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谣》第21章


我愕然,转头看着爹爹,爹爹表情淡淡,眉间仍是常年化不开的浓愁,“还没有,不过也要告诉她了。”
我皱了皱眉,满心疑惑,再看着嬷嬷,竟是失望的神情,声音浮在空气中,气若悬丝,“只怕……只怕,老奴是等……等不到了。”说完,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合上了双眼。
寥寥残星几盏,遥遥悬挂在天幕之上,夜深人静,月亮晕出层层的光圈,如化在水里的一笔浓墨,淡出夜的清冷。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仔细琢磨,再琢磨,想着今天的开场,埋下了太重的伏笔,却不知接下去的究竟是一段怎样的故事……
翌日清晨,秋风乍起,微凉。
母亲坟前打扫得干净,供着几碟时鲜的果品和精致的点心,旁边的几株桃树落下片片秋叶。我磕过头,默默站起来掸掉身上的土,抬头看见爹爹呆立在一边,眼神迷茫如瀚海的沙漠,一语不发。小的时候也是如此,每次来拜祭娘,爹爹总是一副情何以堪的样子,欲说不说,就只凝望着墓碑,眉锁情愁。
不过这次,却意外开了金口,声音如秋叶般飘在风中,“记得从前,你一直都在追问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却未有跟你说过,不知现在你还想不想听?”
我点头,开场白有些老套,想与不想都是要听的。
爹爹双手背在身后,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是岁月雕刻下的痕迹,留有沧桑的笔韵,“你的母亲……身份尊贵,曾经名满九州,是晋国的无忧公主,闺名沈绾。”
我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比当时听说沈睿有未婚妻一事还要震惊,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思绪也开始混乱了。关于母亲的事情,我曾有过无数的设想,想过她是大家闺秀,也想过她是江湖儿女,甚至想过她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人族,说不定是羽族逃难的公主,但始终都不曾想过她会是大名鼎鼎令天下无数男子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无忧公主。
当日听闻无忧公主的故事,还曾因为娘的关系对她怀有小小的怨恨,哪里能想到她竟然就是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母亲!
无忧公主?我娘?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爹爹偏过头,眼神笃定,绝不是在说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智衍师父跟我说过,你如今学会了一种窥探人心的秘术。如此甚好,有些事情,亲耳所听的与亲眼所见的都不如亲身所感,唯有如此才能让你更明白我们的苦衷,至少更容易接受一些事情。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娘亲的样貌吗,你要不要亲眼见见?”
我攥紧拳头,不错,封印在手中的帝玄珠可以让我亲见一切。无忧公主的故事听过多次,只不过是一直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众人的悲欢离合,因为我清楚,那些不过是传奇,真相早已掩埋在历史之中,再挖出来的也是千疮百孔,唯有回到原先的记忆里,才能完完全全看清楚一切,是非恩怨,爱恨情仇,和不知道多少扯不清理还乱的缘孽。
第二十章 无忧公主
更新时间2011111 13:38:00 字数:2954
我跟着爹爹又回到嬷嬷的房间,看见嬷嬷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似乎睡得很深,嘴角犹挂着笑容,像是在做一个十分甜美的梦,我想她的梦里一定有我的娘亲,这样刚好。
爹爹站在我的身后,缓缓说道:“苏嬷嬷陪伴在公主身边许多年,是公主最信赖的人,知道很多连我也不清楚的事情,她本想亲口告诉你一切的,可惜……,不过这也无碍,她想你知道的你自有办法知道,是吧,蓁儿?”他叫蓁儿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叫出了口,就像我小的时候每次唤我的一般,自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无论怎样,我一直都是他心目中的蓁儿,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爹爹转身走至窗下的圆椅,正襟危坐,肃然说:“有我守在这,你大可放心。想做什么你就照着自己的意思做吧。”
我点了点头,转回头握住嬷嬷的手,双眼慢慢地合拢,默念着帝玄古谣,一段,两段,三段……,我已经开始捕捉到嬷嬷的思绪,脑海里的场景渐渐清晰,如亲临其境一般。
