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炉》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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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一走,狗尿苔替善人害怕了。善人说:怕啥的?你以为他姓黄的能活着来吗?你俩个是来玩的还是有啥事?狗尿苔还是害怕,说:你说不会去下河湾了?我俩没事。牛铃说:哪里没事,你不是要来问有没有鬼吗?善人却笑了,说:让开石把你俩个也吓住啦?狗尿苔说:你不下山,倒是啥都知道?善人说:想不想见鬼?狗尿苔说:你也能看见鬼?牛铃说:想见哩,想见哩。善人说:你们去沟里给我抬一桶水来了,我教你们怎么见鬼。 
狗尿苔和牛铃去沟里抬了一桶水上来,善人教给他们一个见鬼的方法:半夜里,不要有外人,静静坐在十字路口,用白纸蒙住脚,又在头上蒙一张白纸,白纸上放一块泥片,泥片是从草地上铲的,上面要带些草,然后在泥片上点一根香,就静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半睁半闭,一锅烟时辰,鬼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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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见鬼的方法,狗尿苔和牛铃说好晚上人睡定后就去村南口的路畔去见鬼。而狗尿苔却又把善人说黄生生不能活着来的话说给了三婶,三婶又给牛路妈说了,牛路妈就急了。因为马部长和霸槽安排了牛路、老诚和联指的人用手扶拖拉机去洛镇接黄生生。牛路已经出门走到村道,牛路妈就撵了来把他拽回家,然后让牛路上炕去睡,牛路妈去给霸槽说牛路感冒了,浑身疼得去不了。霸槽说:咋说病就病了?有些不信,来牛路家看。牛路听着霸槽进了院,在炕上吭呐一声,擤出鼻涕,霸槽进屋瞧见牛路鼻涕流得多长,挂在嘴唇上,恶心地就走了,说:不中用! 
去接黄生生的手扶拖拉机当天竟然没有回来。到了晚上,狗尿苔和牛铃却准备了白纸,也找了一根香,要到村南口去见鬼,却听说去接黄生生的手扶拖拉机晚上肯定要回来,他们怕撞上,只好又推到明晚上。但是,整整一夜,接黄生生的手扶拖拉机还是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村里传开消息,手扶拖拉机接了黄生生出了洛镇不到三里路,过一个山崖,遭到了天布和灶火的伏击。当时是天布和灶火一伙人从崖上掀下几块大石头砸着了手扶拖拉机,手扶拖拉机翻到河里,变成一堆烂铁,车上的人全摔出来。老诚摔得最远,正好摔在一堆沙上,半个脸沙子钻在肉里,血糊啦啦的,他爬起来去看别的人,司机和 另一个联指的人都昏了,他喊他们,拍他们的脸,他们醒过来,却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断了腿,硬是爬起来,这才记起了黄生生,但是没见了黄生生。黄生生呢?烂铁一堆的手扶拖拉机翻扣在石头窝里,轮子还在哗哗地转,一群鸟却在那里鵮着什么。把鸟哄开,黄生生的头在那里,鸟把头鵮得稀巴烂,赶忙去扶,那仅仅只是一个头,头和身子分离了,头连着脖子和后脊背的一张皮,身子还在烂车厢下压着。 
牛路妈在当天的黄昏,手巾里包了几颗鸡蛋上了中山,她给善人磕头,说善人救了牛路。束了却疑问:你咋就能知道黄生生不能活着?善人说:他若能活着,还算有天理么?因为咱这一方的人,男不忠者,女不贤者,老天爷才叫他来搅闹,他本应有四十年的命,可他们拉起派来,便天天吃喝,衅事斗扰,把四十年的福就挥霍光了,这是神差鬼使,偏要找到我的头上来接送他治伤,真是自讨苦吃!他属阴,怎能担得起我的阳光去照呢?不照还好,这一照,准把他给照化了!牛路妈第一回听到善人说这么大的话,本来还要叫牛路也来山上再听听善人的开导,但还是没让牛路再去,嫌牛路去了,善人还得意地说大话,万一墙外有耳,被县联指和榔头队听到,那就害了善人也要害了牛路。此后,牛路的病就没有再好,出门一见人,擤得鼻涕就长长地挂在嘴唇上,说:身子难过很!窑场和卡站上的事,别人再让他千,他不干。 
狗尿苔和牛铃还是约定着要见鬼,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分别在天黑后往村南口去。到了石狮前,鸡开始叫头遍了,他们就双脚用白纸包了,又把一张白纸顶在头上,再铲泥片放了。开始点香了,你给我把香插上,我给你把香插上,牛铃却说:我咋有些害怕呢?狗尿苔也说:我也害怕,这香一插,鬼就来了吗?牛铃说:善人说能来的,你估摸,要来的都是哪些鬼?狗尿苔说:第一个会不会是下河湾死的那个,再就是开石,立柱,还有黄生生?他们来了恐怕要寻着报仇呀。牛铃说:寻谁报仇让他们寻去,咱都不吭声。牛铃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哎哟,我妈我大会不会来呢?他们一来看到是我,说:牛铃你咋在这?我……。狗尿苔说:也不吭声。牛铃说:那不行,你见着你妈你大能不吭声?!噢,你没妈没大。狗尿苔把香点着了往牛铃的头上泥片上插,听了这话,手颤起来,不插了,想:我妈我大是啥样呢,真的就是他们来了我也认不得。牛铃说:你咋不插呢?狗尿苔说:你吭声吧,你妈你大不会来的,他们只在梦里来,今黑里你就看开石立柱和黄生生吧,黄生生的头上连着脊背上一片皮,那就飞着来哩。牛铃一下子把头上的泥片撸了下来,人也站起来了,说:我不见了,我嫌害怕哩!这时候,狗尿苔一把捂住了牛铃的嘴,又拉着牛铃蹴在石狮下。牛铃不知道咋回事,口被捂着气又憋得浑身乱动,狗尿苔仍不松手,直过了一会儿,手放开,悄声说:前边塄畔好像有个啥?牛铃朝远处塄畔看,黑糊糊看不清,也没响动,说:有啥哩?狗尿苔说:像是个人影儿,忽地闪过去了。牛铃说:是不是鬼来了?狗尿苔说:咱还没点香哩。卟通一声,好像什么掉下去了。狗尿苔和牛铃都不吭声了,紧张得站起来,几乎是同时说:谁?谁咋啦?!没有回答,一种笃笃笃地响却在身后,接着一个人走来,狗尿苔和牛铃立即把白纸和香扔了,他们看见走近的是来回。 
狗尿苔说:哎!哎! 
来回也看见了他们,说:哦,碎髁! 
狗尿苔说:黑漆半夜的你这往哪儿呀? 
来回说:这有多黑,有瞎子黑?! 
牛铃说:咋没老顺陪着? 
来回说:有昂嗤鱼哩,你听,听么。 
州河里的昂嗤鱼并没呼叫自己的名字,夜里太冷,河水怕都冻住了,昂嗤鱼就在冰里。来回是前两句还能正常说话,说过两句就听不懂她在说啥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人声鼎沸,一片火把从村道里涌了过来,这是县联指的十几个人,还有秃子金,迷糊和跟后,他们很快地围住了狗尿苔、牛铃,来回突然拔腿就往石狮下的漫坡跑,但她没有跑多远就被捉住了,秃子金举了火把在她脸前晃,火把竟然把来回的刘海都燎着了,发出一股焦臭味。秃子金说: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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