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天下》第62章


再瞧他如今俱已改头换面,不似离石城郊的那个落魄少年郎,这时再瞧他只会令人更加的敬畏,一头本随意束挽的青丝如今已是金冠高束,以往那袭水绿色的袍子不复存在,如今换上的是一身玄纹罗缎的金边大袍,从头至脚无不章显着尊贵气息。
秋楚已悄悄靠上前来,看着兰琊那副焦灼的模样踌躇了下,还是将手里拽着的一封信递到了他面前,道:“公子,这是九姑娘让我交给你的。”
兰琊闻言神色一滞,攸地接过信折开来便瞧,内只阵寥寥数语,却是凌乱不知所云,道是:兰琊,你现在已贵为云中君,我不便再拉着你四处闯荡。我走了,你不要臭着一张脸,等我找到了亲人会回来看你的。还有就是,我会想你的,你不许忘了我,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九离字。
看着毫无章法的书写格式与信中所言,兰琊禁不住哑然失笑,握了握手中的信纸举目遥望官道尽头处……

哒,哒,哒……
小道之上一匹懒散的赤棕色马儿载着一个昏昏欲睡的人儿撒着蹄子晃晃悠悠的以龟速前行着。主人不急,从物更是不会上心,何况这还是一匹能读懂人心的神驹。所谓,人奋马奋,人蔫马蔫。总之,它已经把主人的脾性诠释的淋漓尽致,除了让他学着主人的样子立起蹄子与人打架外,它几乎无所不能了。
加之神医谷之行已经让它对主人更加的死心塌地,只要不触及它的底线它都会配合着主人,绝保听话的像只绵羊。
万里晴空,加之呱噪不止的蝉鸣令人更是提不起劲来,头上顶着的一叶荷早已耷拉到额前遮住了视线,其实在昨天它就已经打蔫了,只是某人在找不到新荷的情况下不得不将就着多顶一天。
突,天际打起了一个响雷令这一人一马顿时起了劲儿,马儿甩了甩颈髯,逞自吁嚷两声。人儿坐直了背掀起荷叶,皱着眉头昂首看了看顶上的娇阳,忍不住嘟囔了句,“光天白日只会空打响雷,有种你就下雨。”她这莫虚有的一句话倒向是对着老天爷抱不满似的。
因着这几日午后都会不时的响起几个空雷,恰好又缝这人困马乏之际,故而此时人、马俱已不满。
蹬了蹬马腹,逞自驱马前行。不期然的又闻一记闷雷炸响,她已不怪,仍旧半眯起眼来欲浅而眠之。

嗒、嗒、嗒……
豆大的雨滴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当头砸了下来,虽隔着一叶打蔫的荷,但还是让她清楚的听到。嘴角不禁抽搐了下,顺带着腮边被牵扯抽动,那张灵气儿逼人的脸庞此刻业已蒙上了一层嫌恶之色。勒缰顾左右而盼,定睛在前头的林子丢了句,“黑松,走。”脚下蹬了蹬,黑松竟自散开了蹄子朝着林子奔去。
堪堪躲入林子,轰轰的雷声已接连踵打起多次,加之一道畸形的闪电斜斜划过,仿似打翻了澡盆子,暴雨倾刻间蒙胧了这山林小道。
摘下瘪成一团的荷叶随手丢在地上,牵着缰绳往自己身侧靠了靠,另一手绕上马颈有一下没一下的顺抚着淋湿的鬃毛,抬头看天,喃喃道:“黑松,别怕,有我在呢。”
在她说这话时,宝马已不止一次的甩着颈子左顾右盼,自鼻间嗤气频频,蓦然间它似乎变得焦躁不安,踢踏着马蹄欲走还退。虽说它是宝马,虽说它也与它的主人一样有着不太好的脾气,但它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它惧怕打雷外加闪电。
这会儿在九离的安抚下它虽是变得温顺了许多,但只要天际划过闪电它总会惊搐不能自已,这会儿还能乖乖的呆在九离身侧实属不易。
猛然间,一道沉厚的闷雷在头顶上炸开了花,紧接着一道闪电劈来,不偏不倚的劈中了九离身侧的一棵大树。轰然中,大棵已被一劈为二直直的倒在了九离面前。
在她还愣然不已的时候,黑松已撒开蹄子逃命似的啼鸣着四下乱蹿。
看着那渐跑渐远的马儿,九离面色一沉,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朝着黑松跑去的方向扬声道:“诶,你好歹也是名驹,别做这么丢脸的事好不好。”垂下了手,复又自语了句,“什么千里马,该叫你无胆马。”说罢,竟自妥协,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纵身朝着黑松消失的方向掠去。