冬风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虽然无人告知身处何时何地,可意识里却很清楚的知道,是晋昌公三年,旸城,算来应是二十二年之前。
在这一年,九州之内似乎发生了不少的大事,可真正载入史书的却只有三件。一是韩国举兵攻打楚国,二是齐国虢公迎娶韩国姜氏,三是晋国与鲁国结盟,遣无忧公主于鲁为人质,以示诚意。
关于此事,各国言论颇多,大多认为晋昌公此举有失仁义,明明有诸多的亲女不忍割舍,却以先侯之女代换,有负当年晋文公的临终所托。也有另一种传闻,说昌公如此实属无奈,全因当时还是世子的沈央一直觊觎无忧公主的美色,昌公担心他将来会做出什么越礼的事,这才找个理由将无忧公主送走,以绝后患。不过这些也都是人们的揣测,说起来仍是一件宫廷秘辛,恐怕永远也没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于是,人们不再纠结于不可知的真相,而纷纷将话题转移到无忧公主绝色倾城的美貌上,始终还是美女与美食最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据坊间传闻,贲朝最有名的画师米芾曾有幸见过无忧公主一面,顿时惊为天人,即兴描绘出一幅无忧公主的丹青命名绝美图,被世人奉为神来之笔,可也只是与公主本人有七分的神似而已。不过可惜,此画未及流传于世就已下落不明,不知被何人秘藏起来,而那些坊间的赝品都已卖到了万万金。
经由此番的炒作,无忧公主竟是一夜之间名满天下,甚至被某些民间团体追捧为九州第一美人。当然,除了晋国以外,九州各国的官方并不承认此等说法,但也不能否认无忧公主的美貌,多少的达官显贵因为曾经目睹过无忧公主的真容为荣,进而更是将她的美貌吹胡的天上有地下无。
漫天的雪花从天际无声无息的落下,车轱辘压扎过雪地留下两条蜿蜿蜒蜒、深深浅浅的痕迹,又被马蹄踏得凌乱。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金戈铁马,气宇轩昂,看起来更像是远征。
华丽的马车里端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容貌艳丽,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脸上淡淡的表情却像是历经世事的样子。旁边守着她的嬷嬷也是一脸的哀愁,时不时的抬眼看她,遂重重的叹了口气。嬷嬷的样貌是我熟悉的,虽然年轻许多,可眉眼没什么变化。如此说来,坐在她对面的就该是我素未谋面的娘亲无忧公主了,我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爹爹曾经说过,我与娘有五成相似,欠缺的五成便是神韵,那时我还不太明白,直至此刻亲眼见了才真正的了然。
我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将自己的思绪渐渐淡出,只想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这段过往,唯有如此才能看得真切。
马车猛然颠簸了一下,嬷嬷赶忙伸手扶住了公主,公主沈绾前倾了身子,摆了摆手示意没事,遂又理了理裙摆。车外有士兵的声音传了进来,说是路滑,车子不小心压上了一块石头,让公主受惊了。
嬷嬷回答了一句安好。士兵又接着说道,“徐将军请公主再忍耐些时日,如今已经平安驶入鲁国的境地,再有十来日的路程便可以抵达鲁国的国都隅安了。”
沈绾点了点头,嬷嬷便吩咐士兵退下,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公主,叹了口气。
沈绾反倒神色坦然的看着嬷嬷,淡淡的表情里多了一些和颜悦色,声音如泉水一般清泠,点点渗入心田,“嬷嬷,别再叹气了。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本宫只不过是去鲁国做人质,又不是去和亲,说不定哪天还有还朝的一日,总好过跟一个不知品行相貌的人过一辈子,万一不如意也唯有终日以泪洗面。”
“公主可是先王的掌上明珠,怎能受这样的委屈!”嬷嬷于心不忍,说着眼底泛了红。
“本宫的那些姐姐妹妹又何尝不是叔父的掌上明珠?”沈绾慢慢掀开帘子一角,望着窗外,眼眸中远山寂静连着皓皓苍天,唇间抿出一个笑,“鲁国的这片天与晋国的也没什么不同的。”
冰雪洗过的天地白皑皑的一片苍茫,连日头也暗淡了往日了光芒,赖赖的挂在中空,被浮云遮挡住。
护军行至隅安城外三十里处停了下来,由徐将军的一声令下安营扎寨,生起一堆一堆的篝火,远处看去好似天上的繁星点点,忽明忽暗。
沈绾下了马车,由嬷嬷搀扶着缓步走进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之中,衰草枯叶均被白雪覆盖,苍松绿柏也蒙上了一层晶莹,风吹过时,仍有细雪如梨花飘落。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踩着白雪发出咯吱咯吱的清响,在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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