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前传之修罗传说》第54章


青溟笑了笑,笑得有点涩,“师父的想法是对的,但我也没有错,若真有错,那也是天意出了错。当我遇上她的时候,成不成仙和对与错已经都不重要了。师父一直说我执迷不悟,其实这一点他却错了——我清楚地了解一切,当看到开始我就已料到结局,只不过老天既然教我遇上了她,也就没什么好讲的了,放手一搏,得之我幸。”
“在九华的宝殿上,我对师父说,我情愿放弃这五百年修炼得来的道行,只求他还我自由——我真是天真,师父怎能容忍他最有天赋的弟子自毁前程?他理所当然地把我关了起来,我在‘冰火间’里一住就是八年。”
邬先生眼光一闪,叹道:“八年……”
青溟苦苦一笑,“八年的时光在仙魔诸界不算什么,可这里是人间哪!用了整整八年的时光,我才算挖成一条暗道逃出来……我出来之后赶赴荏苒家中,得知荏苒被家中逼嫁而离家出走,八年来全无半点音讯。她离家之后当然是来九华山找我的,我冒险重回到九华山,终于教我打探到了荏苒的一点消息……我再没想到,一向刚正的师父竟会以术法造出幻像,令荏苒相信我已‘改过自新’而负气离去……”
青溟顿了顿,怔怔道:“我后来常想,究竟是荏苒太年轻了,还是那幻像太逼真了,抑或是师父的气度太正直了,太不像会撒谎的人,不然,她……她……她怎么会相信了呢?”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连身子都在颤抖,但他的面容却依然保持着镇定。经历了太多折磨,他本已习惯痛苦和孤单寂寞,本已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但今天第一次将这段过往讲述出来,纵然用的是这般平淡的语言,往事如潮齐涌心际,却由不得他不心情激荡。
“这就是我和荏苒的故事,非常简单,并不精彩,只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相聚与分离。”青溟清冷的眼光迎上邬先生幽深莫测的眼光,忽然冷笑起来,一字字道:“当年就是你们空相城的魔使趁她痛苦彷徨之际在她心中种下了‘情花蛊’摄走了她的魂魄,我不知道邬先生你为什么想听我的故事,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帮我,但……你们要听,我就讲给你们听。也许,这个故事走到今天该有个结局了。”
雪姬心中不禁一颤。
邬先生懒懒一笑,道:“故事好与不好倒不在简单复杂,我倒是挺喜欢这个故事。这么好的故事想来应该有一个完美的结尾。”
她伸出双手一圈,面前幻化出一面古老的铜镜。
“这可是我们空相城的宝物,有了它,可以查出任何我要找的生魂死灵的所在,哪怕他们入了鬼道,升入仙界,沦入魔道,投入畜牲道……呵呵,只要三千世界里还有这个魂魄,我的‘浑沌古镜’都一定能找到她。”
邬先生轻笑着,闭上双眼,将双掌覆在了镜上……
陡然之间,这狭小的空间被一种叫做空寂的东西填得满满的,那种叫空寂的东西仿佛是有质感的,厚重地压在人胸上,叫人喘不过气来。连时间仿佛也被这种叫做空寂的东西粘住,变得凝滞起来。
看到青溟脸上交织着痛苦与焦虑、渴望与恐惧的表情,一种深深的恐惧填满了雪姬的整个心胸。
众多的疑问在她心里面纠缠——幽魅天不是在进攻空相城吗?邬先生和夭夭不用留在城中抗敌吗?自己在空相城最危难的时候为了一个凡人闯进幽魅天盗取灵药,邬先生不惩罚自己吗?
良久,良久,邬先生缓缓收了手。
雪姬的心顿时飞快地跳了起来。长久的等待将青溟的眼睛熬成了血红色,他似要问,却又不敢问——不问的时候还有希望,若一开口,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邬先生对着那面古老的铜镜沉吟着,忽道:“雪姬当年放走的那个魂魄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青溟一怔,“我没有看到她,可那镇魄瓶上写的的确是荏苒的名字。”
“那就奇怪了。当年空相城丢失了一个蛊灵,经过逐册查索,原来丢了一名四十余岁的妒妇的镇魄瓶,可那绝不可能是荏苒……”邬先生转眼瞧向雪姬,“你放走的魂魄,真是叫荏苒吗?”
青溟满脸惊异之色,不禁也瞧向雪姬。
那眼光并不锋利,雪姬却觉自己的身体几乎要被割裂,脑中嗡的一声,脚下便是一个踉跄。
夭夭道:“小雪,你怎么了,先生在问你话呢。”
一道灵光忽然自雪姬脑际闪过——夭夭已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了邬先生……惩罚,原来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她们原来是要通过伤害青溟以惩罚她!
