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梦》第28章


城主衔着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初,仍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男人嘛,寻花问柳乃寻常之事,阿媛是不会计较的,本府相信,只要少渊娶了阿媛,保管他家门兴旺。”
家门兴旺,我看是家宅不幸,老太太向来讲究凡事顺其自然,崇尚水到渠成,不喜强势,想不到这城主……
“齐大非偶,我韩家小门小户,怕是有些委屈了阿媛小姐,况且少渊待他表妹一往情深,老妇也不好作那棒打鸳鸯的事,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好你个韩家……城主是谁,见惯世面的人,这隐忍的功夫俱是一流,如果唤作其他人如此无视自己,怕不是早就皮开肉绽了,但是谁让阿媛非嫁韩少渊不可,为了女儿,忍了。
城主扯着僵硬的笑容,做了最后的让步,“古有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之千古佳话在前,况且男子三妻四妾不过寻常之事,老夫人您说呢?”
“是老身糊涂,考虑不周,请城主见谅。”
“相信老夫人明白本府的意思,还望府上不要让老夫失望才好,不然这花儿一旦离了水,能活几时,谁也说不上个准。”
极品的春兰,在阳光中散发着生命的朝气,然而离了水的滋润,等待它的是枯萎和死亡。墨城不大,掌握它生杀予夺的却是一城之主,即便韩家如何富庶,但民不与官斗,与天斗,不自量力,与官斗,生死无料。
韩少渊再次醒过来时,已是夜上灯火的时候了。
老太太忧心忡忡神情颇为复杂,喜忧参半,拉着孙儿的手,无语泪自流。
“祖母,您是怎么了?孙儿又是怎么了?”韩少渊不明所以,祖母向来坚强,从不轻易落泪,痛失双亲的那年,祖母牵着自己幼小的手,撑起了一片天,在他心中,祖母就像是一座大山,沉稳,可靠。而今才发现,祖母并不似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强,她的手是如此瘦小冰凉,两鬓染白,岁月斑驳了她的容颜,曾经那高贵雍容的祖母,也只是个年届古稀的老妪。
老太太并不想瞒着少渊,于是将抽噎中将他昏迷前后的事一一告知,甚至就连雪珍和卫央的存在也告诉了他,当然也包括方义山逼婚的事。
韩少渊听了感慨良多,怅然叹息一声,“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孙儿不孝,还要让祖母担心。”
老太太只得这么一个亲人,哪里又真能责怪孙儿,“渊儿,咱们先不说别的,你老实告诉祖母,你是怎么看待婚姻的?”
韩少渊目无邪念,意志坚定,“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可是得到的人又有几何?
想来她韩家祖上尽出痴情人,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如今轮到了她的孙儿。
“也罢,祖母早就有准备了,也算是见惯不怪了,渊儿你这个样子,让祖母想起了你父,你父当时也是如此信誓旦旦,你们都会幸福的。”虽然幸福如此短暂。
“对不起,让祖母为难了。”不曾想,自己的婚事也会给祖母平添困扰,没想到,当日灯会上的那个姑娘,却是自己婚事最大的阻碍。如果他能未卜先知,也许当日就不会选择那盏花灯。
时光不可追溯,发生的事已成定局,韩少渊已经昏睡太久,有很多事等着他来处理。他没有时间在自顾自怨了。
“祖母,孙儿一定尽快养好身子。”
见着孙子恢复了往日的生气,老太太也跟着破涕一笑,满是释然,也罢,尽人事听天命,车到山前必有路。
“祖母,孙儿还有一事,可不可以让孙儿见一见雪珍姑娘和卫姑娘?毕竟她们是孙儿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们,他恐怕永远也醒不过来。
“这个……”老太太犯难了,雪珍去向不明,而卫姑娘神出鬼没,哪里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事实上两人多虑了,卫央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寒玉冰棺,陈璟的尸身最多只能保留三天,而今天刚好是第三天,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在几个时辰内,卫央必须拿到寒玉冰棺。即便他们不说,她也会来的。
而就在韩少渊失望时,卫央的声音却在房门外传过来。
“老夫人,小女卫央,有事相告请。”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少渊心动,石室开启
圆月如水,清辉满人间,照见庭院深深,杨柳堆烟,一女子立于满簇花丛前,红衣翩然,蝶绕成舞,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归离,她就站在那里,似花非花,似人非人,明明月儿高高,你的眼里,心里却只有那一抹红,其他的颜色,桃红柳绿,却都相形见绌。
“卫姑娘,你来了。”
这便是祖母口中的女鬼卫央么,她哪里像个鬼,鬼一般不应该是青面獠牙面目可憎的么?依我看,她不似个鬼,倒像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女误落凡间的神女,也不对,天上的仙女素雅高洁踏月而来,乘风而去,而她,来去如风,似水无痕,你看不到她是怎么出现的,也记不清她是如何走动的,当你意识到时,她已经站在了你面前,无声无色。这样子,又有点像个鬼该有的样子,飘渺神秘。
近了,为她的容貌惊艳,为她眼里淡淡舒展的忧愁而伤神,她为何而忧?又为谁而愁?又是谁怎忍得下心,让她难过如此?
