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第27章


“您怎么就得去散步呢?非得让他们打着您是吗?”
后来大家都散去了,我和洛马斯开始交谈。
他愁眉不展地小声说:
“潘可夫的意思是您可以留下来,他可以开一个杂货铺,我不支持您这样。
“我?火灾上的东西都卖给他了,我打算去弗亚特加去,等我站稳脚,就给您写信,您
愿意去我那儿吗?”
“我得考虑考虑。”
“好吧。”
他躺在地板上,辗转了几回就睡着了。
我透过窗子遥望伏尔河,澄色的月亮铺缀要河面上,让人联想起那场火。一艘大轮的轮
片鼓动河水发生隆隆的声响。
船上的三盏桅灯闪闪烁烁,让人以为是天空中的星辰。
“您是不是生农民的气了?”洛马斯梦呓似地说,“千万不要和他们和气,。他们只是因
为缺乏知识而有些愚蠢,愚蠢有时表现出来的就是凶狠。”
他人话改变不了我的认识,那一张张粗野、残暴、恶狠狠,凶神恶煞般的嘴脸在我面前
闪现,耳畔一直回想起那句让人伤心至极的话:“用砖头从远处砸他们。”
我没有那好的涵养,当时的我还没学会忘记不该记住的事情。我有时也觉得奇怪,单个
一个农民,他绝不是恶毒的,他们都是心地善良而没有文他教养的人。
让一个农民像孩子似地天真地笑是件很容易的事,他们没有谁不是极为热心地听我讲人
类自尊建功立业的故事以及人类为追求理想、幸福而奋斗的故事,他们尤其欣赏按照自个儿
的意志轻轻松松生活的故事。
可是一旦他们聚在一起,比如全村大会,或在河边小饭馆挤成灰乎乎一团的时候,他们
身上的美德就奇怪般消失了。
他闪像神父似的虚伪力道貌岸然,见了有权有势的人就点头哈腰,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
那副谄媚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有时他们又为了一点儿芝麻粒儿大的小事,凶相毕露,大打出手,一副没有台服过的野
蛮人形象。
更有甚都,他们毫无约束,没有道德和法制观念,昨天还顶礼膜拜这的教堂,今天我生
气了就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拆了再说。
他们还有一种恶习:蔑视智慧。村里面多才多艺的诗人、艺术家,得不尊重和敬慕,有
的只是嘲笑和污辱。
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群可恶的村民。
我和洛马斯分手那天,我向他道出了心中的苦闷。
“你下结论免过早吧。”洛马斯显然在指责我。
“我就是这样想手。”
“可它是错误的。是缺乏依据的。”
他平心气极有耐心地开导我半大,我却不识抬举。
“不要急着下结论去责备他人。这事儿太容易了,您大可不必学这些。我希望您能全盘
考虑,请您别忘了:任何事情都是发展变化的,并逐渐向好的方面发展。
“太慢了?可它是长久的。
您去各处走走看看,亲身去体验一下,千万不要垂头丧气。
“好朋友,再见了。”
一句再相隔了十五年,他因为民权派事件流放亚库梯区十年返回到塞德列兹,我们在那
儿见的面。
记得当时洛马斯离开后,我的心异常沉重,像只丧家犬似的六神无主,后来我和巴诺夫
搭伙靠给村里的富农打工度日。白天我们打谷子,挖土豆,拾掇果园,晚上一起回巴里诺夫
的浴池睡觉。
“马克西美奇。我的老弟,像你这样又高傲又孤独的性格,怎么生活呀?呵?”一个沱
的雨夜他对我说,“咱们明天去海上吧,这回是真的,呆在这儿挺没意思的,他们又讨厌咱
们,不定哪天咱们就遭了他们的毒手……”巴里诺夫念叨过好几回这事儿。他这阵子也是忧
心忡忡的,两只猴子似的胳膊往下垂着,那双迷途羔羊似的眼睛真让人怜惜。
寸打窗棂,却不美妙。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暴雨了,不时有惨白的闪电划过天际。
“咱们明天就起程吧?好吗?”
彼二天,我们出发了。
新生活在迎接我们吗?
……
秋夜远航,又满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自然怀欣悦”。船舵手是个浑身长毛的的傻大个
儿,他用手掌着舵,脚丫子在甲板上用力跺着,嘴里还不失闲地呜噜噜地怪叫着。
坐在船上猛一回头,你会看条黑色丝绸般滑腻闪亮的望不到边河水。河面上的乌云悠地
逛逛去,整个世界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吞噬了大地、江河湖海、日月星辰,驶向神秘的不可
知的成在。
每当这种情境,我便会陷入无边的沉思和梦幻之中,我感觉自己像只苍蝇附在大油包里,
缓缓滑动,越来越慢,直至停止。
世界死一样沉寂。
那个大傻子舵手,身穿破皮衣,头戴羊皮帽,像尊雕塑船屹然不动……”“请问您贵姓
呀?”
