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第77章


青娘扶着她忙道:“圣上都安排好了,这些守卫都引开了,我们顺小路到西门侧有人接应。”
纪萤往外瞧,幽静静的长生殿外一片火光冲天,将半壁的天空都晕染了透,门外的守卫确实没有一个人。
“圣上说,宫门口有马车接应,让您离开京都,去哪里车夫都已经安排好了。”青娘扶着她一路小跑出了长生殿,转折入林木扶疏的小路,低声道:“太后那边圣上自有安排,您只管出京好好照料自己,等过些日子他会去瞧您……”
纪萤点头,出声问道:“我大哥呢?他是不是已经将我大哥也送出京了?”
青娘忽然就不开腔讲话了,只是扶着她埋头快走。这沉默让纪萤不安,脚步一点点放慢,问:“我大哥……还在舒曼殊手里吗?”
她还是不讲话,一脸欲言又止的摸样。纪萤听到自己越发不安分的心跳声,猛地止住脚步,看定她问:“我大哥呢?”
青娘警惕的四顾,怕来人,慌慌扯着纪萤道:“姑娘,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好不好,怕是圣上拖不了多久……”
纪萤看着她躲闪的眼睛良久,由她扶着继续往宫门去,却再不问,也不讲话,安静的让青娘诧异。
不由道:“等出了宫门,我再对您细说。”
纪萤不看她,淡淡的哦了一声,再不讲话。
这一路虽是忐忑,却极顺利的到了西宫门,果然有一辆马车侯在那里,守卫竟也没有阻拦,显然是实现吩咐好的。
瞧见两人出了宫门,马车上跳下一男子,行礼道:“圣上让属下接您出京,请上车。”
纪萤点头,和青娘都上了马车,听马鞭扬起,她忽然开口道:“去舒府。”
车夫勒马愣了住,挑开车帘看青娘,“这……”
青娘忙道:“姑娘我们还是先出京,等您安顿好,再去找小公子不迟……”
“去舒府。”纪萤又重复一次,直勾勾的盯着车夫,仿佛没听见青娘的话一般,“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车夫面有难色,“圣上吩咐属下将您平安送出宫,若是您出了什么差错,属下怎么向圣上交代……还请娘娘体谅。”言必刚要放下车帘,纪萤忽然擦身出了马车,劈手夺过他的马鞭,在他的腰间一带,他别在腰间的刀已经不见了。
“娘娘!”
“姑娘!”
两人的声音都未落地纪萤已经翻身跃上头前的马背,抽刀出鞘极快的将套在马身的绳索砍掉,扬手一鞭,黑马脱离马车而去。
“姑娘!”青娘跳下马车在后面紧追两步,“去不得啊!”眼瞧着纪萤策马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几乎要急哭出声,慌慌的转身对车夫道:“快去告诉圣上,姑娘去了舒府!”
这城中今夜竟然宵禁,空寂寂的街道没有一个人,马蹄声踏过街道向踩在她心头,越发的慌乱。
平白的怎么会宵禁?她忽然慌急了,却不知道在慌些什么,仿佛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她快马加鞭,到舒府门前刚刚好撞上舒曼殊的亲信,扛着个黑色极大的包裹出门来,抬眼看见纪萤勒马在门前,脸色一刹那苍白如见了鬼似地,言语都吞吐:“姑……姑娘……”
纪萤目光落在他扛的包裹上,问道:“舒曼殊呢?”
“公子……公子在府里,在府里。”他扛着黑包裹,慌慌的避开身,不敢看纪萤道:“属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有什么液体打他肩上的黑包裹里透了出来,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艳艳的红色。
纪萤忽道:“等一下。”
那人却浑身一颤,扛着包裹拔腿便要跑,纪萤掉转马头一鞭抽在他的手背上,只听他惨叫一声,松了手。
肩上的包裹咚的落地,有什么东西从包裹里滚了出来,咕噜噜的滚到纪萤的马蹄下,黑马忽然一声嘶鸣,惊乱的人立而起,纪萤没拉稳,摔跌而下。
那人慌忙去扶她,眼神闪烁的道:“姑娘这……这和公子无关……”
纪萤也不瞧他,只愣愣的瞧着不远处滚出包裹的那东西——
血,碎肉,人头。
她有些发傻,弯腰捡起那颗人头抱着怀里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谁,苍白清秀,睁着一双幽洞洞的眼睛看她,极长的乱发缠满她的手指,寸寸纠结。
是谁呢?
是谁呢?怎么可能是他?