韩少渊自认定力足够,但不曾见过如此出色的女子,不可否认,他为她而心跳失速。但那又如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多谢卫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必当涌泉相报。”韩少渊即便病容未褪,但仍旧是个俊秀的少年,他散发三千,乌黑明目里是明明白白的爱慕,不是藏头露尾的欲盖弥彰。
这种目光,似曾相识,曾经在谁的眼里见过这样的?是陈璟?还是……想不起来了,她遗忘了她作为卫国公主卫央最重要的一段记忆,她记得她活着的大部分事情,比如她的母妃瑶夫人是吞金而死,只因为不愿自己成为女儿的累赘,又比如她的父王是自己一杯毒酒灌下去两眼一瞪带着怨恨和不解甭掉的,又比如她曾经两次披上嫁衣,但两次狼狈一身带着骂名回国,又比如她曾经为一个人偷了一张军机地图,造成卫国二十万大军生擒十万,土埋十万……记得的事情很多,但独独不记得,少时在卫国宫墙内见到的那个韩陌究竟与自己有何关系。
究竟自己为了谁,担了一身的骂名,又为了谁,耗尽三世光阴,只为洗尽一生罪孽……
三百年前,她也许不是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在她灰飞烟灭之前,无论如何,也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只要救活了陈璟,从此就不欠谁了。
燕弛说,陈璟是她的劫,沾染不得,但是她很早就沾上了,在那个月夜。
“救你本是顺手之劳,涌泉相报太言重,我只要借府上的寒玉冰棺一用。”雪珍说她把事情都告诉了老太太,既然是这样,她也就用不着多费唇舌。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听了祖母说,她们借寒玉冰棺是为了复活一个叫陈璟的人,但祖母只说了陈璟同雪珍的关系,却并没有说这个叫陈璟的状元郎跟卫央的关系,这可让他忍不住要去猜了,是朋友?还是……
“至关重要。”卫央默默走在身后,长长的走廊上,周围静悄悄的,她的声音悠远飘长,听起来就似在心底积压了百年,千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倾述了,到头来空余一抹长叹。
“他是你的丈夫?”原谅我的冒昧,我只想……知道,他对你有多重要。韩少渊不想去正视自己为何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此刻他只愿祖母不要起疑才好。
但韩老太太是何等精明之人,她从不见他的孙儿用如此在意的语气无礼地干涉他人的私事,基本上渊儿是个稳重的人,向这样好奇的问一个姑娘的事,这还是头一遭,莫不是……
卫央似是触及到了心中伤痛,沉默不作声,鲜艳的红色此刻就似染上了主人的哀愁,落寞截然,那始终纷飞围绕的墨蝶独宿女子瘦弱的左肩,形单影只。
二人一鬼一蝶,一路沉默出了后院。
韩家的后院便是一座山,一座很高,飞鸟南越猿猴难攀爬的高山,山高几许耸入云,放眼望去,月色掩映下,竟觉着像一座鳞次栉比的城堡,又却瞧着像坟茔前一字排开的墓碑。
明月夜下,山影憧憧,卫央琢磨着以自己的修为,能否越过此山,随即放弃了这想法。
就见韩少渊举着灯笼在石壁前东摸摸西碰碰,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东西,卫央心中灵光一闪,这座山多半有密道捷径之类的。但凡明白居安思危这一道理的,多少都会留条后路。
果然,韩少渊大叫一声,“找到了。”
于是就听见轰隆一声,有一道石门慢慢开启,石门动得很慢,而韩少渊在离石门一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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