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谭怪事录》第20章


原来他比鬼摸伯伯还要大个七八岁。鬼摸当初生下来,他还去隔壁看过毛毛头。鬼摸的爹妈三十多岁才生他,爱若珍宝。那时候乡下老鼠多,有过刚生下的小孩被老鼠咬坏的先例,所以小孩子生下来后,都包个蜡烛包放进元宝篮里,吊在房梁上,老鼠就咬不着了,鬼摸也是这样。只是有一天半夜,他突然大哭起来。爹妈吓了一跳,连忙点着了油灯看,并没有老鼠,摸摸尿布也没湿,只道是饿了,但喂奶他又不吃,只得抱在怀里哄着。可小孩还是哭个不停,怎么也哄不好,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爹妈愁坏了,还是他妈妈说是不是被蚊子咬了?那时候是冬天,照理没什么蚊子,但也解开蜡烛包来看了看。一看,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原来小孩身上竟然有个黑黑的手印,黑得像墨一样。
第二天,父母就带他去看郎中。那个郎中是镇上有名的中医,专攻儿科,看了看,却说不出什么名堂来。还是隔壁邻居说:“这小孩准是遭鬼摸了。”过去人身上莫名其妙出现斑块,就说是被鬼摸了,但从来没见过有这么一大块的,还跟个手印一样。他父母就问有什么办法,那人说:“邻村有个人过去是走方郎中,找他去看看吧。”走方郎中是卖野药的,大多不可信,但病急乱投医,他父母便买了些糕点,去找那人。
那走方郎中原先卖野药,因为不能糊口,现在回乡务农,没想到还会有人上门求医。其实若是不认识的人,他也就大着胆子乱开点草药了,但鬼摸父母的邻居跟他是拐弯抹角的亲戚,万一看坏了可不成。他看了看小孩身上的印子,就说:“这个鬼摸我也看不了。”一听看不了,孩子的父母都很失望,但这走方郎中接着说,“不过我师父准行,我带你们去。”原来这走方郎中的师父是个和尚,住在邻县的一个破庙里。找到了那个老和尚,却见庙里虽然简陋,却是满架的医书。原来这和尚是个儿科圣手,那走方郎中当初就是跟他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然后就跑江湖去了。
和尚看了看孩子身上的印迹,点点头道:“是鬼摸。病是好治,不过不除根的话,很难好。”孩子父母问怎么除根法,和尚开了帖药,又说你们回去看看有没有人家有隔年的门神,喷上水揭下来,贴到自家门上就行了。门神一般是过年一换,王安石诗“总把新桃换旧符”便是咏此风俗,隔年不换的人家当真很少。好在父母回去一寻,村里还真有。两年前有家人外出谋生,一直没回来。家门锁着,贴的门神都淡得快看不出来了。他们揭了那旧门神,贴到自家门上,以为没事了。但到了晚上,听得小孩又哭了起来,起身一看,见他身上那块印迹越发黑了。
他父母更是着急,第二天便又带着小孩去看和尚,说旧门神没用。一听旧门神没用,和尚也是一怔,二话不说,便亲自到他家看。看了一圈,指着门口点头道:“这还挺棘手,居然连陈年门神都挡不住。”原来门口有些白霜,一片片的,倒似一些脚印。孩子父母听说情况这么严峻更加犯愁,便央求和尚说:“大师,千万得救救我的孩子。”和尚叹了口气道:“本来老僧也不该管红尘俗世,但这下实在不能旁观。你们等一下。”说着,他找了把伞就出去了,半天才夹着伞回来,将伞横放在门框上,说,“今晚在门口泼一盆水,明天你见地皮上有血迹,孩子的病就好了。不然的话??”说着摇了摇头,看样子是说邪魔太凶,自己也没办法的意思。
孩子父母到了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只得照着做。这一晚半夜,忽然“啪”的一声,伞掉了下来,门也开了一条缝,冷风直扑进门,孩子哭起来。孩子父母只道和尚的办法仍然无效,抱起孩子解开衣服一看,却见那黑印淡了许多。他们正在看着,门外却发出一阵“吱吱”的响动,像是老鼠打架。但又阴风阵阵,冷得让人发抖。一家人缩在床上,不敢动弹。第二天起床,推门一看,却见门口泼上的水结成了一片片的冰,有一片似乎被人动过,上面还沾了些血。虽然看得发毛,但孩子从这天起就不再哭了,身上的黑印也更淡了。
他们把这事告诉了和尚,和尚说:“还好,恶人自有恶人磨,恶鬼也怕鬼里鬼。”孩子父母问鬼里鬼是什么,那恶鬼不会来了吗?和尚说:“人死了变鬼,鬼死了就是鬼里鬼。我是找了个鬼里鬼,把作祟的野鬼收了。”
鬼还能死,还能变鬼里鬼,这倒是闻所未闻。小时候觉得古怪,后来上了中学,又觉得真是迷信,不过民间的想象力倒也天马行空。后来读了些清人笔记,在袁枚的《子不语》里说鬼一样会死,死后变成“聻”,俗称就是鬼里鬼,鲁迅先生的文章中也提起过。不过这似乎是江浙一带特有的,别处好像没有,显然是个迷信,不然岂有江浙一带的鬼能变聻,而别处的鬼就不会变的道理?