那人看纪萤就那么抱着人头站着,半天半天都没有表情,竟也不哭不闹,就那么瞧着怀里的人头,良久才听她喉咙里哑哑的出声,“大哥?”
那人有些怕了,慌忙跑回府中。
这宵禁的夜里真的静的出奇,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声音,没有光,纪萤站在那里有些发晕,傻掉了一般。
似乎有人叫她,“阿萤阿萤……”叫了半天,她恍惚的抬头,看见漆黑的夜里舒曼殊的脸,浮生绘色。
“阿萤……你怎么在这里?”舒曼殊问她,目光下垂看到她怀里的人头,道:“阿萤,你要信我,纪从善不是我杀的……”
你要信我,要信我……
她有些听不真切,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掉出来,殷红的将眼球都染成一片血色,夜是红的,舒曼殊是红的,什么都带着血,那液体落在纪从善的头颅上都是艳红的色。
“阿萤……”舒曼殊似乎有些慌了,看她苍白的面,眼角里滚出殷红的血,一句话都不敢多讲,伸手想夺下她怀里的人头,“阿萤你不舒服,先给我……”
纪萤忽然一刀砍过来,狠且快,舒曼殊踉跄闪躲,刀还是顺着眉心在胸口划了一道极长的口子,登时便有血从眉心,从胸口,一珠珠的溢出来。
“阿萤你要杀了我?”舒曼殊看着胸口的那道伤口,惊骇的看纪萤,“你不相信我?你觉得纪从善是……”
他话未讲完,纪萤一刀又砍了过来,没有招式只是狠,出奇的狠,刀刃下的风都让人睁不开眼睛。
舒曼殊躲开,她一刀接一刀的砍下来,抱着头颅,满脸满身的血,鬼魅一般,也不讲话,没有表情,没有知觉,只愣愣的盯着舒曼殊,一刀比一刀狠,攥的手指都出血,透出包扎的棉布甩在地上。
刀刀要他的命。
舒曼殊避开一刀,猛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喝道:“纪萤!我再说一次,人不是我……”
没待他讲完,远远的一队人马奔来,开弓上弦直指向他,端木微之勒马在不远处,扬声道:“放开她!不然朕即可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舒曼殊瞧着远远近近的弓箭手,蹙眉道:“圣上要给我安给什么样的罪名?”
端木微之抿嘴言答不上,舒曼殊便冷笑出声,“等你想清楚了再来。”伸手要将纪萤带在怀里。
她突然松手,左手接过刀,朝着自己被舒曼殊扣住的右手腕一刀砍下,毫不留情。
“住手纪萤!”舒曼殊慌慌松手,抬手攥住了她的刀刃,指尖见刃生血,她哭的越来越厉害,却没有表情只愣愣的从眼角掉着血珠子,眼睛里看不见一丝的光,他忽然觉得,纪萤死掉了……
“阿萤……我松开你,你把刀给我好不好?”他试探性的抽她手中的刀,她却攥的紧。
端木微之扬鞭策马到了她身侧,伸手道:“纪萤,跟我回宫。”
纪萤木木的转过头看他,满面横横纵纵的血让他吃了一惊,“纪萤……你的眼睛……”
她忽然手指一软,手中的刀当啷落地,每根手指都在发颤,张口似乎想说话,半天却没有声音。
“纪萤……”端木微之翻身下马,“你想说什么?”
她吃力的张口半天,伸手攥住端木微之的衣襟,指尖留下一片血红,偎在他耳边,失声一般,一个字都发不出声,嘶哑良久,端木微之听见她字字沙哑的道:“杀了他……杀了他……”
“好。”他轻轻的一个字,纪萤像被抽空一般,瘫软了下来。
舒曼殊想上前,端木微之却先一步抱住纪萤,在她耳边道:“纪萤,能杀他的只有你……告诉朕,容妃之子是谁?”
纪萤睁着一双染血的眼睛看黑沉沉的天,极哑极哑的道:“舒曼殊……”
——有一天,你能听到所有世上你没听过的声音,这时莫名的你哭了。
——有一天,你永远沉默不语,把所有欲望都沉浸在夜里,你发现你哑了。
——有一天,你能自由的奔跑,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所有的。他们说你疯了。
——当一切都不再重要,那你的存在还要不要继续?继续,你死了。
(曲名:最阳光的歌 歌手:烟头乐队)
第一次看到这歌词的时候就想要留到今天用,终于可以了……
第69章 三十五
“醒了吗?”
她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近近的又远远的,像漂浮的棉絮,眼前的床幔被挑了开,灰蒙蒙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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