雨势虽减,却也难掩绵绵之势,远远的看去倒像是天上倾泻而下的一道水帘,透过水帘还可依稀的看到云层下的太阳波褶粼粼荡漾,五彩的斑斓在水雾与粼光下汇聚成虹。这道雨中的风景却不是常能见到,若非这午后突来的雷雨,许是无幸一睹。
破草房下一人一马。不,确切的说是一落汤马,一落汤人。
拨弄开沾湿在脸上的青丝,正自拧着衣袖,身侧的宝马不解风情的卖力甩着颈子加入她的行列,却是痛快了自己遭殃了旁人。
“喂,你没瞧见我站在这儿呐!”乱手抹了抹脸,她倒是口气不悦的朝着一旁吁声不止的黑松喝了声。转溜着水曈却也是忍不住哧笑出声
“诶,宝马不愧是宝马,竟也懂得嘻谀主人。”痞赖的揶揄之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在,但听似远却又闻在耳际。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呢。”她倒未见怪,继续拧着袖子衣边,有搭无调的应声时就连头也未有抬起之意。
“我一直都在这儿,只是你没有看到我罢了。”那方人又自醉酒般回应着。
她已经忍不住弯起唇角轻轻一笑,道:“你的癖好果然独道,在屋顶躲雨一定别有一般风味吧!”
“要不你也上来试试。”那方人逞自言着邀请之辞,但不知又有几人有这个荣幸可以受他相邀,但九离却不怎么稀罕这种邀请。于是,他不得不从屋顶上翩身飞落,纵身跃进了草房之内。

青影初现,那方已情不自禁的展开双臂朝着九离热情地打起了招呼,道:“阿九,多日不见,你可知我有多思念你么。”
九离早已见怪不怪,横臂便自隔开了欧阳指热情的拥抱,反身来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相见不如怀念,说句实话,我更愿意你思念我。”她当然清楚的知道,有他出没的地方自然不会太平到哪去,虽说她身上就那两三样值钱的东西,但绝绝是有钱无处寻的。欧阳指虽不至于偷到她身上,但看到一个神偷出现在自己的跟前总会令人不自在的。
“你为何总这样明目张胆的来伤我的心呢,在你去往神医谷的那些日子,可让我为你捏了一把冷汗,如今瞧见你安然无恙我这高悬的心也可放下。可,你也不能揣着我这一颗热乎乎的心往地上摔不是。”
她只抿唇掩笑,抱臂倚在柱头上端看着欧阳指还能说出怎样肉麻兮兮的话来。总之,他敢说,她便没有不敢听的道理。
看着九离一副欲看好戏模样,欧阳指亦是不自在的抽搐着嘴角逞自干笑了两声后,敛容又道:“一路上兰琊那小子没对你怎样吧!你可得多个心眼,我看那小子不像是什么善茬,你可别栽他手里。”
“呵,呵呵……”扬声高笑,这也许是她听过最为好笑的笑话,看着欧阳指眨了眨眼,笑容未减,道:“诶我说,你几时又成了相面先生了,就兰琊那副手不能提肩不挑的模样他还能恶劣到哪去,怕是有些人嫉妒人家长着好看又鲜有女人缘而心存懑懑吧!”
欧阳指噎了噎声,睨眼时满是不服气,竟自理了理身上沾湿的衣襟,昂首时不忘撩拨着肩上的湿发往身后甩去,瞧他几番摆弄,竟似要将自己摆出个器宇轩昂、英俊不凡来。
“噗……”
“不许笑。”他未有好气,一眼便生生的把九离的笑给瞪住了,但很快,她便以回报更猛烈的笑声予他。
“哈哈……你,你可知人家为何生来便就器宇不凡么?”
欧阳指顿了顿,竟自生生的摇了摇头,两只眯眯小眼不觉睁了再睁,不说话,却在静待着九离往下说。
九离睨了眼欧阳指,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便是……”她故意拖长了音却不一次说完,看着欧阳指那急欲往下听的模样笑开了花,轻轻道:“那便是人家有一对好模样的爹妈呗。”她的言外之意便是欧阳指生得矮小平凡并不是他的错,是他没能摊上一个好爹妈。
欧阳指听罢瞬间黑了那张本就黝黑的脸庞,直指九离结舌道:“你,你,你好样的。”却也是逼出一句话后再也说不出什么有威力的话语,竟自在那干睁眼,生闷气儿。
“呃……”九离一呆,她却没想一句玩笑话倒伤到了欧阳指的自尊心,她怎生的就将欧阳指那一个歪嘴一个坡腿的爹妈给忘了。想他欧阳指成日的在人前自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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