钓影
苏少武,20世纪60年代中期人。中国恢复高考后,他考上了公安专科学校,被分配到公安局刑侦大队工作。20世纪80年代初的电影里,有不少侦破片,主角往往是公安局侦查科长,破了不少奇案。苏少武读书时就对这工作充满了憧憬,但自己上了班才明白,其实也就是朝九晚五上班而已。偶尔跟着前辈跑几个案子,无非是些小偷小摸,和想象中的颇有距离。
有一天,突然接到报案,说某处出了一起杀人案。他跟着科长赶了过去,原来这杀人案发生在一幢居民楼里。那时候的居民楼全是苏联式的,一幢楼里密密麻麻都是房间,住满了人。死者三十来岁,死在自己家中。死者的致命伤在咽喉处,细细一条伤,喉管气管血管全被割断,鲜血流得满床都是,却不见凶器。那时节是暮春,天已有点热,但死者平时睡觉总将门窗锁上,而门窗上却全无毁坏痕迹。所以这件案子是不折不扣的“密室杀人”。
密室杀人在推理小说中是一个很热门的题材,小说家想出种种匪夷所思的方法,现实中却难得一见。这个案子让刑侦人员大感头痛,按理说门窗关得那么严,只有自杀一途,可死者既没有自杀的理由,凶器也不见踪影,实在难以如此结案。公安局的讨论会开了好几次,仍然讨论不出头绪。同样的案件在城西却又发生了一起,又有一人以同样的方式死了。这两起案子手法一模一样,肯定是同一个人干的,而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两个死者竟然在同一个地方插队落户过。于是,苏少武跟着科长去那个地方走访,到了那村庄,一说起这两个死者,村民还有印象,开口就说:“是这几个人啊。”
原来,当初有一批知青上山下乡,其中有三个知青特别爱闹事。听说村里有座道观,道观里每年还要做法事,就说首先要破除迷信,要把这道观砸了。那道观里还有个道士,不过是个火居道士,已是娶妻生子了,儿子在外地工作。知青不知火居道士可以娶妻生子,觉得那更是迷信骗人的铁证,就押着老道士要他砸三清像。老道士死活不肯,那三个知青火了,说他蓄意搞破坏,当场批斗,还动了手。这老道士年岁不小,被打得当场吐血,昏迷过去,送回家后没几天就过世了。这老道士的儿子回来,连父亲的丧事都没赶上。说起这件事,村里人对那三个知青依然没有好感,说这老道士虽然搞点迷信,但人很厚道,因为会点医术,平时村民有个头疼脑热还能找他治一治,结果愣是被三个知青给打死了,实在太过分。科长听了这事,便说:“这个儿子的嫌疑很大。”这件事涉及的三个知青中,两个已经死了,第三个可能也有危险,于是他们就去调查第三个知青。一查,发现第三个知青名叫汪士羽,是个干部子弟,回城最早,已踏上仕途,现在是单位的中层干部。听说了这事,汪士羽吓了一跳,说:“那人在哪里?”科长说现在还没有线索,让他千万小心。
出来后,科长让苏少武对汪士羽进行保护性监视,密切注意靠近他的人,自己则去调查那老道士的儿子。监视了几天,苏少武果然发现汪士羽家附近出现了一个背旅行包的陌生男人,多次打量汪士羽的家,但没见有什么行动。苏少武将情况报告了上面,科长要他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把那道士儿子的照片调来,看是不是同一个人。正在等消息的时候,这一天汪士羽回家午睡,苏少武突然发现那个陌生男人进了汪士羽家的楼。他吃了一惊,连忙追了进去,却见那人上了楼顶,在楼顶上竖起一根竹竿。这当然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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