“你问这干吗?”他无礼地回了我一句。
舵手看去就像只狗熊,那天从喀山出发,我见到了他的庐山直面目,长得丑极了,脸上
一层毛,眼睛小的内乎打不见。他酒量特大,一瓶伏特回一爷脖就喝干了,他胃口还挺好,
又啃上了苹果。
轮船起锚时,他一本正经地望一望落日,嘟囔着:“上帝保佑。”
这艘大轮船一共有四只拖船,满载着铁板、糖桶和木箱,准备运往波斯。巴里诺夫又犯
了老毛病,先用脚踢踢大箱,再使劲儿嗅了嗅,估摸着:嗯,这准是运的步枪。是诺夫斯克
厂出产的……”大笨熊听见他的话给他小肚子上来了一拳,威吓道:“你管什么床事?”
“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我们两个穷光蛋买不起轮船票,只好请求人家让我们坐上这只拖船。我们也给他们站岗
值班,但他们还是把我们当叫化子看。
“我看你们说的什么人民呀,也没什么,就是:有本事就骑在大脖子上,没本事就踩在
人的脚下……”巴里诺夫怨声怨气说。
拖船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有桅灯照亮的耸云端的桅尖依稀可见。傻子舵手一言不发,我
来班,给他做助手,每次拐弯时他就目光斜视地蹦出一两句话:“嗳。稳点。”
我急忙全神贯注,转动舵柄。
“行了。”
就这么简单,除非必要的话。其它的他都不说,我几次努力试图与他讲话,都失败了。
他以不变应万变,每当我发问,他就回答:“你问这个干吗?”
谁也搞不清这个大傻瓜子在琢磨什么呢?船行驶到卡玛河和伏尔加河交汇处时,他遥望
北方喃喃自语:“王八蛋。”
“你说谁王八蛋?”
沉默。
汪汪汪的犬吠声打破了夜的沉寂,仿佛黑暗压抑下的幸存者软弱无力的最后挣扎。
“那儿的狗最凶恶。”大傻子突然开口了。
你说哪儿呀?”
“哪儿都一样。我们那儿的狗凶恶极了……”“你住哪儿?”
“沃罗格达。”
他的话匣了一下子打开就收不住了,粗野的话一溜烟儿跑了出来:“嗳。你的同伴儿是
你叔叙吧?他可真笨,我叔叔可精明呢,还很有钱。他在西姆比尔斯无有个码头,还开着一
家饭馆。”
他很不顺利地说完上面的几句话,就用他那双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凝视轮船上的桅灯。
“嗳。稳祝……你看上去喝过点墨水吧?你知道法是谁的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呢。他又嘟囔道:
“关于这件事众说纷纭,有说是沙皇定的,有说大主教定的,也有说是元老院定的。
“我要知道是谁定的,我就去告诉他:最好法律定的严格点儿,哪怕是一举手、的投足
都不允许才好呢。”
“最好是法律严格地约着我,像铁链一样锁死我的心,否则我就得触犯它。我没办法不
去触犯它。”
他唠唠叨叨了半天,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快听不见了。
河面旧传来喊话声,一样的黯淡渺茫、疲软无力。几盏黄豆大小的桅灯在漆黑的夜色中
显得十分耀眼,它们不遗余力地反射着极其微弱的光芒。
头顶上乌云滚滚,水、天、地连成一片浑沌的黑暗。
舵手紧锁眉头埋怨着:
“他们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我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
我只有一种感受:孤独与凄寂。我的头脑中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念头:睡觉。
乌云总算走出黑暗,天这了。又是一个雾昭昭不见天日的惨淡日子,隐没在黑暗之中的
景物依稀可见:河岸上的树林、农舍、农民的身影构成一幅黎明风景画。
一只水鸥掀动翅膀飞了过去。
我们交完亘,我就急不可耐地躲到帆布篷里睡觉去了。没多大工夫我就被急促的脚步声
和叫喊声从梦中惊醒了,我探出头见三个水手围着那个舵手,仿佛在阻止他做什么事,同时
听到他们叫着:“彼得鲁。别这样。”
“上帝会保佑你的。”
算了吧。”
彼得鲁双手抱着夹子,一只脚下踏着包袱,他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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