夭夭幸灾乐祸地微笑,“小雪,你怎么了?”
“你……你……你何苦逼人太甚……”雪姬哆嗦着嘴唇,两行清泪忽然自脸颊上滚下。两膝一软,倒在了地上,失控地叫起来,“邬先生,你罚我,你罚我吧!”
邬先生以心之音淡淡道:“我正在罚你,你难道没有看见?”
青溟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厉声叫道:“邬先生,我只想知道,你找到她的魂魄没有?”
邬先生瞧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一直搜寻到三百零七年前。你是三百零一年前来空相城找荏苒的魂魄的吧?但在三百零七年前,荏苒的魂魄就已经消散在三界中了——雪姬,你确定你放走的那个魂魄真的是荏苒吗?”
陡然间,青溟的目光再度燃烧起来,这灼热的眸光落在雪姬身上,雪姬不禁伸出双手掩住了面容。
“她……她……她……,三百年了,怪不得我找不到她……”青溟眼中升腾起一团沉重的悲哀,那悲哀迅速堆积着,将他整个眸子染成了一种罕见的深黑,那黑越聚越深,越聚越重,似是世界上所有的黑暗的浓缩,然后有两颗晶莹的泪滴自这双绝黑的眸中滴下!泪滴下的刹那,千百条细细的灰白枝叶陡然自他身体里穿出来,纠结,盘绕,将他全身笼住——
感应到异动,雪姬遽然抬起了头,那诡异万端的情景映入心之眼中,不禁大吃一惊,嘶声叫道:“青溟——”
她一把攥住夭夭的两肩,厉声叫道:“是你!你在他身上下了‘情花蛊’!”
夭夭猛地一甩,将她摔出去,冷笑道:“不错。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要用情花蛊对付他。以他之执,必能炼成绝世之蛊,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在陡然暴发出的绝大怨气催发之下,情花蛊迅速生长着,那样灰白到绝望的叶子,闪着诡异的光迅速铺展开。
这样的生长速度连邬先生的眼睛也看得直了,她强抑着惊喜叫道:“空相城已毁了,我们只有炼出绝世蛊灵,蓄积足够的实力才可能光复空相城!呵,这样大的怨气与执着,炼出的该是多么强大的蛊灵呀!”
“不——”雪姬冲上去抱住青溟。枝叶飞速抽动生长,巨大的根须盘踞满他的身体,贪婪地吸吮着他身体里的鲜血。她抱着他,却无法救他,心中不禁绝望到极点!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忽然响起,却是青溟在稠密的枝叶里面笑。与其说那是凄凉幽愤的笑,倒不如说那是解脱了然的笑,他眼光中的暗黑迅速散去,被一种绝大的悲悯取代,他的眼光清透起来,宛似是雪晓的一抹清光。
他的神态那么高贵,仿佛中蛊却将死去的不是他,仿佛他是站在云端俯视着芸芸众生, 他的眼光也绝不是落在房间里的诸人身上,那眼光仿佛穿透亿万年的时光,落在三千世界里,落在所有有情众生的身上。他由轻笑到大笑,由大笑再到苦笑,用悲悯的声音缓缓道:“你们……何苦逼、人、太、甚?”
陡然间,盘踞在他身上的“情花”起了变化,那些灰白的枝叶突然变幻成一种绿玻璃一样剔透的色泽,一朵朵明洁如水晶的白色花朵傲然怒放。
情花一向是灰白枝条,纯黑花朵,这……这……夭夭被这奇异景象惊得合不拢嘴。
邬先生脸上迅速涌起一抹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颤声叫道:“是‘空相蛊’,是传说中的‘空相蛊’!”
九华真人当年那充满愤怒的脸庞又一次浮现在青溟面前,老人挟着满心的怨气厉吼:“你既然执于情爱不放,你便去吧,若有朝一日你终于死心,便永远消失于这三界之中吧——”
青溟再度大笑起来。他的大笑声中忽然响起轻轻的一声脆响,那声脆响之后,一朵情花陡然坠落,摔在地上化成颗颗晶莹的粉粒,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陡然之间,一声更清脆巨大的爆裂声响起,他的身子和那世界上最美丽的“情花蛊”一起碎成了一颗颗晶莹的粉粒……
邬先生呆住了,夭夭呆住了,雪姬呆住了。邬先生脸色铁青,呆了良久,突然跳起来若疯若狂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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