央只见到于康达这样的百将率正披甲戴盔过,士卒并为见到。今日新卒们有一番新的气象,虽如今日的朝阳般为云层隔着,毕竟见到了光明,他自知赏罚须得当济时的道理,这些日子来罚也罚过了,是时候与这些个死士们走近些了。
几人怔了片刻,才有个机灵的挺直腰身大声道:“谢百将,定不会错过时辰。”
这一声,旁的几个才应着附和叫出声来。
卫央摆摆手,又招手教惊讶在一旁提着木桶呆站着的其余人集结过来,将刀枪一一发放在他们手里,挥挥手说了句“各司其职”,将这些忙碌的新卒赶回了大开了舍门的两间军舍之中。
“这百将,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刀枪在这些人手里,譬如稻草在溺水之人的眼前,好歹也是保命的器械,那王孙在舍中怔了半晌,抱着大枪坐在炕头吸溜着鼻子心中想道。
“老窦,你记一下自昨日到来到今日的大小事宜,务必要记清楚,列成条目装成军札,晌午你随我去访本镇镇署舍及乡将赵某。”回到军舍,卫央吩咐窦老大,“如今战事将起,咱们既然来守备这里,该做的那就必须做好,不可大意。这巡逻追缉之时,赵某是为乡将,咱们初来,他当知本镇土兵该劳苦些,但如今胡虏蛾贼的密探斥候想必较往日更多,咱们也要开动起来,不能疏忽怠慢。”
腰间也挂上一柄直刀的窦老大精神奕奕,立马应声,又问:“书写完毕,该选谁送这军札到营里去?”
卫央笑道:“自然是要麻烦土兵了,咱们怎会不得军令私自外出?!”
窦老大恍然大悟。
徐涣不知自己该做些甚么,卫央让他跟着窦老大:“一人计短,你两个都是能识文断字的人,这是咱们屯第一道军札,不可疏忽了,你两个去合议着写罢。”
至于其他人的器械甚么时候发放,卫央并没有说。
他在等窦老大这两火人手头有了器械带来的效果。
不出卫央所料,日上三竿之时,满营百人尽都起身,其余人愕然发觉竟有十数人一早的工夫手中有了兵器,不觉心中都想:“虽说都是去送死的,这些人有兵器在手,怎的也多了一条活命的胜算,凭甚他们能有,咱们独独不受待见?”
要寻卫央质问,这些人哪里敢?只好堵住了王孙这些佩带了刀枪满营晃荡,争着要作把守营门的两火人,倒不敢气势汹汹,左右只问他们凭甚可带刀枪。
王孙笑嘻嘻引着众人在明亮干净的军舍里一走,又带去马厩里瞧着洗涮地油光水量见主人到来打这响鼻凑过来显亲热的战马,甚么也不必说,这些人当时哑了火。
腹诽的自然有,但绝大部分的军卒,或出于不平的情绪,或为了多个活命的道路,一时挤在一起商议半晌,一窝蜂般抢着木桶抹布,纷纷又往马厩里涌来。
一般的都是配军,他这些人能做,别人缺手少腿了么?无非勤快些就是了。
卫央看在眼里,心头却未必喜悦。
效果尚不明显,他还需镇民们来添把柴。
不过,自己的设想得到了初步的验证,毕竟是后世里一介寻常草民,卫央心中难免略有些自矜,背地里笑道:“还是红色思想管用啊,伟大太祖说的再好也没有了,这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无论别的人出于什么考虑,但凡榜样能激发起来的人,那就是有救的人,是有荣辱之心的人,也是可以团结的人——虽然这做法山大王了些,可红色思想也说了,不管白猫黑猫,能逮老鼠那就是好猫,看来,咱也勉强算是得其中三昧真髓了!”
这几天心情总有些郁结,难得一时放松,想到得意处,卫央忍不住轻声唱起了国粹:“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转念一想,卫央顿时脸黑。
啊呸,这他妈是反动派的唱调。
“要不,唱一段‘我家的表叔数不清’?”犹豫了半天,卫央只能想到一出《红灯记》来赶场,“可是,这也不应景啊,咱也没抄刀子造反的想法嘛!”
第三十二章 贼踪
不管是《红灯记》还是《沙家浜》,卫央也只是一时的得意,他知道这些个由罪犯突然变成军卒的人,那就没有一个是轻易受人制约的。人要成长,那就得经历事情,这些个人有家有业的,那都是在生活里有滋味的人,骤然从自由人,从平民掉落到了罪犯的地步,心里能不思量?
就算是在前世,一个人锒铛入狱之后,再出来要重新做人那也千万的难,何况这时代?
大起大落,堪称人生最大转折点的这一时候,卫央自忖这些个心里还有惦记,但凡有一点好好能活下去的希望,那便定要有所思。
想要收拢这些人的心,那可比与普通人打交道要难的多。所幸他并不着急,也正是在这样要紧的人生转折点上,说不定许多事情反而会好办地多。
想起了《沙家浜》,卫央突然跟着想起两个人来。
“那个李姓的女郎,跟电视剧《沙家浜》里阿庆嫂好相像哪。”细细一想,大约能找出许多相似点,左右无事,权当是解闷,卫央计较半晌,被自外头进来的窦老大叫了醒来。
接过军札一瞧,卫央折起收在袖筒中,挂上直刀引着窦老大往外走,是该去找赵乡将了。
这马家坡子镇并不大,但也不小,镇署事舍在哪里两人并不清楚,日近中天,光彩甚好,镇民们三三两两都聚集在大门前说话,见得守备营门开了,指指点点都往这边里瞧来。
窦老大习惯性地缩着脖子,卫央哼道:“总这样鬼鬼祟祟地给谁瞧?轻兵营那也是大唐军中一营,轻兵营军卒也是大唐锐士,莫不是自己心中有鬼,不愿挺直了腰杆子为人么?”
卫央并非刻薄计较的人,倘若他只是一个闲人,旁人怎样行止,那也与他无干。如今身为甲屯百将,虽心中抗拒这轻兵营的百将,毕竟也知这已是既定的事实,索性敞开了胸怀,他并不觉自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这样昂首阔步的行姿,反而比前世的时候顺心地多。
窦老大笑了笑,他也想挺着胸脯昂着头颅,可总不自觉地躲避着别人探究的目光,这已是一个习性,三五天那是改变不了的。
“是,百将说的是。”窦老大点着头,彷佛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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